加沙撤军还要等待

等待，等待，还是没有撤军的消息。门口的巴勒斯坦警卫倒开始辩论起来，30岁的穆罕默德摊开双手，仰头说：“感谢真主，以色列人走了，和平就快来了。”45岁的沙乌德一把推开他的手：“你懂什么！撤军？以色列人随时都会回来！”
18日深夜，以色列国防部长本·埃利泽和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官员达成协议，以军在“未来几小时”内开始从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城市伯利恒逐步撤出。现在是19日晚上21点30分了。
加沙城黑洞洞的。整个加沙地带的水电供应全在以色列控制之下，停电是家常便饭。一些居民楼自行安装了发电机，透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22点整，当地朋友打来电话，南部内特扎里姆犹太定居点附近有巴勒斯坦警察活动，详细情况不明。赶紧发车。穆罕默德猛拍车窗：“嘿！你不认识路，带我去吧！”内特扎里姆在“因提法达”（自发起义）开始前就是冲突多发地段，那里的犹太定居者神经高度紧张。穆罕默德一脸大胡子，活脱一个“哈马斯”，带上他，无异于带了颗定时炸弹。
谢绝了他的好意，我把地图摊在方向盘前。去内特扎里姆有两条路，一条滨海，另一条是萨拉赫丁公路，以色列称之为“4号公路”。这条公路从以色列、黎巴嫩边境一路蜿蜒，贯穿整个加沙地带，是巴以间最主要的通道。公路从加沙地带和以色列之间的“分水岭”埃雷兹检查站开始分叉，一条小路直接通到定居点，供定居者专用。我决定穿过加沙城，走“4号公路”。
加沙城主路奥马尔·穆赫塔尔大街上，路边商店的橱窗忽明忽暗，顾客却络绎不绝。白天太热，晚上才是巴勒斯坦人外出活动的高峰期。街上，所有车都敞开窗户，节奏欢快的阿拉伯音乐扑面而来。
拐上“4号公路”，喧闹声戛然而止。没有路灯，偶尔几个巴勒斯坦人从车边擦过。没有同向而行的车，其它车子都从反方向开来。
打开车里的灯，好让别人看清开车的是个外国人，女人，不具备攻击性。黑暗里摇晃着过来一个人，挥挥手里的冲锋枪，示意停车。减速，摇下窗子。这才看清他身穿土黄色迷彩（巴勒斯坦安全部队制服）：“前方禁止通行，小姐。”“记者。能过去看看吗？”他想了想，一挥手：“自己去看吧。”
继续挺进七八百米，两块石头路障挡住去路。四周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路边的野草沙沙作响。
掉头。突然，草丛里扑上来四五个穿绿色“17部队”（阿拉法特卫戍部队）军装的人。巴勒斯坦军警着装比较混乱，制服并不能完全说明身份。但无论如何，今晚之前，“4号公路”上没有任何巴勒斯坦安全人员。他们探头往车里看看，一脸惊奇：“快走吧！”
根据“加沙先行”协议，以军撤出后，巴安全部队将接管地区安全事务。难道一切已经在悄悄进行了吗？哈马斯、圣战组织等激进派别拒绝接受“加沙先行”协议，扬言继续“抵抗”，撤军期间的安全任务是不是更艰巨了呢？
海边的路同样漆黑，只有几百米开外的内特扎里姆灯火辉煌。重重路障保护之下，内特扎里姆更像一个孤岛。
加沙的情况不同于伯利恒。以军此前全面进占伯利恒，撤军是大动作。而加沙并没有被完全封锁。以色列只在这里设立检查站和路障，一旦发生冲突，立即关闭道路，把狭长的加沙地带切断成3个部分。撤军加沙意味着撤消检查站和路障。
远远看到通向加沙南部城市汗尤尼斯的检查站。一个消息灵通人士打来电话，以军开始从伯利恒撤出，但还没有撤离加沙。汗尤尼斯检查站上横着一座四五米宽的旱桥，以军撤出检查站后，这座桥将成为定居者的专用通道。“因提法达”开始前，犹太定居者和巴勒斯坦人共用桥下公路。前一辆车里坐着犹太人，后一辆车里挤着一家巴勒斯坦人的情形并不希奇。
现在路旁警示牌上写着“桥下不准停留”。看不到以军士兵，只有一地铁丝网，哨所高耸。
20日晚，伯利恒成为首先落实“伯利恒—加沙先行撤军”协议的城市。加沙倒是落后一步。不过，协议里说“48小时内逐步完成撤军”，加沙还可以等待。
穆罕默德有些失望，因为撤军还没有开始。他住在汗尤尼斯，几乎每次通过检查站都要等好久，最长一次用了3个小时。沙乌德继续滔滔不绝：“沙龙这个人我了解，他撤军是为了作姿态，让巴当局管束哈马斯……还有，配合美国打伊拉克……”
根据协议，一旦巴勒斯坦安全部队不能有效控制地区安全形势，也就是说，一旦出现激进武装袭击以目标，以军将重新控制巴勒斯坦城镇。
加沙还是黑洞洞，静悄悄。然而，一切随时可能发生。（摄影　高学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