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个负责任的成员”

曾任新西兰总理、现年53岁的穆尔从1999年9月1日起担任世贸组织总干事，将于今年8月31日结束他的三年任期。原泰国商业部长、副总理素帕猜将于今年9月1日接替穆尔担任世贸组织总干事。
8月2日，正忙于离任事务的穆尔在瑞士日内瓦世贸组织总部总干事办公室，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
中国很好地履行了入世承诺
问：您如何评价中国入世八个月的表现？
答：我同意中国政府的观点，中国在加入世贸组织后，是一个负责任的成员，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入世承诺。
中国在加入世贸组织以后，一直在为自己的国家利益而奋斗。在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中，中国提出了自己的利益和看法。这没有什么不应该，因为每个国家都是如此，每个国家都会为自己的国家利益而努力。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后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是非常繁重的。
问：中国在履行其承诺时还有何不足？
答：在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建立一个以规则为基础的贸易制度，是非常不容易的。每个世贸成员对此都非常理解。
虽然中国入世后需要履行的承诺和义务很繁重，但我很高兴的是，中国并没有因此而推迟参与多哈发展议程和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而是同时做这两件事。
不能在贫穷的基础上保持平等
问：经济全球化遭到越来越多的人的非议，您如何看待全球化的负面影响？
答：加入多边贸易谈判的国家都会有一些部门感到更多的压力，中国肯定会遇到更多的竞争。作出选择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们不可能在贫穷的基础上保持平等。在发展经济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造成贫富差距。但经济全球化以后，我们不仅会分担痛苦，也会分享财富。
我最近听说一些外资工厂已经从上海转移到中国西部地区。因为，上海的费用越来越高。以前有人说，太糟糕了，韩国和印尼的工厂都关门了，都转移到中国去了。现在工厂已经开始在中国内地转移。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看到工厂能够从中国转移到埃塞俄比亚。这就是经济全球化的一个作用。
我给世贸组织带来四点变化
问：您怎样评价自己三年任期内的世贸组织？
答：过去的三年，我们取得了创纪录性的成就，我对此感到很自豪。人们又逐渐恢复了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信心。我们在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贸易自由化的同时，把发展议题以及贫困成员的利益问题也纳入到我们的中心工作内。我们比以前更加注意支持贫穷和弱小成员融入多边贸易体制中来，成功参与世贸组织的发展进程。
我们使得世界上超过总人口四分之一的国家和地区加入到世贸组织中来，这些国家和地区是：爱沙尼亚、约旦、格鲁吉亚、阿尔巴尼亚、阿曼、克罗地亚、立陶宛、摩尔多瓦、中国和中国台北。再看一看那些仍在寻求加入世贸组织的长长的名单，我对世贸组织的远景充满希望。
亚美尼亚、前南马其顿共和国和瓦努阿图将在今年内加入世贸组织。如果俄罗斯能在明年第五次世贸组织部长级会议前成为正式成员，那将是一个重大的胜利。但是，如果在2005年第六次部长级会议召开时，俄罗斯还没有成为正式成员，那就是重大失败。
问：您给世贸组织带来什么新东西？
答：过去几年世贸组织的运作方式产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在谈判过程中，参与性越来越强。过去一些小国、穷国很难到日内瓦来参加会议，跟踪谈判进展。现在我们让这些成员的代表到日内瓦来，为他们制定了培训时间表，这样他们就可以出席总理事会以及贸易谈判委员会的重要会议。我们还大规模地将技术援助和培训活动的范围从日内瓦扩大到各国的首都。我们还利用因特网进行远程教育。
第二，我们的行为方式和决策过程更加透明和可信。
第三，世贸组织与其他国际和地区性组织的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密切。随着世贸组织对世界经济管理的作用越来越大，各种联合国会议、八国首脑会议和其他许多部长级会议都邀请世贸组织派代表出席。
第四，我们在改善和提高世贸组织的形象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加强了秘书处为各成员的服务。
问：三年来您有些什么不满意的事？
答：很遗憾我没能在西雅图会议上发起新一轮谈判，浪费了好几年时间。如果当时就能发起，现在就应该接近成功了。
还有，在世贸组织内部结构的改进方面，我有些事情想做但未能做。
我被认为偏向穷人
问：您三年前与素帕猜一同当选世贸组织总干事，被认为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折中的结果，而且总有人指责您偏袒西方国家。您如何看待这种非议？
答：恰恰相反，我被认为偏向发展中国家。我一直被认为偏向穷人，因为我是个社会民主党员。我认为人人都想富裕。那些富裕国家的人非常短视，现在的穷人可能就是未来的消费者。贸易自由化带来的好处并不是单向的。
过去十多年，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使数千万人摆脱贫困。如果印度、非洲等其他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也能取得相同的速度，那么，我们的世界又会变得多么美好！
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日程紧迫
问：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进展如何？
答：目前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的进展，比预计的要好。多哈会议后一个多月，我们就增加了2002年度财政预算，三个月后我们就建立了多哈发展基金，一些成员答应出资3000万瑞士法郎（约2040万美元）用于技术支持。现在各成员能否享受多边贸易体制带来的益处，提高经济发展水平，尤其是提高贫穷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取决于各成员的贸易谈判代表作出承诺以及采取的政策是否灵活。
虽然谈判机制已经建立，一些实质性工作已经开始，但新一轮谈判日程还是非常紧迫的。原因之一是现在距将在墨西哥坎昆召开的第五次部长级会议只有13个月；原因之二是各国贸易部长制定了谈判结束的时间表，即在2005年1月前结束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
问：有人认为新一轮谈判不可能在三年内完成。
答：我不同意说“三年的谈判时间太短了”。四年前我们实际已经开始新一轮谈判了，而且坦率地说，所有的议题对各成员来说也并非陌生。
问：新一轮谈判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答：政治意愿是新一轮谈判取得成功的最主要障碍。政治意愿就像一场噩梦，要使发展水平各不相同的144个成员达成一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世界上超过一半的人口人均日消费在2美元以下。如果新一轮谈判早日成功结束，将有助于帮助数亿贫困人口脱贫。
离任后要出书
问：您离任之后作何打算？
答：在今年年底之前，我肯定会留在欧洲，我会到大学做些工作。我会继续为公众服务。我甚至有可能加入非政府组织，或者加入到在世贸组织门口进行示威的人群中。我打出的标语会是“公正，结束新一轮”。
另外我现在正有一本新书要出版，我还得做些修改和校对工作。这本书我写了好几年了，是关于全球化和世贸组织的。书名我暂时还要保密，但可以透露的是书名将会很精彩，副标题是：自由、发展、自由贸易和全球管理。估计明年年初可以问世，由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
问：您共有多少著述？愿意将新书译成中文出版吗？
答：我数不清楚自己出了多少书。但我非常愿意出中文版，因为我需要钱。
寄语继任者素帕猜
问：您有什么经验要传授给您的继任者素帕猜？
答：目前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进展很好，素帕猜也处在非常有利的状态，他在幕后已经工作了三年。我希望他能坚持已经设定的时间表。希望他不要忘记各国的大使们，因为世贸组织不像其他的国际机构。在那些机构的会议上，各国代表们可能因为别人的发言更有道理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驻世贸组织的大使们却要听命于各自的政府，不受其他大使的左右。我相信素帕猜先生会出色地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