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风起云涌弗里德曼静观其变

●弗里德曼的观点
●美调查企业丑闻是虚张声势
●美经济衰退非常非常轻微
●欧洲劳动力流动尚不顺畅
●中国成功源于土地改革
【德国《经济周刊》7月25日一期报道】题：永远保持清醒———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尔顿·弗里德曼访谈录
记者问：有些专家已经担心，华盛顿的政治家们可能对企业丑闻反应过度。他们这样做正当吗？
弗里德曼答：乔治·斯蒂格勒几年前就调查过成立证券交易委员会将对普通投资者产生什么影响，结果是没有任何差别。证券交易委员会成立后，市场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还是跟以前基本上一样。如果现在进行新的调整或成立新的机构，也将出现相同的结果。企业也可能会递交篇幅冗长的报告，但是没有人愿意看它。总之这些都是虚张声势，我估计不会有什么事的。
问：上个世纪90年代美国的繁荣让人回想起20年代的美国和80年代的日本，从高度繁荣一下子坠入危机的谷底。您认为这段历史会重现吗？
答：在上述这三种情况下，劳动生产率的高速增长促进了经济繁荣，还有相对宽松的货币政策。进入30年代初，美国的货币供应量减少1/3，结果出现大萧条。日本90年代的货币供应量增长得非常缓慢，结果是停滞。相反在刚过去的一年半中，美国的货币供应量却增长很快。因此我们现在遇到的衰退非常非常轻微。我预计，我们的劳动生产率将继续高速增长。
问：货币量快速增长的前提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大幅度降低主导利率。如果美国听从您的建议，那么艾伦·格林斯潘将被一台年复一年地印刷美元的机器所代替，美国经济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糟糕了？
答：不但不会，反而更好。美国的经济既不会增长得如此之快，也不会紧接着出现萧条。尽管如此，格林斯潘还是干得不错的。毫无疑问，他是有史以来最有成就的央行行长。
问：美国巨额的经常项目赤字有多大危险？
答：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从根本上说不是赤字，而是盈余。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来自全世界的投资者都愿持有美元。这是美国经济成功的信号。
问：大多数专家认为，经常项目赤字不会持久。
答：从1780年至1920年，美国已经有140年之久连续出现经常项目赤字，但是这并未给美国经济造成困难。如果美国不能再吸引投资的话，那么美元汇率将进一步下跌，赤字将消失。但是只要美国能够继续吸引投资，赤字就不是问题。我更担心的是预算赤字。90年代美国的国家支出增长相当缓慢，自“9·11”以后国家支出直线上升。
问：您担心凯恩斯主义会抬头吗？
答：我不担心。
问：您曾经反对欧元，您的论点是，如果没有灵活的汇率，欧洲内部市场定将崩溃。那么现在看来您是错了，对吗？
答：我是错了，我当时没有想到欧盟会接受欧元。但是我坚持认为货币联盟是一个错误。当前欧元的势头很好，但是它却给以后留下了问题。
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答：统一货币有许多好处。但是它并不总是惟一正确的选择。例如目前德国和希腊都遇到了经济问题，而同时爱尔兰和西班牙的情况就比较好。只有将劳动力调动起来，货币联盟才能发挥作用。劳动力必须朝有工作的地方流动，也就是从德国流向爱尔兰，但是实际上做不到。
问：您一向以自由的维护者自居。1947年，您和冯·哈耶克以及30位自由思想的先驱在瑞士创建了蒙—佩尔兰学会，成立这个学会的起因是当时“文明的重要价值正处在危险之中”。您认为从那以后形势发生了什么变化？
答：的确发生了很多变化。您只需要看一下俄罗斯和中国。西方知识界的辩论也发生了根本性转变。1947年，集体主义观念占了上风。当时英国出现了一个社会主义政府，法国实施计划经济，只有德国的路德维希·艾哈德是个例外。今天人们已经公认集体主义死亡，而资本主义是通往未来之路。
问：实用主义政策在哪些领域最严重地背离了自由主义的理想？
答：最大的失误是我们甚至连自由贸易的目标都没接近。我们总是喜欢谈论自由贸易，但是却从未采取过行动。
问：美国总统布什对钢材进口实施了保护关税，他会大幅扩大农业补贴吗？
答：会的。布什总统在反对恐怖主义的战争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成绩，但是他的经济政策及成果并不怎么样，尤其是在贸易方面。他讲得很好，但是做得并不好。
问：您的某些方案听起来好像太简单。在东欧共产主义政权崩溃之后，您曾竭力宣扬私有化。俄罗斯的经验不正说明仅靠私有化是不够的。
答：对。我没有认清法治国家是多么重要。这是所有改革的基础。但俄罗斯最大的问题是土地的私有化几乎没有开展。农耕地是俄罗斯最重要的资源。正在走向市场经济的中国之所以成绩突出主要是因为及早开始了土地改革。
问：您认为资本主义和自由主义会永远胜利进军吗？
答：托马斯·杰斐逊曾说过：永远保持清醒是自由的代价。回顾一下历史，人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人类生活的正常状态是贫困和专制统治。自由是个例外，只有当自由主义不断取得进步时，这个奇迹才会出现。在西方，现实政治与公开辩论有很大出入。在美国、英国和德国以及所有国家，国家调节的部分明显高于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有些调节措施被取消了，但是又发明了许多新的调节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