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大师斯皮尔伯格

今年电影的重磅炸弹
【英国《金融时报》6月23日文章】题：焦虑大师（作者　奈杰尔·安德鲁斯）今年电影的重磅炸弹
“你可以跑，但你没地方藏”。所有引言都能找到最佳的时机，对这句话来说，眼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去年，乔治·W·布什总统向每个被怀疑窝藏恐怖分子的国家发出了这一警告。今天，它又成为人们翘首以待的新片《少数派报告》的海报宣传语。这部由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影片把那句话改为：“今年，所有人都逃跑了。”
斯皮尔伯格的电影看来注定要成为今夏的话题。这一点甚至在该片公映前就已毋庸置疑。《少数派报告》是一部让人战栗的、意义重大的影片，反映了对未来出现“老大哥”式统治的忧虑。在美国和其他地区都对国家安全、恐怖威胁和“先发制人式的防御”反而会带来世界末日深感忧虑的时代，《少数派报告》中出现了“预防犯罪局”———这个设在华盛顿的机构雇用通灵法官来预报并防止谋杀。故事发生的时间为公元2054年。
影片中，该机构在美国首都创造出连续六年无谋杀案的成绩，任何一位政治领袖无疑都会有这样的理想。就在这种方法准备推向全国之际，一个小小的麻烦出现了：预防犯罪局局长竟然被查出准备杀人，他决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新焦虑时代代言人
斯皮尔伯格也许是电影界记录我们这个新焦虑时代的最佳人选。他生于1946年，当时正处于战后的不确定期。但他是带着某种确定的使命感长大成人的———他一直想拍电影。他的风格总在变化，以至于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一位受到普遍欢迎的天才？（《E．T．》）一位伟大的艺术家？（《辛德勒的名单》）一个极端多变的人？（他可以晚上剪辑疯狂的娱乐片《侏罗纪公园》，而白天拍摄《辛德勒的名单》中那些清醒而痛苦的场面。）
并不是每个在10岁以前获得一架8毫米摄影机的男孩都能变成好莱坞天才的。但事后看来，这种可能性在斯皮尔伯格身上却大得惊人。这个用一系列超级大片来描绘我们千年末的梦想和恐惧的人是电脑专家和钢琴家的儿子（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他的童年是在动荡中度过的（父母不断地从亚利桑那的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为了弥补这种“不知何处是故乡”的失落和其他磨难（比如因为是犹太人而在学校受到欺侮），他几乎刚会走路就开始拍电影。
这些电影大多是像《无处可逃》一类似乎有预言性的战争故事。它们预测着后来那个迷恋二战、拍出《太阳帝国》、《拯救大兵瑞恩》和《辛德勒的名单》等影片的斯皮尔伯格。它们也暗示着在其作品中如影随行的那个更阴暗、更严酷的斯皮尔伯格———人们只有在他把凶残的鲨鱼和危险的卡车变成友好的小太空人时会暂时忘掉这一点。
大师与脆弱的人性
在好莱坞，斯皮尔伯格以惊人的速度从“列兵”升到“四星上将”。1969年的短片《慢步前行》为他赢得了与环球影片公司长达7年的一纸合约；1994年，他建造了自己的制片公司———这是好莱坞60年来新成立的第一家制片公司，名叫SKG梦工厂，他的两位合作伙伴杰弗里·卡曾伯格（Katzenberg）和戴维·格芬（Geffen）都是电影业的重量级人物。请注意，斯皮尔伯格的姓氏缩写“S”在公司的名称中排在首位。
这还不够。斯皮尔伯格好像因为自己“仅仅是”一位超级导演和电影业泰斗而备受折磨。一个名人只有不断求新求变才能保持光芒。于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斯皮尔伯格从《辛德勒的名单》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钱创建了大屠杀（幸存者视觉历史）基金会。它的任务是把大屠杀幸存者和救助者的证词制作成录像，斯皮尔伯格把这称作“我所做过的最为重要的工作”。
如果说他这样做只是为保持自己闪光的公众形象，那可能有点尖刻。一种身为犹太人的感觉对斯皮尔伯格而言是与生俱来的。如果说他的电影中有一个主题，那么这就是人性的脆弱，即受到迫害的群体或个人、甚至像外星人这样富有象征意义的无辜牺牲者在种种非人性力量面前的脆弱——这些非人性力量包括从巨鲨到政府科学家、从种族主义到《人工智能》中那个残酷狭隘的未来世界等。
但是，《人工智能》失败了。斯皮尔伯格似乎停住了脚步：这部影片是包括他自己作品在内的许多老片子的重复，而且古怪冗长。《少数派报告》则是一部崭新的作品：这是他的首部惊险片，同时也总结了困扰斯皮尔伯格的各种主题：处于威胁下的人性、无辜者遭到迫害、我们无法控制或无法理解的力量。
本片恰好与眼下美国的形势合拍。眼下的美国正在酝酿如何实施快速的国家控制。《少数派报告》认为，这在理论上是进步的，在实践中是恐怖的。这也许会给《少数派报告》带来侥幸的成功———没人会忽略一部与当今重大话题相呼应的影片。先发制人式的正义意味着什么？是恐怖的结束？还是公民不自由的开始？不久以后，我们是否都会成为逮捕对象？我们是否将永远处于摄像机的监视之下？
这场争论才刚刚开始，华盛顿或许会对好莱坞怒目而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特别是在共和党掌权时。然而，法律的镜头有时可能是一种邪恶的东西。一位擅长回文游戏的人会注意到，如果你把“i”（我）加进“camera”（摄像机）里，你就会得到“America”（美国）。

斯皮尔伯格和他电影《E.T.》里的外星人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