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艺术’的窃贼

斯特凡本想成为18世纪的城堡主。他靠盗窃名画，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博物馆。在他被捕之后，他的母亲将60幅名画毁于一旦
【法国《巴黎竞赛画报》周刊5月30日一期文章】题：热爱艺术的窃贼
名画被毁
“米雷耶！你儿子斯特凡被抓起来了。他现在在卢塞恩。博物馆指控他盗窃喇叭。”米雷耶脸色变得灰白。她紧盯着刚刚进屋报信的这个人。此人是她的儿媳，或准确地说是斯特凡的女友安妮—卡特琳·克莱因克劳斯。
米雷耶想象着她的宝贝儿子戴着手铐在瑞士的卢塞恩。她担心警察会前来她位于法国米卢斯附近的埃申茨维勒的家敲门，闯进她儿子的房间，然后，他们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看到，一些古董杂乱无章地堆在那里，有挂表、彩陶、挂毯、小雕像和一个卢塞恩博物馆的喇叭。这简直就是阿里巴巴发现的那个藏宝物的洞穴。这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她惊慌失措，认为必须赶快行动。米雷耶冲向厨房，拿了一些垃圾袋、一把刀，来到儿子的房间。她一手拿起那个喇叭，把它扔到一个袋里，然后，把其它的东西也扔到里面。她装满了一个袋，两个，三个……她忙得头晕脑胀，到处都是袋子。接下来，所有这些画该怎么处置呢？
对这些她儿子说的所谓艺术品，她感到厌烦。正是它们从她那里夺走了儿子。比如布歇的这幅《沉睡的牧人》被挂在他的床边，陪伴他入睡！怒不可遏的米雷耶拿起刀扎在安睡的牧人的心上，就好像是在谋杀。去死吧，你这个牧人！盛怒之下的她抓起小克拉纳赫的作品《克莱沃公主》，先抠掉公主的一只眼睛，又把整幅画撕得粉碎。华托也没有幸免。他的画作《两个男人》也被毁在米雷耶的手里。被毁的还有勃鲁盖尔的《为了主人的欺诈》、特尼尔斯的《猴子舞会》……
2001年11月20日，60幅名画就这样被一位恼羞成怒的母亲撕碎。那些古董最终也都顺着距那里100公里的罗讷河—莱茵河运河的泥水流走了。
罪行败露
当受委托的瑞士调查人员搜查米雷耶家时，他儿子的房间是空的。喇叭上的饰带散落在地上。这么一个小证据就足以把斯特凡·布赖特韦泽关进监狱。此时，他们认为，那个年轻人还只是一个偷喇叭的可耻小偷。这个东西是他在被捕前几天偷得的。他当时在得手之后，又返回博物馆。管理员认出了他。他的女友安妮—卡特琳却成功地逃脱了，并赶快跑回家通知米雷耶。
几天后，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沿着罗讷河—莱茵河运河兜风。水里有一个东西闪着亮光。那个人弯下身子，捞上一个银杯的盖子。格尔斯特海姆宪兵队的潜水员发现了被米雷耶扔掉的那些东西，有100多件17世纪和18世纪的贵重物品，其中包括一本古书，甚至还有一幅画。与卢塞恩事件联系在一起，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在斯特拉斯堡司法警察的审讯下，斯特凡承认了一切。所发现的种种物品与他所说的完全吻合。然而，他说的那些名画跑到哪里去了呢？只有米雷耶自己知道。
直到5月14日，米雷耶向斯特拉斯堡警方和反艺术品走私总办事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人们将运河水抽干，重新进行搜寻。在一个小教堂附近发现了一个木雕作品、一个圣婴像。在更远处的草地里发现了一块挂毯。米雷耶因“窝藏赃物”受到指控，并被监禁在斯特拉斯堡。她有可能因毁坏艺术品而受到起诉。至于安妮—卡特琳，尽管她否认一切，但也被指控为盗窃同谋，并受到司法监控。
始终被关押在卢塞恩的斯特凡·布赖特韦泽大概永远不会摆脱关押的结局了。他就这样遭到母亲的背叛。他偷盗这些艺术品完全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每件作品都是一见倾心的结果。他欣赏它，梦想着得到它，最终再回来把它搞到手。
疯狂冒险
斯特凡的偷盗活动始于1996年7月19日，那天，在布卢瓦城堡博物馆，他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而易举地把高乃依·德拉艾画的《法国马德莱娜，苏格兰王后》偷到手。于是，24岁的斯特凡发现，他今后可以有自己的收藏品。就这样，一场足迹遍及欧洲的令人不可思议的冒险活动开始了。
他和他的女友安妮—卡特琳·克莱因克劳斯到法国、比利时、荷兰、瑞士、奥地利、卢森堡的各个博物馆大肆偷盗。在他行动的时候，她在一边望风或转移管理员的视线。
在桑特的初等法院，有人回想起了斯特凡·布赖特韦泽。博物馆馆长安妮·迪福尔讲述说，“那是在1998年8月15日。他开始是拒绝买门票！然后，他和女友径直来到2层，那里展出了海姆的一幅水果静物画（价值7·62万欧元）。两名管理员一个在1层，另一个在3层。小偷拧开保护画的玻璃上的螺钉，让画从画框上滑落下来，然后将其卷起来，藏到女友的包里。整个过程用不了10分钟。正在3层的管理员看他们还没有来，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下到2层，看到他们在偷画。可已经为时过晚。我们追赶他们一直到犹如迷宫般的街道上。结果没有追上。”
斯特凡总是事先就策划好自己的行动。这个猎人又发现了猎物，如展放在省级博物馆里的一些规模比较小的作品，像那样的博物馆一般都没有摄像机，警报系统也只是到了晚上才被接通。于是，他先是拧下画框上的螺钉，用透明胶带代替螺钉的固定作用。然后在适当的时候重新回来，迅速地将画偷走。还有好多次他用的是刀具。快速地割四下，整个画框就突出来，再将画取下来。
渐渐地，各博物馆经常出现类似手段的偷盗行为。斯特凡和安妮—卡特琳都在瑞士的巴勒州工作，他在一家著名的餐厅当服务生，她则在医院当护士。他们往往是在周末从那里出发，进行偷盗。
家庭暴君
布赖特韦泽的家里塞满了精品。这位“魔术师”曾光顾过139个博物馆和城堡进行偷盗，共偷盗172件赃物。他的房间里摆放着一件战利品——挂在床边的《沉睡的牧人》，别人被禁止入内。事实上，也没有外人进过他在埃申茨维勒的家。
5年来，母亲、斯特凡和女友在那里，躲在白窗帘的后面，过着自我封闭的生活。邻居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每当米雷耶到外面晾衣物时，总是背对着他人，沉默不语，然后又很快地躲进充满秘密的屋里。
在这个家里，斯特凡主宰一切。他永远都和安妮—卡特琳在一起，犹如罪犯和他的同伙。而她则被他的疯狂所吸引。母亲知道这一切，为了让儿子能留在身边，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久以前，父亲就离开了这个家，和他的情妇走了。与他的一切往来都中断了。
这种日常生活本来就令人难以忍受，而斯特凡又喜怒无常，日子更是雪上加霜。盛怒之下的斯特凡咒骂一切，并且大打出手。在一次例行检查身份证时，他袭击警察，为此换来一个月的禁闭；当他那辆老式的宝马车没有停放好时，一些司机为此鸣喇叭，他还冲人家大嚷大叫；他诅咒公共秩序、社会、他父亲，以及他厌恶和想要摆脱的现状。
品画行家
然而，每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自称是罗伯特·布赖特韦泽的重孙，此人是当地的知名画家，实际上不过是他曾祖父的弟兄。真正的重孙布鲁诺曾多次指责斯特凡的欺骗行为，但并没有引起他人的重视。布鲁诺说：“去年，在一次招待会上，他竟然向我的妻子展示自己骗人的身份，我妻子当时就反驳说，‘不可能，因为我嫁的正是罗伯特·布赖特韦泽的重孙’！当我提醒他注意时，他什么都没说就溜走了。斯特凡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而属于那种令人难以理解的人。”
斯特凡经常光顾各种画展开幕式、展览会、艺术品陈列馆、拍卖行。每隔3个月，他都要把一些价值在450欧元至760欧元之间的19世纪版画和17世纪绘画，托付给米卢斯镶框师克里斯蒂安·迈希勒镶框。不过，他还定期地向这位镶框师订购一些具有佛拉芒风格的小型空画框。克里斯蒂安·迈希勒解释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每位收藏者都有自己的癖好。此外，他从不欠款。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很谨慎，酷爱艺术。他对艺术作品很有鉴赏力，而且很执着。他常建议我去看看他已参观过的某某博物馆。至于他的母亲，我们无法和她谈论艺术。我甚至认为，她从来不知道她毁坏的那些作品的价值。”
斯特凡说，他很想生活在18世纪，当城堡主，成为艺术事业的资助者，具有无人企及的社会地位。他的城堡就是他的房间，他是自己房间的王子。

左：1995年10月在巴登——巴登偷的小克拉纳赫的《克莱沃公主》

右上：1996年瑟堡偷的特尼心斯的《狮子舞会》

右下：1996年8月在沙特尔偷的布歇的《沉睡的牧人》

斯特凡·布赖特韦泽出席他的镶框师在米卢斯举行的一个招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