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另一种生活
他曾经是可口可乐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有令人羡慕的工作、高收入、漂亮汽车。33岁的菲利普·瓦莱里却抛弃了这一切,徒步踏上了丝绸之路。从法国的马赛到中国的喀什,历时两年,行走一万公里
【法国《费加罗杂志》周刊4月20日一期文章】题:走在丝绸之路的小道上(作者 菲利普·瓦莱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大胆地尝试徒步一万公里的旅行呢?一天早上起床,我对自己说,“我要停止一切,徒步旅行,直到中国”,这需要怎样的独创精神、怎样的自负、怎样的疯狂呢?
我最初的经历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无忧无虑地在马赛学习,然后就读于巴黎的路易—勒格朗中学,再后来在高等商业学校学习。我曾经在法国驻日本使馆工作过3年,在随后的8年里,一直生活在布鲁塞尔和巴黎,就职于美国的跨国公司可口可乐公司。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份“好工作”。可我却觉得自己的生活枯燥乏味。我感觉与自己现有的生活格格不入,梦想着公司派我去亚洲或拉美工作。可这样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我工作起来常常每周要奔忙60多个小时,可恼人的问题却总是挥之不去,这样工作是为什么、为谁?
难道是为女人、为家庭、为孩子吗?可33岁的我依然独身一人,只需对自己负责。我并不羡慕我的那些朋友,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结婚、为人父,实现了合乎常情的人生目标。这对我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去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体验不同的生活”
多年来,萦绕在我脑海中的“另一种生活”就是丝绸和香料之路。要徒步去。为了涉足那些别人还没有走过的地方。为了亲身体验。
为了亲身体验而出发!可为什么选择了丝绸之路,而没有选择通向拉美、美国或非洲之路呢?因为这条传说的道路连接着一些在我看来具有两种特点的国家,即悠久的历史和长期关闭的边境。总之,是异国情调和神秘色彩相交织。土耳其、伊朗、前苏联、阿富汗、中国……这是一条胡椒、桂皮、茴香和甘草之路,也是一条纺织品、地毯和贵金属之路。马可·波罗大概走过这条路。一些著名的征服者如亚历山大大帝、帖木儿、成吉思汗也骑马亲历过这条路。为什么我不能呢?
又为什么不能徒步呢?我对各种空前的记录并不感兴趣。徒步旅行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和他人速度相同的行进手段,也能让我有更多自己支配的时间,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多的变化之前,来慢慢地观察它。
我想通过自己用一种更公正的目光来看人类。背起行囊,前去找回友谊和分享的价值。
因此要动身出发。终于有一天,我决定辞职。马赛小伙子梦想已久的这一旅行将要开始。1998年8月8日,我在有马赛足球队参加的一场比赛中间休息的时候,从马赛的韦洛德罗姆体育场出发,当时面对6万证人承诺,我要坚持到底!
“我躲开了狼,却没有躲过宗教警察”
我有好几次险些返回老港(马赛的港口)!刚出发不久,脚上起的水泡就令我痛苦不堪。到了意大利,腱鞘炎又使我放慢了前行的速度。我走了半年之久才抵达伊斯坦布尔。在土耳其,后来又在格鲁吉亚,我一条腿的膝盖(曾做过手术)关节疼痛,这迫使我3次延长停留的时间。然后,疝气迫使我回到马赛手术,耽误了两个月。
1999年10月28日,我第二次从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边境出发,开始向伊朗挺进。在这个伊斯兰共和国西北部积雪的山地,我遇到了狼。曾有人告诉我,冬天的狼是很危险的。可它们却放过了我。而几天后在德黑兰,我却落入一伙更难对付的宗教警察手中。我正打算拍摄一组城市生活的照片,他们却将我逮捕了。据他们说,在我的镜头里有他们情报部门的大楼。这一次是巧合把事情搞砸了。他们向我讯问,没收了我的护照,并把27卷胶卷全部曝了光。法国驻伊朗大使菲利普·德絮尔曼告诉我,“你的情况很麻烦”。于是,我在使馆里躲了一个月,一边看书、写字和学习波斯语,一边等待伊朗当局同意还给我护照并让我继续上路。
行程中的第三大障碍就是阿富汗。2000年7月,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的边界关闭了。我进入该国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有北方联盟领导人马苏德手下的人陪伴。他们有一架15年前从苏联人那里弄来的军用直升机,担负着两国之间的联系,这300公里的飞行首次迫使我中断了徒步的行程。
随着我的行程接近目的地,它也变得更具冒险性了。从阿富汗到巴基斯坦,然后再到中国,我决定走瓦罕走廊,这是一个位于阿富汗东北部两座海拔7500米的高山之间的狭长地带。在300公里的范围内,没有商店、没有医生、没有流通的货币。我只能连续3天吃面包。当地的居民追着我讨要几片阿司匹林,无国界医生组织曾给了我1000片这种药。就是在这条通向巴基斯坦的非法通道上,在即将结束瓦罕行程的时候,我遭受到最沉重的精神打击。领我前往巴基斯坦的几个吉尔吉斯人在一个无人地带抢走了我的背包,并抛弃了我。当时是上午9点钟,在四五公里的范围内就我一个人,眼前是石头、冰雪和河流,还有我唯一的行李,一件T恤衫、一件防寒服和两部相机。
“在喀什,坐在牦牛中间,我圆了自己的梦”
我必须找到通往巴基斯坦的伊尔沙德山口。否则,这9月份的第一个夜晚很可能就成为我在人世的最后一个夜晚。我穿过一个冰洞,绕过了一条河,继续沿着吉尔吉斯人所走的方向前进。走到石头斜坡处,我发现了牦牛排泄不久的粪便。这条路肯定没有错。到了傍晚,我终于赶上了那些吉尔吉斯人,并要回了我的背包。
在非法抵达巴基斯坦以后,我来到了相关的部门。这里的人要比伊朗的宗教警察彬彬有礼,不过,却没收了我的护照,并且把我关了4天才让我离开。我终于来到了我的行程的第15站,也就是最后一条边界,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界石,上面有两种文字向来访者表示,这是“中国”的入口处。这就是我梦想了两年的目的地。对那里的居民来说,这里是世界的中心。而对我来说,则是世界的尽头。
在喀什,在它那奇特的以货易货市场的嘈杂声中,我独自一人笑了起来。我对自己说,我经过了一些国家,有的正处于战争中,其它的则被一些强硬政权所控制。可是,在我旅程结束时留在我心里的却不是战争、仇恨或贫穷。很奇怪,留下的却是好客和充满人情味的互助的记忆。除了与伊朗警察的那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我这一路上没有遭到过袭击。在我经过的所有亚洲国家,无论它们承袭的是基督教文化(格鲁吉亚、亚美尼亚),还是穆斯林文化(土耳其、伊朗、土库曼斯坦等),我都被男男女女的那种慷慨大方的举动所打动,他们拥有的东西不多,却愿意为他人倾其所有。每当出现一个村庄或看到一个独处的屋顶,我总会被当地人迎进家里,每个人都懂得以自己的方式来欢迎一个外国人的到来,例如,在前南斯拉夫人家就要喝李子酒,在格鲁吉亚喝白酒,在亚美尼亚喝伏特加酒,在伊朗、阿富汗或中国喝茶。
我看到,即便是处于战争和压迫之下,普通人之间的对话依然是可行的。它会在全球范围内变成现实吗?各大洲和各国的普通人有一天会进行对话吗?希望如此。在结束自己的丝路之旅时,我许下了这样的心愿。
菲利普·瓦莱里的出发点马赛体育场
徒步旅行的最后一站——中国喀科的自由市场
阿富汗“北方联盟”帮助作者(左二)进入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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