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铁娘子”

【日本《现代周刊》4月13日一期文章】题：日本的铁娘子（英国《卫报》特派记者约纳森·沃茨）
日本前外相田中真纪子向来以不接受采访而闻名，但也有一位记者曾三度采访过她。他就是英国《卫报》驻东京特派记者约纳森·沃茨。真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约纳森·沃茨在给日本《现代周刊》投的专稿中，详细披露了迄今为止不为日本人所知的真纪子的真实面貌。 
对‘日本式人生’的威胁
“外交部不喜欢她。官员们也是这样。不仅如此，她所属的政党内部也没有人喜欢她。”
这简直就像是在介绍田中真纪子。但这是日前英国某著名评论家在回顾撒切尔夫人时所说的话。众所周知，撒切尔在不久前已宣布退出政坛。
前首相撒切尔夫人从政界引退，对其所属的保守党来说，似乎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对他们来说，撒切尔历来是一个麻烦制造者。
但是，撒切尔在日本人心目中无疑是个伟人：“铁娘子”、获得冷战胜利的核心人物、治疗了“英国病”、使因大英帝国的凋落而失去朝气的英国国民恢复了生气．．．．．．在日本人眼中，撒切尔是使英国摆脱了“萧条”的“20世纪的伟大首相”。
但是，对于“卓越人才”的评价，在国内外往往有着天壤之别。
1979年，当英国首相撒切尔上任时，主张效法所谓“英国式人生”的怀旧派认为她是一个威胁，对她很疏远，这种情况在撒切尔政府90年代下台后仍没有改变，并一直持续到现在。
撒切尔是改革的旗手。对于改革者，外部的人一般都很宽容，因为自己不仅不会体验到改革的痛苦，反而会得到某种恩惠。而内部的人则要面对自己的人生彻底改变的危机。
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撒切尔和田中真纪子所遇上的情况是十分相似的。虽然田中真纪子受到国民压倒性的支持，但日本的统治阶层却瞧不起她，甚至有人认为她性格不健全。而且，当她被更换时，日本的大型媒体也附和统治层，对田中真纪子恶语相加。也就是说，对内部人来说，田中真纪子是对“日本式人生”的威胁。也许这就是她经常向外国媒体敞开心扉的原因。
可与撒切尔夫人相媲美的人物
我在1998年7月21日首次采访了田中真纪子。当时正值自民党总裁选举之际，她将小渊惠三、?山静六和小泉纯一郎分别称为凡人、军人和怪人。
除田中真纪子之外，我还采访过十多位其他日本政治家。但要说到魅力、坦率和精力，没有哪一个政治家能比得上她。在采访过程中，田中对我说：“作出选择很困难。3个总裁候选人都一样。由于都长期担任国会议员，他们应该对日本的未来有自己的见解。但是，谁都不想谈到这个问题。他们需要更大的勇气和爆发力。”
田中真纪子是一位有着丰富的国际感觉，并能够用语言清楚地表达自己意见的女性。她是一个从内部批评自己所属的政党的富有个性的人物。
从英国人的视点来看，田中真纪子是足可与撒切尔夫人相媲美的人物，我总猜想她有可能成为日本历史上首位女首相。这是因为，田中真纪子对自民党老人们的“口诛笔伐”，不禁让人想起撒切尔首相抨击保守党老派系的样子。
虽然田中真纪子给人留下很情绪化的印象，但真正见面时，你就会发现她实际上是一位深谋远虑的人。政治家自然都想利用媒体，但是她对我的坦率姿态却另有原因。
“和外国人讲话非常快乐。我不用遮遮盖盖的，也不用费心思来考虑这是否是正式的讲话，是否用暧昧的表述。那种事情经常让我疲惫不堪。每次到海外去，我都要借机恢复一下精神。虽然我也能以日本方式说话，却感觉累得不行。因为日本人讲话可不像西方人那样直率。”
从舆论调查结果来看，田中真纪子经常获得国民的高支持率。也就是说，与撒切尔夫人一样，田中真纪子拥有作为国民代言人的能力。
尽管如此，田中真纪子仍不能与撒切尔夫人划上等号。两位女性的最大差异在于生长环境的不同。撒切尔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食品店老板的女儿，但经过努力，她成了国家的一号人物。而田中真纪子的父亲是前首相田中角荣，是在一个拥有亿万家财——稍有些来历不明——的家庭里长大的。
拆毁建筑物的铁球
简而言之，她们的成长环境是不同的。当然，她们所熟悉的文化和世界观也是不同的。
此外，撒切尔和田中真纪子在政治手法上也不尽相同。撒切尔通过建立由忠实于自己的人士组成的集团，掌握了党内权力，登上了一把手的宝座。撒切尔还聘请了形象顾问，并听从顾问的意见，穿着合身的女礼服，不是大声尖叫，而是用低低的声音讲话。此外，她还重用年长的威廉·怀特洛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她能够历任三届首相，最为重要的因素还是她不断对政策进行调整，以获得中低收入层这一英国人数最多但面临困难也最多的阶层的支持。
而田中真纪子却可以说是“一人政党”。她的支持者多属流动阶层，很难称得上是改革者，主要是一些家庭主妇和越来越不满的工薪阶层，自然，还包括她的故乡新?县的人们。老实说，田中如此受欢迎是不可思议的。对一起工作的同事来说，她肯定是一个难对付的人。例如，在去年的参议院选举中，她在公众面前嘲弄本应是朋友的自民党候选人，并斥责外务省的官员，她还用粗话攻击已故前首相小渊惠三。跟她一起工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人们经常说，田中真纪子和其父田中角荣完全不同。田中角荣素有“装着计算机的推土机”之称，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堆起一副笑脸。但是，他的女儿却像是捣毁建筑物用的铁球，一旦被放下来，就无法转变方向，最终只能以撞上建筑物告终。如果说父亲是圣像，那么女儿就是圣像破坏者。即使如此，她仍具有击败对手的能力。自民党、外务省、铃木宗男，以及现在的小泉都在因驱逐真纪子后所受的打击而颤抖。
田中真纪子越是被现有势力和媒体攻击，越是遭到个人攻击，大众就越是认为她才是真正的改革家。
正如上面所说，田中真纪子是一个极富个性的人物，拥有成为英迪拉·甘地（前印度总理）、科拉松·阿基诺（前菲律宾总统）、贝娜齐尔·布托（前巴基斯坦总理）、昂山素季（缅甸民主化运动领导人）或者是玛格丽特·撒切尔那样的政治家的素质。但是，这是否能够成为现实尚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