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之王

【美国《时代》周刊4月8日一期文章】题：喜剧之王（作者　理查德·科利斯）
爵士乐时代的一个刺客小心翼翼地跨进一个巨大的中空蛋糕。他的任务是等一会儿突然跳出来把一群匪徒打死。一名随从递给他一挺机关枪并警告他：“别把蛋糕弄坏了。我答应给孩子们带回去一块。”
这是影片《热情如火》中的一个短暂情节，那名随从也只是一个小角色，但比利·怀尔德还是情不自禁要让他说一句俏皮话。好莱坞顶级明星们最精彩、最丰满的角色都出自他的影片：格蕾泰·嘉宝的《异国鸳鸯》、芭芭拉·斯坦尼克的《双重保险》、格洛丽亚·斯旺森的《日落大道》、奥黛丽·赫本的《龙凤配》、玛丽莲·梦露的《热情如火》和杰克·莱蒙的《桃色公寓》。那么，观众得到了什么？让人不安的戏剧困境，复杂的成年角色和电影史上某些最为精彩的对话片断。这就是怀尔德电影“蛋糕”上的“糖霜”。
作为电影界的头号聪明人，怀尔德获得的殊荣包括六项奥斯卡奖（此外还有15次提名），类别涉及编剧、制片和导演。较为苛刻的评论家说他愤世嫉俗。他们说，他的电影机智有余而温情不足。将近40年以前，评论家安德鲁·萨里斯写道：“比利·怀尔德过于悲观怀疑，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悲观怀疑。”今天，我们仍然可以看出，与其说怀尔德是一位悲观主义者，不如说他是个不成熟的现实主义者。他是奥地利犹太人，1933年离开德国，在奥斯威辛失去了亲人。他对人性有些敌意是正常的。
即便他愤世嫉俗，那也给人一种辛辣的快感。他心安理得地爱着各式各样的恶棍：他们密谋如何发财，让别的男人戴绿帽子并将其杀死，落井下石，犯了杀人罪却能逍遥法外，在公司里想方设法往上爬，欺诈保险公司，要么就是抢别人的女朋友。在怀尔德看来，人类不是分成拥有者和一无所有者，而是分成拥有者和“让我们去获得者”。他赞美丑陋的美国人：包括野心勃勃的男人和随时准备损人利己的女人。这都是什么样的恶棍！他们有多么精明！———尽管有时不像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精明。
看着他们策划阴谋诡计让人既坐立不安，又兴奋异常。很难想出还有哪个人的电影能给观众这么多成熟、理智的快乐，同时又总像刚出炉时那么新鲜。他那些少见的失败呢？正像《热情如火》一片结尾处乔·布朗得知他的未婚妻其实是男人时所说的：“没有人是完美的”。
这些角色中都有怀尔德的影子。天性和环境的压力使他成为骗子，但他也是一个记忆力极强的人。怀尔德1934年初到好莱坞时，履历中写到他会用德文和法文编剧本，但事实是他几乎不认识一个英文字。不过不到一年，他就在福克斯公司编写英文剧本了。
从性情上看，怀尔德是一位保守主义者。身为作家，他与查尔斯·布拉克特搭档12年，写下15部电影剧本，和I·A·L·戴蒙德合作20多年，写下12部电影剧本。他和妻子共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无论当他的电影备受赞誉还是后来遭到票房惨败，他一直忠实于自己的讽刺风格。潮流不断变化，他始终如一。怀尔德的剧本总是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不论是在1931年的柏林（《埃米尔和侦探们》）还是在1981年的洛杉矶（《老兄老兄》）。
怀尔德的表达风格使好莱坞获利，一些不太出名的艺术家在影片中模仿了这种风格，最后，这种风格终于“退休”。这位年老的专业电影人眼看着新一代（“长着胡子的孩子们”）开始唱主角，但他还是经常去办公室，策划剧本，梦想着电影的方案。直到生命的终点他才承认自己的“狂欢之旅”已经结束。
今天，美国电影已经令人悲哀地、无法逆转地失掉了比利·怀尔德那种厌恶人类的人道主义和夺目的才智。这一点足以让你变得愤世嫉俗。
图片说明

图1   比利·怀尔德

图2   电影《热情如火》

图3   电影《龙凤配》

图4   电影《落日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