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拂喀布尔

【日本《每日新闻》3月16日文章】题：喀布尔之春（记者笠原敏彦发自喀布尔）
因23年内战的重创而伤痕累累的阿富汗开始走向复兴。人们如何面对过去，又如何看待未来？21日是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崩溃后的第一个新年，我们在喀布尔对当地人们的生活状况进行了采访。
文化开始复活
“我要状告政府，你的宝贝儿子放风筝了。”
这是喀布尔电视台录制的即兴表演节目的一个镜头。人气很高的艺人哈克沙尔在作即兴表演。听起来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因为衔接非常巧妙，引起会场内约400名听众哄堂大笑。
阿富汗绝大部分文化和演艺界人士都逃到国外去了，只有他留了下来。在塔利班时代，他丢了饭碗，因为据说“过分逗人乐违反教义”。今天他又回到舞台，受到热烈欢迎。
在塔利班时代他一直默默忍耐着，他说：“对不懂文化的人只能以沉默回答他们。”他还是一个高中历史教师。虽然经常不发工资，但他一直坚持给学生上课。他颇为感慨地回顾说：“教书也是一种艺术。通过教学生也拯救了我自己。”
上学仍然是梦
12岁的沙林在喀布尔中心的路上给人擦皮鞋，他几乎从来不到学校去。他说：“竞争对手很多，我擦的皮鞋比别人多一倍。”他最大的乐趣是用擦皮鞋赚来的钱给妹妹买香蕉或饼干。
沙林家有父母和6个兄弟姐妹。在90年代初阿富汗内战时，沙林家的房子被一枚导弹击中倒塌，他父亲被压在下面，背部受伤，至今不能干活。生活的重担就压在长子沙林和他弟弟（10岁）的身上。
沙林的父亲雅辛说：“我一直对沙林说，不能当乞丐，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我也想让他去上学，可生活不允许。”
不管怎么说，在路上干活就被人用鞭子驱赶的塔利班时代结束了。沙林脸上带着笑容说：“虽然不能上学，但我的家需要我。”
据说在喀布尔市内的路上干活的孩子有5万人。新学期将在23日开始，但对大多数孩子来说，回学校上学仍然是一个梦。
满眼战争创伤
在喀布尔市内的“急救病院”里，12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痛苦地哭泣着。他在家附近拾到美军的一枚没有引爆的炸弹，这枚炸弹爆炸使他身负重伤。他浑身缠着绷带，右臂已经没有了。
每天都有5—8人因踩上地雷或未引爆的炸弹爆炸受伤被送到该病院。女外科医生莫斯莱3月初离开了这家病院。她说：“我是医生，不管面对什么样悲惨的患者和家属，我都得强忍泪水。在精神上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
塔利班时代她也曾在女性的专门医院工作过。在阿富汗堕胎是违法的，但她还是偷偷地为那些被强奸的受害女性做手术。她明知如果被发现就得进监狱，但她说：“我不能对受害女性的苦难视而不见。”
莫斯莱一直在目睹那些“对一个人来说无可奈何的悲惨现实”。现在她正在“充电”。她预感将来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正在考虑将来的事情。也许会为提高女性的福利做点贡献，过“一两个月心情平静下来”后也许还会再去当外科医生。
要为国家争光
在一个简易的拳台周围，20多个年轻人在那里做跳跃运动。那里就是喀布尔有名的拳击训练场。在年轻人中有一个身材特别瘦小的选手，他叫马莫蒂。
马莫蒂曾连续3年获得48公斤级全国冠军，也曾蹲过一年监狱。在全国拳击比赛中，他在第一回合就击倒了对手。但其对手是塔利班有关人员的儿子，比赛后马莫蒂被逮捕了，据说理由是马莫蒂的叔叔是反塔利班北方联盟的司令官。有18人同他一块儿被囚禁在地下室里，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中，他每天自言自语：“阿富汗人为什么要相互仇视呢。”
现在他可以尽情地享受拳击的乐趣。但在塔利班时代，露出肌肤是被禁止的，他必须穿着长衣长裤在拳击台上比赛。
马莫蒂有自己的明确目标。他要在奥林匹克等国际比赛中获胜，要让阿富汗人齐声高唱国歌，让新生阿富汗的旗帜高高升起。
言论自由尚远
3月初，约40名文学青年集聚在喀布尔图书馆。他们是在塔利班时代一直在地下从事文学活动的未来作家和诗人。当时他们一起建立了“批评会”，共同分享可以从事文化活动的喜悦。
30岁的马尔雅是批评会的发起人之一，他曾作为圣战者同前苏联军队作过战，也曾在一段时间当过塔利班政权的官员。据说他在回忆这些往事时，总有一种严重的挫折感袭上心头。
塔利班时代只有他们的同伴才能偷偷地参加批评会的活动，他们以药店为据点，组织人把作品带出国外，或散发同仁杂志。塔利班时代，为走私文物掘墓风盛行。马尔雅以此为题材，写出小说《不幸的祖父》，在巴基斯坦发行的同仁杂志《希望》上发表。小说揭露了掘墓风与塔利班的关系，以及塔利班背叛阿富汗文化的行径。
阿富汗临时权力机构建立约3个月，目前能“稍微感觉到一些自由的气氛”。另一方面，旧游击队势力仍然很大，“枪威胁笔的状况仍然没有改变”。马尔雅说：“必须用我们的作品投入战斗，直到在阿富汗实现民主的社会，获得言论的自由。”
21日是阿富汗的新年，喀布尔已经春意盎然。但是马尔雅盼望和描写的“春天”还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