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肆虐何时了？

3月的台北，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鲜花绽放。人们纷纷到户外享受春天、鲜花、阳光带来的好心情，回到家才感到艳阳天付出的代价：断水。
由于一直是晴朗天气，雨水偏少，台湾北部地区已出现严重水荒，台湾高科技企业集中的新竹地区已进入一级旱灾。
土地干裂、水库水位连续下降，企业必须自备水车到处买水，台北、新竹以至南部的高雄等市县的民生用水已开始实行隔日分区轮流供水。水，水，水，台湾苦旱盼甘露。
水比油贵　企业叫苦不迭
这个季节的台湾本该春雨绵绵，如今大部分地区却艳阳高照。在台北，从元旦至今的降雨量仅是去年的三至四成，春雨不来，维持台北供水的翡翠水库水位平均每天下降20多厘米，是1996年干旱后第二个低水位年。
在美丽的风景区阿里山，虽然自来水公司已经隔日分区供水，但所剩的水量约只能供应三个星期，这使景区旅游业者非常担心，怕导致游客却步。
桃园、新竹地区缺水尤为厉害。记者从台北到新竹，沿路看到许多河流几近干涸，有的河流已露出河床，床底的鹅卵石被太阳烤晒得发白。新竹周围大部分农田因当局强行休耕而闲置，有的因一直得不到水的滋养而干裂，无法耕作。有的农田因农民抢水及时已插上了秧苗，但能不能抗过干旱期却命运难卜。在新竹地区主要供水源的宝山水库，水位也快接近库底，距丰水期水位差有一人多高。水库里较高地势部分的泥土因缺水而龟裂，一条鱼渴死后，因连日曝晒，只剩下一堆鱼骨。石门水库因水位太低，游船无法航行。许多游人闻讯后反而前来观看不能行船的水库。
水荒使新竹科学园区的高科技企业饱尝缺水之苦。几乎所有高科技企业都要自备水车到处买水。2月下旬开始，园区厂商用水车到外县市买水，以致出现满街水车跑的奇怪景象。据了解，有的企业一个月要花几千万元买水，水比汽油还贵。中德公司仅2月份载水车次就高达193车次，耗费超过新台币100万元。华邦电子决定再买三部水车应急。华邦说，如果缺水问题无法解决，估计从今年2月到6月，华邦光是运水费就要花费6000万元。力晶半导体虽然在建厂房时已未雨绸缪，在厂房下方建了水库，储存量可供10天用水，但公司不敢稍怠，还多方买水，并坚持节约措施，回收水比例达67%，虽然成本增加了，但比缺水停工的损失要好得多。
目前，新竹高科技园区厂商的用水成本已每度暴增一倍，由原来的每度9元多，上涨为19元多。联电企业主管担心，4月下旬以后，竹科用水将面临更大困难，以过去缺水时刻该公司一天至少100部水车的情况分析，届时水车充斥新竹各街道，将严重影响交通。万一交通堵塞，水车无法进厂，生产就会中断，损失将是雪上加霜。
今年，新竹地区降雨量是10年来的新低，今年1月至2月份降雨量只有历年平均值的39%。当公共给水缺水率达30%以上，或农业用水缺水率达50%以上时，就属于旱灾的一级状况。目前，新竹地区的农业用水的缺水率已达50%。
休耕断水　引发抢水大战
新竹高科技园区的经济在台湾整体经济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保证新竹高科技企业的用水量，台湾有关部门2月底紧急召开了协调会，3月1日立即宣布桃园、新竹地区的农田休耕，并估算休耕面积为两万公顷。而隔不到半天的再次协调会，休耕面积迅速下降，原因是休耕补偿金的上限定为10亿元台币，倒算回去，只能补偿1·4万余公顷的休耕土地，一下少了30%。
这一仓促、草率的命令引起农民反弹，桃园、新竹地区的农民即以抢水抢耕的动作来回应。新竹县竹东镇部分农民更在县长告之已宣布休耕的情况下，打开竹东圳镇水门闸引水灌田。台湾省自来水公司为了保住水不被农民抢去，更是“黎明即起打水仗”，在警力的介入下，清晨5时就陆续展开破堤动作，把农民拦水的水堤破坏，以便水能流入新竹给水厂。而之前许多已插秧的农民，在灌溉用水已切断的情况下，只好抽取地下水或臭水沟的水下田耕作。
针对这一事件，新竹县长说，当局对农民权益未给予尊重，仓促宣布休耕而没有配套措施。加之农民前置作业都已进行，临时喊停，让农民受到严重伤害。况且1996年2月间曾发生宣布休耕后天降甘霖，农民领不到休耕补助，让农民无所适从。
台湾媒体评论道，当局说停水就停水，休耕还没有通知到农民，水利单位就先把水闸门关上，当局有这样的小动作，农民哪敢相信休耕一定会有合理补偿？况且，休耕对农民的影响何其大，但当局对农民的不满只以“会有补偿”回应，完全不考虑农作对农民绝非只有生产面的经济意义，更还有社会面、文化面的意义。
从宝山水库、永和水库有效蓄水量已到严重下限来看，如果老天再不帮忙，最多只能支撑到4月中旬。因此，园区厂商目前已开始订出各种找水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应急措施　治表不治本
竹科缺水并非新状况。据台湾媒体报道，从1996年起，新竹每三四年发作一次水荒。回顾这10年来，台湾各地已轮流出现水荒问题，1996年5月曾文水库实际储水量只剩有效容量的6%；1993年夏季，台湾北部曾经发生严重干旱，当时石门水库几乎见底，号称“雨都”的基隆，还劳动当年的“省主席”宋楚瑜率领官员集体跪拜祈雨。
为应急频繁出现的水荒，台湾北部几乎每家住户和单位、企业都备有水塔。这种金属材料制成的水塔被安装在房顶或墙外，根据大小、储量的多少而价格不等。新竹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们，一般四五口之家买个两三万元的水塔，节约一点用一个星期不成问题。不过，他担心如果再不下雨，以后跑完车回家连澡都洗不成了。
的确，老天不下雨，拥有水塔也无济于事。为此，台北市未雨绸缪，提出“节水三十六计”，呼吁民众从日常生活落实节约用水。这份分发到台北市每一户的“台北便民手册”，列出“节水三十六计妙方”，例如，把洗菜、洗衣、洗澡水拿来浇花、洗车、擦地板；把除湿机收集的水回收再利用；把马桶水箱的小浮球拆下，改成无段式控制出水；检查马桶、水塔、水龙头
是否漏水等。
但是，不管是休耕也好，节水也好，这些应急措施只能是治表不治本。人们批评当局在水资源管理上的不合理制度，期盼当局真正解决台湾由来已久的水荒问题，使民众少受水荒之苦。
厂商普遍认为，这次引发抢水事件就是当局没有建立预警制度。台积电副总经理黄彦群说，在台湾，水源问题并不是地区问题，也不是只有竹科有问题，而是全台湾的问题。
竹科园区水电委员会负责人则指出，竹科每年的2月前后缺水，5至11月供电不稳。而“经济部”接获通报并未及时采取应变措施，直到新竹工业园区因为自来水供应量不足，厂商被迫花钱买水怨声载道，“经济部”才惊觉事态严重，只得向农田水利会和台北市求助，调拨部分农业用水和翡翠水库的水解决新竹的燃眉之急。当局有关部门该检讨，追究有关责任。
台湾大学全球变迁研究中心教授魏国彦说，台湾缺水早已有迹可寻。然而，多年来，台湾当局除了增建水库、超抽地下水外，未见其他涵养水源、管制滥垦、厘清水权，以价格反映水的真实价值乃至外部成本的具体作为。反而是不断开发，向大自然无尽索取，甚至到了杀鸡取卵的地步。
中山大学水资源研究中心学者邱文彦说，从竹科缺水到新竹列入旱灾等级一级状况，这只是冰山一角。他认为，再不下雨，5月间，嘉义、大高雄及离岛的马祖用水都可能拉警报，届时，台湾的缺水危机还将更趋尖锐。
照片说明

①休耕的土地已龟裂

②宝山水库是新竹地区的主要供水来源，现存水只能供应至4月中旬。

③新竹地区市民在自家屋顶安装水塔，以备急用。（摄影　王燕萍　卫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