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启示录

没有规矩　不成方圆
——安然事件沉重打击放任自由论
【美国《商业周刊》2月4日一期文章】题：安然：对市场基本原则信奉者的沉重打击（作者　罗伯特·库特纳）
愈揭愈深的安然丑闻可能会打破整个有关资本主义如何运转的理论体系。但是我们能否从中获取有益的教训呢？更深层的危机存在于思想观念方面。安然公司是一整套所谓市场可以自我净化的理念的体现。
作为一家贸易公司，安然声称是完全自由的市场的完美体现。实际上，它涉嫌任用亲信、进行钱权交易、制定使内部人获利的规章和破坏高效市场所依赖的透明化。而实现透明化需要制定合乎公众利益的规章。
没有必要回避制定规则的必要性，因为资本主义本身需要具备从管理金融、知识产权到限制破坏市场效率的机会主义行为的各种规则。如果你认为在没有强健有力且关心公众利益的政府的情况下，资本主义照样可以运转，那就请看看莫斯科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例子。要进行管理就必须使政治不应因行贿受贿而腐败。
但过去30年里，芝加哥大学的主流经济学向那些容易受骗的大学生和记者们灌输的思想是：并不存在公众利益，高效的产出来自私人利益的积聚，政府的主要职责就是不干涉。在安然事件后，这些理论家需要学习一些其他知识。
即使是反对政府进行其他形式干涉的保守人士也不得不承认，设立证券交易委员会是必要的。企业家和商人都不是圣人。解除管制不是包治百病的万灵药，因为关于废除哪些规则的决定与坚持干预的决定一模一样，全都充满了政治色彩。我们发现解除管制的腐败存在于不完美市场的每一个领域：银行、航空、医院和电信。它们中没有一个是完全高效的自由市场；每一个都需要有一定的规章。在所有这些领域里，无论受到管制与否，公司都企图左右制度，操纵规章。
但安然公司得到了甜头。它不仅仅是做了假帐。它还利用广泛的政治影响力篡改管理制度。当关心公众利益的联邦能源管制委员会主席挡了安然公司的道时，首席执行官肯尼思·莱作了一次访问，冒犯者就消失了。温迪·格拉姆从老布什政府的农矿产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转到了安然公司的董事会。她丈夫菲尔·格拉姆参议员非常卖力，在立法方面确保安然公司不受农矿产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和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管制。
在证券交易委员会里，阿瑟·莱维特花费8年时间，试图强化规章，使安然公司可以有诚实的帐目，使审计员不能同时成为替安然出主意和编谎言的人。对资本主义的这项公共服务，使莱维特受到了广泛的指责。他的继任者哈维·皮特就来自为反对莱维特提案的会计事务所进行游说的集团。
安然丑闻和表面相似的长期资金管理基金事件之间的区别在于长期资金管理基金基本上是规避所有的雷达，而安然公司却是控制了雷达站。休斯敦的这家公司有计划地利用其广泛的政治关系来操纵政策——包括能源市场的贸易、审计、表述和技术性细节。另一个不同之处是长期资金管理基金欺骗的是貌似成熟的和取赞同态度的人。而在安然丑闻中，深受其害的是大量无辜者。
有弛无张　弊端丛生
——企业文化失衡瓦解安然
【美国《商业周刊》2月25日一期文章】题：企业环境滋生弊端（作者　约翰·伯恩）
在20世纪9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旧经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们都在努力完成从运作缓慢的公司向敏捷、富有弹性的公司的转型。但事实上，真正实现转型的只是少数。转变一家大型公司的核心理念、态度和基本关系的难度之大出乎意料。这就是90年代末深入安然的大批学者和顾问把安然推崇为管理理念模范的原因。安然似乎已经从一家平庸、受限制的公用事业公司转变成了运转迅速、业绩骄人的企业。
可惜这并非事实。当年那批学者中有很多人现在忙于从安然的突然瓦解中分析企业文化和领导方面的教训。目前他们的结论是：安然的失败并不仅仅因为做假帐和所谓的高层腐败，还应归咎于它的企业文化——这恰恰曾经是安然引人注目和备受赞誉之处。它一直强调收益增长和个人主动性，加之缺乏通常的公司制衡机制，使企业文化从推崇进攻性战略转变为日益依赖不道德的投机取巧。最后，公司对没有经验的年轻管理者过度宽容，又缺乏必要的控制手段以使失败的可能性降至最小。它是一家在不太可能开展的业务上错误地投入了太多赌注的公司。
2001年就任安然首席执行官的莱·斯基林改变公司的方法完全出自新经济攻略手册。安然取消了一些管理层，从外界招募了数百名职员，鼓励他们给传统束缚下的公司带来新思想。公司废除了以资历为基础的薪金制度，采取更加有激励作用的报酬措施，表现出众的员工可以选择丰厚的现金奖励或者公司股票。很多刚刚毕业的本科生或研究生被授予高度权威，他们可以作出500万美元的决定而无需上级批准。
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有效组织中心的詹姆斯·奥图尔教授说：“在像IBM这样的大公司，尽管也出现了提拔年轻人的趋势，但是他们身边有很多资深职员提供指导。在安然，你看到的是一群没有大人监管的孩子在随意行事。”
当然，在理论上，这些孩子是受到严格监督的。斯基林经常把公司的新文化描述为“张弛结合”，这是麦肯锡公司顾问托马斯·彼得斯和罗伯特·沃特曼在他们的畅销书《追求卓越》中提出的成功企业八大要素之一。这一理念是指把严格控制与最大限度的个人权力相结合，从而使企业家能力得到充分发挥，同时避免企业文化陷入混乱。
然而，在安然，做假帐的压力往往压倒了“严格”控制的说辞。安然能源服务部门的一位前任管理者说：“公司环境是滋生舞弊的温床。没有人有正确的概念。完全放任自流的管理方式。像这样的情况需要严格控制，但是恰恰相反，公司就像一列出轨的火车。”
内部监督　有名无实
——利益冲突让安然董事听任造假
【美联社美国休斯敦2月19日电】对于安然公司的15位现任独立董事以及一些前任独立董事而言，下面两种说法都不好听：往好里说，他们是受到了以空头保证和虚假帐目代替清楚的资产负债表的经理们的欺骗。往坏里说，他们是对可疑的交易开绿灯，然后听任秘密伙伴把安然公司掏空。
某企业管理监督机构工作人员内尔·米诺说：“如果你是董事，有人可能去找你，对你说他希望取消某一项涉及利益冲突的规定，他们付你那么多的钱原因就在于此。”
现在，当别人正纷纷议论他们的过失之际，这些来自方方面面、代表了美国几乎所有各州的董事们正面临着诉讼和调查。
于本月初公布的一项长篇内部报告指责董事会没有对可疑的交易进行彻底的询问，而且在批准之后又未加监督。
虽然公司董事会通常也有一个或更多的管理方面的角色，但它们的作用是要确保经营公司的人在经营中不出问题。
公司的董事会越是独立，那就越有利于对它们所监督的公司进行检查。损害这种独立性的事情是与这家公司签订咨询合同、与慈善机构有共同的联系，以及担任同公司有重大交易来往的另一家公司的董事。在安然公司的现任15位独立董事中，有10人几乎全都有这种利益冲突。
安然公司及其高级职员或是对与董事约翰·门德尔松、查尔斯·门德尔松、温迪·格拉姆和约翰·邓肯关系密切的慈善机构大量捐款，或是为这些组织广做宣传。与安然有关的政治捐款也流到了格拉姆的丈夫美国参议员菲尔·格拉姆的名下。
安然公司与董事约翰·韦克厄姆和前董事厄克特有长期的咨询关系，后者的收入申述表显示，从1991年以来，他已收取了650万美元的咨询费和有关补偿。非员工董事2000年得到了平均为79107美元的固定补偿。
代表股东、穷困的退休者和被解雇的工人的律师们认为，董事会是公司的最高权力机关，因此董事应对安然丑闻负责。
但是按照有些方面的说法，由任何一名董事承担责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图片说明　工人们撤走设在休斯敦市中心一家棒球场的安然公司标志。（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