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老总统等待东山再起

今年6月22日，卡尔扎伊临时政府任期将告结束，阿富汗大国民议会将随之选出本国新领导人。谁会出任阿富汗新总统呢？本报记者日前专门采访了阿富汗政坛两大热门人物———前总统穆贾迪迪和拉巴尼——
在我们居住的喀布尔瓦西尔阿克巴罕区，住着两位阿富汗政坛不可低估的人物———前总统穆贾迪迪和前总统拉巴尼。来喀布尔不久，我先后登门拜访了这两位风云人物。
穆贾迪迪：有望搬回总统府
1992年，苏联支持的阿富汗傀儡政权垮台后，穆贾迪迪出任阿富汗总统。虽然他就任总统时间只有两个月，但在阿富汗部族长老中却德高望重，人称“和平总统”。塔利班倒台后，穆贾迪迪的寓所常常是高朋满座，从临时政府主席卡尔扎伊（他曾在穆贾迪迪身边工作十多年），到外交部长阿卜杜拉、国防部长法西姆和各省省长，都登门与穆贾迪迪商讨阿富汗大事。卡尔扎伊遇到重大国际国内问题都要向他咨询。一些分析家认为，穆贾迪迪可能被大国民议会选为阿富汗新总统，而卡尔扎伊则有可能出任政府总理。
穆贾迪迪的住所在中国使馆新租的房子不远处。高墙大院的门口停了许多车，站着许多人，还有一个人拿着冲锋枪。说明来意，递过名片，有人领我进去。客厅里，凤凰卫视的闾丘露薇正等待采访穆贾迪迪。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位神秘的人物。他身材高大、魁梧，右眼蒙着黑皮眼罩，左手是塑料假肢。可以想象，他当年一定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他伸出右手和我握手，问道：“你是新华社的？你们的那个葛先生很好，我们认识。”我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阿富汗内战时期曾经三次来此采访报道的新华社老记者葛相文。
他说：“尊敬的穆贾迪迪先生很忙，再等一会儿。”我表示还有另外的采访活动，可否安排晚上采访。他说：“好，晚上7点半以后。”
闾丘露薇告诉我，他叫阿赫迈德·波帕尔，是卡尔扎伊的表弟。他为何在穆贾迪迪身边，为何能够有权安排穆贾迪迪的活动，这又是一个谜。
晚上，穆贾迪迪住处门口仍然停着很多车。警卫引我来到客厅，出来迎接我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叫马赫布布·穆贾迪迪，是穆贾迪迪的堂弟，多年以前就去美国了，讲一口流利的英语。马赫布布领我进了会客室，不一会儿，站在门口的人打开了门，马赫布布也站起来，我的翻译更是必恭必敬。穆贾迪迪来了，他头缠白色头巾，戴着白边眼镜，留着很长的白胡须，身穿棕色长袍，满脸威严。
我连忙和他握手。“你是袁先生？坐，请坐。”他坐到了最里面，然后让我坐在他旁边。他仍然一副威严的样子，等我说话。“我知道您是阿富汗最受尊敬的人，很多人都来看望您，谢谢您在百忙中接受我的采访。”
他仍然正襟危坐，不正眼看我，说：“您怎么知道我是受尊重的？”“我采访过许多人，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他们都很尊敬您。连现在的政府主席卡尔扎伊也经常来向您咨询。”我这么一说，他的表情马上有所缓和。
他的英语讲得不错，据说还会讲阿拉伯语和法语等6种语言。他今年75岁了，又患有高血压，说话有时稍微有些口齿不清。
穆贾迪迪说：“我对和平前景十分乐观，阿富汗人民已经厌倦了战争，现在是共建和平的时候了。迄今为止，临时政府运转很好，卡尔扎伊干得不错，我了解他。”
谈到阿富汗与俄罗斯的关系时，穆贾迪迪说：“阿富汗希望与所有邻国搞好关系，其中包括俄罗斯，尽管我的家族有180人被俄国人杀害。”
采访结束时，我提议与他合影留念，他欣然接受。他说：“你的相机很不一样呀！”我连忙将数码相机的小屏幕打开，给他看照片。他笑了，连连说不错。
拉巴尼：小洋楼里观时局
现年64岁的拉巴尼曾是穆贾迪迪的继任者，长期担任阿富汗总统。他的家和办公地点离穆贾迪迪住的地方只隔一条街。虽然拉巴尼已于去年12月把总统权力移交给了卡尔扎伊，而且一个月前也从总统府搬了出来，但随着临时政府6月22日任期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拉巴尼的家也门庭若市，采访他的记者络绎不绝。据说，重返总统府并非不是他的梦。
与拉巴尼邂逅是在一次会议上。我刚来喀布尔不久，报道在洲际饭店举行的一次阿富汗青年会议。翻译告诉我，讲台上正在发言的就是前总统拉巴尼。会议结束后，拉巴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主席台上走下来，我马上走上去，自我介绍。一听说是新华社的，拉巴尼十分高兴，停下脚步。我问：“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他微笑着说：“今天不行了，你哪天到我的住处或者办公室来吧，咱们专门聊聊。”他刚刚说完，我就被保镖挤到了一边，他也上了车。
当时我想，喀布尔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他，可是没想到他就住在离我们只有几百米的地方。我到拉巴尼寓所门口时发现，和穆贾迪迪的门口一样，这里也有很多人，停着几辆车。拉巴尼的秘书也正好在这里。他见了我说：“上次在洲际饭店说好了让你来采访的，尊敬的拉巴尼先生还问起你呢。你先回去，中午我给你打电话。”
果然，中午秘书打来电话，说下午4点拉巴尼接受我的采访。这是我来喀布尔后接到的第一个阿富汗人打来的电话，给我的感觉是，拉巴尼特别守信。我按时来到拉巴尼寓所门口，等了一会儿，手持冲锋枪的警卫领我和翻译进了门。进了大门我发现，这是一个十分整洁的小院，有草坪，院墙是新粉刷过的，小洋楼外观很漂亮，根本看不到一点点战争的痕迹。这与穆贾迪迪居住的地方完全不同，穆贾迪迪的房子是租的，院子小多了，因为他在喀布尔的房子被战火摧毁。
采访在一层会客厅进行，和穆贾迪迪不一样，拉巴尼开始好像有些拘谨。我把新华社的小礼品送给他，然后又夸了几句房子如何好。屋里的气氛才松弛下来。拉巴尼口才很好。穆贾迪迪是问一句答一句，拉巴尼则是问一句就滔滔不绝地回答。他会讲英语，但交谈主要还是靠翻译。他比穆贾迪迪年轻，反应也快。
拉巴尼说：“我认为有三点影响阿富汗局势，和平能否持久主要在于这三个因素。一，外国对我国内部事务的干涉能否终止。二，（阿富汗境内的）各武装组织和派别能否解散。三，能否有一个值得人民信赖的政府，使人民能够得到安全和稳定。”他强调，“只有外国，无论大国还是邻国，停止对我们内部的干涉，同时在全国范围内收缴武器，和平才能奠定坚实基础，阿富汗人民才能对和平充满信心”。
在参加反对苏联入侵的游击战争之前，拉巴尼曾在喀布尔大学当过教授。我请他比较教书与当总统的区别，并问他二者生活哪个更好。他说，当总统和当教授的责任都很大，但他更怀念在喀布尔大学教书的岁月，那时候非常快乐。
前途：等待“人民选择”
穆贾迪迪和拉巴尼是否会重返政坛是阿富汗各界人士普遍关心的话题，在采访中，我分别问了两个人同样的问题：是否有计划参加大国民议会的选举，是否希望再当总统。两个人的答案几乎如出一辙，都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谁当总统取决于人民，应该由人民来选择，但同时又表示，如果人民选举他们，他们也会接受选举结果。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的看法，就是美国和西方国家不应该在阿富汗长期驻军，一旦阿富汗和平稳定之后，他们应该撤出。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两位领导人对中国都抱有好感，对阿中关系的发展充满信心。穆贾迪迪说，中国是一个不断进步的大国，中阿关系一直很好，以后也会很好。中国向阿富汗提供了大量援助，希望中国继续提供援助，帮助修建一些工程，中国可以而且能够在阿战后重建中发挥重要作用。
拉巴尼说：“我们愿意与所有国家发展关系，但与邻国保持友好关系更重要，我们与邻国拥有更多的共同的利益，中国是我们的邻国，我们一直与中国保持友好关系，与中国长期保持友好关系是我的愿望，也是阿富汗人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