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伤心地　凝目尽悲伤

 
【美国《华盛顿邮报》1月31日报道】题：挖掘悲伤的考古学（记者萨莉·詹金斯发自纽约）
在这片曾经是世贸中心的伤心地，挖掘工作如今已经持续了将近4个月。这种挖掘是你根本不希望从事的工作，这与挖沟、挖管道或者为种植春季将盛开的花而掘土不同。挖掘者挖出一些土，把土卸在一边，然后用戴着手套的双手翻找人的遗骸。
他们挖得越深，翻到的东西就越奇怪。他们先是发现了一截空空如也的地铁车厢。如今，在远远低于海平面的地方，他们在灾难现场的灯光下发现了钱包、设计图、玩具、收银机、飞机的残片、相册……消防队36岁的急救服务人员杰克·卡尔森说：“我不敢翻看里面的照片。”
他们发现了花旗银行的一个装满钞票的保险库。钞票整整齐齐地捆扎着堆放在一起。但是当你触摸的时候，这些钞票就变成了灰烬。这里的温度非常高，火焰直到圣诞节过去一周后才熄灭。
灾难现场的指挥官马克·温斯洛和他手下的挖掘者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垃圾小队”。面积16英亩的爆炸现场处于统一指挥之下：挖掘者是城市执法官员和消防员，市规划建筑局的工程师，以及一批工会工人。他们的工作为12个小时一班，由他们的部门决定轮换次序。但是，工作时间往往会延长到14或15个小时，因为接替者来晚了，或者是因为他们挖到了遇难者的遗体，所有人都会等到遗骸“安排停当”之后才离去。
这项工作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挖掘者想调离就可以调离。但是，温斯洛说：“我手下的人都希望在这里工作。你知道我为谁感到难过吗？就是那些在9月11日和现在做着同样工作的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常常要加班加点，在休息日也不例外。消防队员卡尔森能拿到加班费。他说：“我不会告诉你金额是多少，我也不在乎。”他们的回报就是各个家庭的感谢，还有路过的纽约人的挥手致意。
挖掘者要戴上头盔、护目镜和防毒面具。他们不能在大坑附近吃东西。离开现场后，他们必须给靴子和衣物清洁消毒。
港务局的指挥中心就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拖车。在一个小休息室里，挖掘者狼吞虎咽地吃着通心粉，静静地在借来的电视上看着租来的录像带。在1月的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里，32岁的安东尼·克罗斯一边看《教父》一边吃着意大利面条。他的白班从早晨7点开始，到晚上7点结束。他从纽约州的马瑟皮夸帕克乘公交车赶到这里，单程需要一个小时。他早上5点半就离开家，晚上回到家里正好赶上迟到的晚餐。每天晚上，他的妻子珍妮弗都看着他强打精神与自己说话。他说：“我睁不开眼睛，我尽力吧。”他还说：“‘英雄’这个词已经用滥了。这只是份内的工作。”
挖掘者很少谈论那些比较可怕的发现，也很少提及他们几乎没有挖到过完好的尸体。就在上周的一天，他们挖到了8名消防队员的遗骸，其中一具只是两条腿。他们可以接受心理咨询，但没有人强制他们这样做。现场有一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志愿者组成的重大事件压力舒解小组，但挖掘者拒绝与他们交谈。事实上，温斯洛说：“他们最初很憎恨这些人。”
港务局的一位官员说：“我们对此十分警觉。这应该是保密的。但警察和消防队员认为，如果你与别人交谈，那么你就是软弱或不称职的。警察可不愿意别的警察认为他们不称职。”
挖掘者更喜欢小小的直接帮助，他们会前往圣约瑟夫教堂喝热巧克力。哈得孙河附近的一顶大白帐篷就是餐厅，他们开玩笑地称之为“泰姬陵”。

纽约世贸中心废墟清理现场（美联社）

消防队员将遇难者的遗骸抬走（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