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病　不可不信（上）

慢性疼痛通常并不为医生所重视，但往往给患者带来难以想像的痛苦。它就像大水浸泡房屋———如果持续足够长的时间，房子就会坍塌。一些专家正在从各个方面寻找疼痛的根源并设法征服它
【美国《纽约时报杂志》12月16日文章】题：疼痛是病（作者　梅拉妮·特恩斯特伦）
疼痛是病
在位于波士顿市中心的新英格兰医疗中心疼痛诊所中，附近所有的景象和声响仿佛荡然无存，小小的检查室成了聚焦点。检查室里只有医生、患者和疼痛这三者；如同平日无尽的绝望和诊断结果所证明的，疼痛在这三者中最为突出。
“是的，是这样”，该诊所所长丹尼尔·卡尔叹息道。他说：“我的一些患者处在人生边缘。慢性疼痛就像大水浸泡房屋———如果持续足够长的时间，房子就会坍塌。在大多数患者前往疼痛诊所时，已为时太晚。”医生从慢性疼痛患者身上看到的多是一种无法遏制的痛苦的毁灭：破损的肌体和破损的人生。卡尔的工作是从根本上挽救被摧垮的人，寻找疼痛的根源，然后进行重建工作：从精神、心理和社交方面。
据估计，慢性疼痛———超过6个月的持续疼痛———困扰着3000万至5000万美国人，每年因残疾和丧失生产能力而造成的社会损失总和超过了1000亿美元。然而，直到最近几年，它才成为研究重点。从前没有疼痛专家，因为疼痛一直被认为是潜在疾病的症状：治好病，疼痛会自然消失。因此，专门研究疼痛与专门研究发烧的意义差不多。然而，患者的实际经历往往与这种假设不符，因为慢性疼痛往往比它的起因持续的时间长，并随时间加重，其本身似乎呈现出令人费解的过程。
有关研究开始使我们了解到这样一个问题：与作为健康神经系统一项功能的普通或剧烈疼痛不同，慢性疼痛像是一种疾病，是造成大脑和脊髓出现异常变化的神经系统病症。新型技术——如功能成像，它生成大脑活动的首批图像——正在显示疼痛病症的本质。
疼痛远不像人们应该忍耐的不幸经历这么简单，它其实对人体构成危害。疼痛释放大量对人体产生负面影响的激素，像对免疫系统和肾功能产生不利影响的考的索。接受吗啡治疗的患者在手术后痊愈得比较快。最近一项研究表明，充分的癌痛治疗会增加患者的生存机会：实际上，体内有肿瘤的老鼠摄入吗啡要比不摄入吗啡活得更长。
不能坐等
任何一种定式的转变是缓慢的；如果说形成新的疼痛医学概念是困难而漫长的，那么，传播这种知识就更是如此。疼痛治疗基本属于普通医生的治疗范围，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对疼痛知之甚少。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接受过疼痛的专业训练，而医学院和教科书对这个问题也很不重视。人们对主要的镇痛药——如鸦片剂奥施康定——存在广泛的恐惧、误解，因此没有充分利用。
丹尼尔·卡尔对疼痛的兴趣源自对学术的兴趣。在接受了内科和内分泌科的培训后，他发表了一份关于跑步者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这项研究说明，锻炼会刺激β—内啡肽生成，该物质导致“跑步者高潮”症状的出现，使跑步者暂时麻醉。他开始思考：如果跑步者高潮是健康肌体成功调节疼痛的一个例子，那么肌体异常会对慢性疼痛造成什么影响？他又进行了麻醉和疼痛药品的高级住院实习，随后成为马萨诸塞综合医院多科疼痛门诊的创始人和美国疼痛协会会长。6年前，他搬到塔福茨，建立了一家疼痛诊所（经营亏损）并开设了全国第一个面向专业医务人员的疼痛硕士课程。
每一位疼痛患者都证明了对疼痛采取传统的坐等态度是危险的，在卡尔的诊所里待上一天就能体会到这一点。不过，今天最后一位患者李·伯克的故事证明是最有启发性，因为她的诊断结论非常简单，而早期为消除疼痛而进行的治疗工作却非常复杂。
伯克———一位五官精致的56岁的老妇人———7年前得知自己长有一颗脑瘤，据说是长在她左耳后的听觉神经瘤，这是最不可能致命的脑瘤中的一种。原本估计，从切除肿瘤手术到身体康复仅需7周时间。然而，手术后她却出现了始料未及的问题。她患上了头疼——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刀割般的火辣辣的疼痛，发作时持续四个小时甚至四天，使她不堪忍受。
卡尔让伯克闭上眼睛，用一条蘸有酒精的毛巾轻拍她的头部。几分钟后，他发现了明显的麻木症状，说明她面部的一根主要神经——枕骨神经——在手术期间被切断或损伤。卡尔认为这暴露了问题的根源———解开了她的疼痛之谜，而伯克却不知所以，这清楚地反映在他们迥然不同的表情上。
疼痛使每个人变得幼稚。她压低声音问道：“如果这根神经被切断了，为什么还会引起疼痛呢？”
这是一个研究人员直到最近才能回答的问题。医生们从前非常确信：切断的神经不可能传播痛感——因为它们被切断了！所以切断神经普遍被列为治疗疼痛的一种方法。然而，虽然可以指望以切断运动神经的方式造成麻痹，但是，感觉神经却很难控制。有时，它们没有任何反应，只会造成麻木。但是，有时它们却会不规律地重新长出来，或者开始本能地发热，并产生针刺、发麻或爆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