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槟榔西施”

台湾女作家林萃芬为了体验另类的生活，了解台湾独有的“槟榔西施”的内心感受，决定当一天“槟榔西施”在“专家”的包装之下，她比真正的槟榔西施还像槟榔西施……
【澳门《新华澳报》1月5日文章】题：我当“槟榔西施”
一个天空微微飘雨的午后，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我身穿艳红亮片的无肩带小可爱，配上黑色纱质的高开叉裙子，头上顶着蓬松条染咖啡色假发，和正牌的槟榔西施小凡坐在高高的旋转椅上，等着顾客上门。
说实在的，我比“真正的”的槟榔西施小凡，更像大家口中的槟榔西施，因为我的造型是经过“专家”设计的，集合了所有槟榔西施的“招牌印象”，绝对令人惊艳！
除了外形要有“可看性”，一个合格的槟榔西施还须掌握一定的专业技巧。小凡决定先教我“认识产品”。她很有耐性地跟我解说不同的槟榔口味：“这种是有叶子的，那种是没有叶子的，这种的台语名字、国语名字、英文名字是……”还没介绍完，就有顾客来买槟榔，应付客人之余，小凡忙着告诉我：“记得要拿个杯子给客人吐槟榔汁喔！”
要当个称职的槟榔西施还蛮不容易的，接下来我的“在职训练”是学习如何包槟榔。
小凡双手利落地拿着刀子，快速地把砖红色的石灰夹入槟榔中，这对只会握笔很少执刀的我来说，有点小小的难度，生怕会切到手！好在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后，我慢慢地可以做到挥手自如了！
不过最可怕的工作并不是拿刀包槟榔，真正的“好戏”尚在后头！等我学会包槟榔，小凡又宣布了新任务。
“现在教你‘当街招客术’！”她很认真地指导我，“在人行道上用手招车是违法的，警察会干预，因此要学会用‘眼神’招徕顾客。”
小凡一边解说一边示范：“你必须用眼睛注视过往的每一部车，然后就像跟自己的朋友打招呼一样，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我的老天爷，虽然我写过《看穿对方的心思》这本书，但却从来没学过“用眼睛勾引男人”的本事，今天居然有“名师”亲自指点，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
由于槟榔摊地处交通要道，几乎所有的人车在等红绿灯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看我们一眼。而“这一眼”也让我大开眼界，它的背后隐藏了各种不同的心态：
情侣们的眼神，多半带着促狭的意味；不少女孩子的脸上都露出捉弄的笑容，彼此窃窃私语，好似在交换心得：“你觉得这个槟榔西施身材好不好？长得漂不漂亮？”好熟悉的感觉，当我是个“旁观者”时，不也有同样的表情与评语吗？
女人的眼神通常带着一点轻视、一点不屑，仿佛在怒骂：“干嘛穿成这样，不要脸的狐狸精！”而男人的眼神就复杂多了：
有些男人会一直盯着你看，可是当你回看他时，又立即把眼神转开；
有些男人会入神地看着你，完全忘了自己正在等红绿灯，等到后面有人按喇叭，才急急忙忙踩油门离去；
有些男人会看不过瘾，绕一大圈再回过头来看你一眼！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异样的眼光”，我好奇地问小凡：“有没有什么感觉？”小凡跟我说，从事这个工作多年，她早已习惯各种不同的眼光，“刚开始看到别人不屑的眼神，也会感觉受到伤害，但现在我已经做好心理调适了，工作而已，无关其他。”
据小凡的统计，好色的客人是不分等级高低的，她就遇到不少西装笔挺的客人，会对槟榔西施毛手毛脚；但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好色之徒，我就碰到一个客人用“严肃”的眼神瞪着我，意思是“请正经一点”，好像被我看一眼，他的人格就会受到侮辱似的。
结束了做槟榔西施的人生经验后，我迫不及待地拿照片去洗，希望大家给我的造型一点评价，没想到每个人看了之后都惊声尖叫：“天啊！作家居然可以变成这样！你的读者会不会抗议呢？”我这才发现，环境的力量真是很大，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彻底改变！

林萃芬

“槟榔西施”模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