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的终结
俄国末代皇室遭到屠杀的事件不同寻常。这是旷日持久的暴力革命和最后行动之一它不仅改变了俄国的历史进程,而且改变了日后若干年的世界发展
【英国《焦点》月刊12月号文章】题:沙皇之死(作者 西蒙·里夫)
血洗皇室
1918年7月17日,一批荷枪实弹的革命党人来到西伯利亚叶卡捷琳堡的一所豪宅前,命令囚禁在这里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准备迁往一个新地点。
1917年退位并被革命党人俘获的沙皇照办了。罗曼诺夫一家聚集在地下室的一个大房间里。尼古拉要求给他妻子和身体虚弱的儿子阿列克谢搬把椅子。他们搬来了两把椅子,但数名男子随即进入房间,把这家人驱赶到地下室的一头。这些男子举枪射击,尼古拉、他妻子亚历山德拉、阿列克谢和他们的四个女儿(奥莉加、塔季扬娜、玛丽亚和阿纳斯塔西娅)以及家庭医生和佣人应声倒地。他们的爱犬吉米随即也被乱棍打死。
刺鼻的烟尘散尽之后,枕藉的尸堆中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受伤但没有咽气的阿列克谢伸手去触摸他的父亲。他的头部又挨了两枪。阿纳斯塔西娅在枪击开始时昏倒了,恢复知觉后开始尖声狂叫。结果她身中数枪。革命党人确信所有人都已死去后,尸体全都被抬到附近一处废弃的矿井旁,焚烧后就倒进矿井中。
愚蠢君主
俄国皇室遭到屠杀的事件不同寻常。这是旷日持久的暴力革命的最后行动之一。它不仅改变了俄国的历史进程,而且改变了日后若干年的世界发展。
在叶卡捷琳堡发生枪决事件前的多年里,俄国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在整个19世纪,该国许多受压迫者梦想着推翻贵族统治,实现自由平等。社会主义者和德国哲学家卡尔·马克思的观点变得越发诱人,似乎为摆脱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统治指明了一条途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列宁)1870年出生在辛比尔斯克,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梦想着革命。
列宁酷爱读书,而且具有将军的直觉。基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论,他于1903年在布鲁塞尔建立了马克思主义的布尔什维克党,在国外组织反对沙皇的斗争。他每天工作16个小时,放弃了下象棋的嗜好,一心扑在了革命工作上。他甚至拒绝听贝多芬的音乐,因为这使得他想要“善待别人”,而此时“我们必须毫不留情地打破头颅”。
俄国农民过着凄苦的生活。20世纪初,他们对现状的不满情绪越发强烈。俄国与日本之间毫无意义的战争引发了暴乱和示威。1905年1月,沙皇的军队射杀了数百名和平示威者,沙皇因而以“血腥的尼古拉”闻名。
抗议活动仍在继续。当年晚些时候,沙皇同意建立全国代表大会,也就是杜马。他认为这会让人们安静下来,但他利用杜马来压服闹事的城市工人,导致这些工人谋求实行更多的改革。这个时期的报纸报道非常活跃,关于皇室的轶事和传闻进一步加剧了公众的不满情绪。最风行的就是关于格里戈里·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的传闻。他是个满头乱发、目光如炬的神甫。1904年夏天,罗曼诺夫家族的男性王位继承人阿列克谢出生后,他成了名人。
阿列克谢是个孱弱的孩子,患有血友病。医生们无能为力,但1905年11月,拉斯普京得到了沙皇和皇后的召见。拉斯普京于19世纪70年代初出生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小村子。他是个虔诚的唯灵论者,曾经步行穿越欧亚前往巴勒斯坦,路程达数千英里。
沙皇和皇后立刻对这个自称是“先知”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相当天真,而且容易受人影响。1906年,阿列克谢出现了一次严重的内出血,皇后亚历山德拉派人找来了拉斯普京。他抚摸孩子的前额,孩子便睁开眼睛微笑了。皇后认为拉斯普京是上天的使者。不过,她的这个救星纵欲无度,他招妓,还勾引了大批贵族妇女,也许包括皇后本人。报纸上开始出现关于他的报道,令公众大为愤慨。
时至1911年,皇后试图说服丈夫让拉斯普京协助处理国家事务。关于他的影响力的更多报道见诸报端,进一步激怒了公众,反君主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赢得了更广泛的支持。不过,灾难性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最终导致了革命的爆发。
沙皇是个不可救药的军事领导人。战争于1914年爆发后,德国军队使装备不良且指挥不力的俄罗斯军队遭受了重创。1915年春夏,德国的大规模进攻歼灭了俄军的一半,尼古拉二世决定到士兵们身边去。他离开当时的俄国首都彼得格勒前往前线,留下皇后管理国家。亚历山德拉请求拉斯普京出谋划策。
他们两人根本不称职,给俄国带来了悲剧性的后果。粮食短缺加剧,武器装备匮乏,铁路也瘫痪了。报纸和教会开始唾弃这个花花公子式的僧侣和冷冰冰的皇后。皇后出生在德国,先祖是德国人,所以许多人把她看作是外国间谍。
刺杀神甫
尼古拉对危机熟视无睹,一批右翼阴谋家认为,拯救国家的唯一办法就是刺杀拉斯普京。1916年12月,他们把拉斯普京骗去参加费利克斯·尤苏波夫亲王举办的贵族晚会。尤苏波夫先用氰化物给他下了毒,然后又开枪击中了他。他倒在一块熊皮地毯上,人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去。但几分钟后,他一跃而起,撞开紧锁的大门,冲到了街上。
在拉斯普京逃窜的过程中,另一个共谋者弗拉基米尔·普里什克维奇又两次击中了他。然后,这些刺客痛打了他,绑住他的双手把他塞进一辆汽车。他们把拉斯普京拉到了结冰的涅瓦河边,把他扔进了一个冰窟窿。
许多人为拉斯普京的死感到欢欣鼓舞。不过,他对君主制造成的损害是无法弥补的,因为公众已经对沙皇和皇后丧失了信心。俄国在一战中的损失日益严重,公众对统治者的厌恶和愤怒情绪也越来越强烈。
战争严重扰乱了俄国经济。1917年,许多城市都出现粮食短缺。当杜马2月份集会时,面包供应已经中断。社会革命党人亚历山大·克伦斯基发表了激情洋溢的演说,宣布推翻沙皇的时机到了。
革命胜利
1917年3月8日,极度的不满演变成了暴乱。在彼得格勒,曾经耐心排队买面包的饥饿农民冲进了面包店。抗议者打出的标语上写着“德国女人(指皇后)滚蛋”和“结束战争”。第二天,骚乱和示威活动蔓延到了整个城市。
士兵们奉命上街维持秩序,但他们也感到饥饿和不满。四个卫兵团哗变,大批士兵开小差。他们携带步枪加入了罢工者和示威者的行列。为了压制声势日益壮大的革命,沙皇试图解散杜马,但政客们对他不予理睬,反而下令逮捕沙皇政府成员。
3月13日,沙皇尼古拉二世离开前线,启程返回首都。由于革命军队控制了铁路,他的火车不得不改变行进方向。一些将军面见沙皇,向沙皇表示他们已经不再支持他。沙皇与杜马匆忙地互发了几份电报,然后签署了退位声明。他在彼得格勒的弟弟米哈伊尔原本应该接替皇位,但他拒绝继位。罗曼诺夫家族在俄国长达三百多年的统治骤然结束。
不同派别旋即为争夺权力展开了斗争。杜马任命了临时政府,但面临着左翼杜马议员的对抗。流亡在外的列宁回到俄国,并且立即号召发动进一步的革命。他的布尔什维克起义于7月中旬受到镇压。1917年11月7日发动了一次几乎没有流血的政变。列宁的军队席卷彼得格勒,并且夺取了政权。他成为这个苏维埃共和国的领袖,并且控制了俄国的大部分地区。
学者们对于俄国革命的影响仍然持不同意见。左翼学者塔里克·阿里说:“布尔什维克在1917年取得的胜利创立了一个国家和一支军队。这个国家和这支军队在拯救欧洲免遭‘千年帝国’蹂躏的过程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它促成了北京、河内和哈瓦那的革命胜利。它的存在加速了成人公民权、全面就业政策和福利国家制度在西欧大多数国家的实现。”
俄国的共产主义实验最终失败了。但是,伦敦经济学院的教授弗雷德·哈利迪说:“这是20世纪的重大事件之一,也许是最重大的事件。无数人在这个过程中战斗并付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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