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拉亚南我所认识的印度总统

2000年5月30日晚，位于北京光华路的印度驻华大使官邸灯火辉煌，院内树枝上挂着一串串彩灯，使晚春之夜更加迷人。当晚，印度驻华大使南威哲夫妇为印度总统纳拉亚南和夫人乌莎访华举行盛大宴会，我和夫人李路应邀参加。
老友重逢格外亲
由于来宾众多，官邸大厅场地有限，多数来宾都在院内用餐，只有少数来宾进入大厅，分坐在几个圆桌旁，其中有一桌是总统夫妇所在的主桌。我和李路进入大厅后，根据“官本位”的礼宾常识，在其他圆桌寻找我们的座位。这时，使馆官员迎上来，将我们领到主桌，并告诉我们，总统夫妇说我们是他们的老朋友，希望安排在主桌，以便叙旧。我和李路为此十分激动。
这就是纳拉亚南！对他来说，友谊高于一切。他待人总是那么谦虚诚挚，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他担任副总统前是如此，担任副总统、总统后仍是如此。也许正因如此，他在印度深受人民的爱戴，人们亲切地称他为“平民总统”。
令人难忘的时刻来到了！纳拉亚南总统夫妇进入大厅，同来宾一一握手，当来到我面前时，纳拉亚南和我热烈拥抱。入席后，我们座位相邻，交谈很方便。纳拉亚南和往常一样，身穿印度制服。他年事已高，但神采奕奕，思维敏捷。他谈到，他这次访问正值中印建交50周年，具有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同江泽民主席的会谈十分成功，使他非常兴奋。他又说，和他1994年作为副总统访华时相比，北京又有了很大的变化，有些地方他都认不出来了。乌莎夫人笑着说，只有印度大使官邸和纳拉亚南任驻华大使时一样，没有改变。这不由得使我想起，我同他们夫妇的友好交往，正是从这座大使官邸开始的。
缅甸为媒初相识
那是在1976年，中印关系经过60年代的曲折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两国重新互派大使。纳拉亚南在这一关键时刻来到中国担任大使，为中印关系的改善做了很多工作，从此成为中国的老朋友。
当时我任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主管东南亚，常有机会出席他和夫人的小型宴会。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学识渊博，待人诚恳。特别使我高兴的是，他和我一样，也曾在缅甸工作，担任过印度驻缅甸使馆的一秘，对缅甸情况很熟悉。我们常就缅甸情况交换意见。他的夫人乌莎是缅甸人，性格活泼，我也会缅甸语，于是我和乌莎常用缅甸语交谈。纳拉亚南幽默地说，缅甸语对他来说就像“密码”一样，无法破解。后来我到印度工作，才得知纳拉亚南的恋爱经过。原来印度的外交官一般是不允许同外国人结婚的，但纳拉亚南埋头苦干，才智出众，深得当时印度总理兼外长尼赫鲁的赏识，就亲自批准了他和乌莎的婚事。
1978年纳拉亚南离开中国后，回印度担任尼赫鲁大学副校长（校长由总理兼任）。我在1979年到中国驻印度使馆任参赞后，曾去拜会他。由于他在1980年出任印度驻美国大使，我们的友好交往中断了一段时间。
不拘一格重友谊
1991年我出任中国驻印度大使，在同年12月李鹏总理访问印度会见国大党人士时，我又见到了纳拉亚南。原来这时纳拉亚南已进入政界，成为印度国大党议员。
我们在阔别多年后重逢，备感亲切。不久他就向我表示，他只是一名普通议员，无一官半职，而我却当了大使，成为高级官员，如果他为我举行一次欢迎宴会，不知我能不能赏光。他的谦逊使我深为感动。我说，对我来说，他永远是一位兄长，如果他为我举行宴会，将是我莫大的光荣。这样，他和夫人在他们的住地为我和夫人举行了亲切友好的欢迎宴会，使我结识了不少印度的政界人士和名流。其后我和夫人也不止一次在大使官邸为纳拉亚南夫妇举行过小型宴会，请一些印度友人和外国驻印使节夫妇作陪。
没过多久，使我们又惊又喜的事情发生了！1992年，纳拉亚南以绝对优势的票数当选为印度副总统。印度副总统是印度政府出席各国使馆国庆招待会的最高代表，按惯例是不出席使节小型宴会的。尽管如此，我在一次出席其他国家国庆招待会见到他时仍然大胆地问他：“您现在担任了副总统，您和夫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出席我们的小型宴会了吧？”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可以出席。”这样，我和李路又在官邸为纳拉亚南夫妇举行了一次小型宴会，这次宴会成为我任期内最重要的一次小型宴会，宴会自始至终洋溢着热烈友好的气氛。
不惧鼠疫促访华
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两件很不寻常的事，使我和纳拉亚南的友谊“更上一层楼”，成为很不寻常的友谊。
在我1994年11月离任前，两国政府已商定纳拉亚南副总统于同年10月访华。这是我离任前最后一件大事，当然全力以赴地做好。但在访问前，印度西部苏拉特地区发生了鼠疫。德里也发现了一些病例，印度民众和报界十分恐慌，把一些感冒病人也作为鼠疫嫌疑者统计报道，草木皆兵，使疫情有很大水分。当我使馆得知我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对印度副总统是否如期访华正在研究时，我们当即向国内报告，对印度疫情进行了客观分析，指出实际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且正在缓解，建议同意纳拉亚南如期访华。国内接受了我们的意见，纳拉亚南夫妇如期访华，并取得了圆满成功。
纳拉亚南夫妇访华归来后，破例为我们夫妇举行了欢送宴会，邀请一些印度部长和使节夫妇参加，乌莎夫人亲自指导厨师做缅甸面条款待。在我们临行前，他们又再次邀请我们到他们的官邸喝茶，陪同他们访华的女儿和只有6岁的外孙女也都出来见面。外孙女已学会几句汉语，十分可爱，还把她画的图画送给我们。我说，他们的外孙女是访华的印度客人中年龄最小的，将来一定会为中印友好作出贡献。
一言九鼎为友好
1998年，由于印方在进行核试验时以所谓“中国威胁”为借口，中印关系遇到新的挫折。其后印方有意转弯子，中方则期待印方能公开表明中印互不构成威胁。1999年1月我赴印度参加中印学者对话期间，出现了一次难得的机遇。
1月26日下午，我到总统府花园出席纳拉亚南总统的盛大国庆招待会。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奋力向前，终于同纳拉亚南夫妇握了手。我对此已深感满足。不料当晚纳拉亚南总统办公室就给我驻印度使馆打电话，表示纳拉亚南希望在次日傍晚会见我。1月27日傍晚，我在现任中国驻印度大使周刚的陪同下再次前往总统府会客大厅，纳拉亚南和乌莎出来接待，气氛十分亲切。
纳拉亚南在谈话中表示，印中都是发展中国家，印度一向认为，一个繁荣、强大的中国对于印度和其他发展中国家都是极大的支持，对世界和平也是十分重要的；中国对印度没有威胁，印度对中国也没有威胁。他表示希望印中两国能共同隆重庆祝印中建交50周年。
纳拉亚南的谈话诚挚友好，富有感情。回到使馆后，我和周刚大使立即召集我国驻印度的各新闻机构记者，向他们吹了风。他们连夜将稿件报回国内，国内各新闻机构作了显著报道。纳拉亚南这次谈话对推动中印关系走出低谷、重新恢复和发展具有重要的作用。

纳拉亚南与本文作者热烈拥抱

纳拉亚南夫妇（中）与本文作者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