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正在杀死我们’

‘足球正在杀死我们’

面对金钱和媒体，面对被宠坏了的球员和挑剔的球迷，足球教练正承受着过大的心理压力，成为高度危险的职业
【法国《快报》周刊11月29日一期文章】题：足球教练的心理压力
被“谋杀”的心脏
2001年11月23日，63岁的法国欧塞尔球队教练居伊·鲁在一次训练结束后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被送进医院做了6个小时的心脏手术，算是拣回一条性命。六周前，54岁的英国利物浦队教练热拉尔·霍利尔也在比赛中突发心脏病。被抬上手术台以前，这位法籍教练脑子里想的只是“下半场比赛怎么办？”
这就是足球教练的生活，心神不宁、疲惫不堪。他们需要面对球迷的过度热情、面对球员反复无常的坏脾气，还要面对无所不能的金钱带来的巨大压力。
居伊在宣布退休一年之后，本赛季又重新披挂上阵，此举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热拉尔在手术第二天就悄悄背着医生把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藏在枕头底下，不是为了听音乐，而是为了收听利物浦队的球赛转播。法国蒙彼利埃队53岁的米歇尔·默齐教练感慨地说：“我们突然发现对足球的狂热可以杀死我们，但如果没有足球却会更糟，反正我们等于是死定了……”
难以承受之压
比赛的时候只要观察一下坐在赛场旁边的教练，人们就会明白他们是多么的紧张和难受。有人半场时间就抽20多根香烟；有人嘴里神经质地嚼一块棒棒糖或者咬一根牙签；还有人球场上稍有险情就跳起来大喊大叫，唾沫星子四溅。
法国索绍队教练让·费尔南德斯说：“有一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我被自己的样子吓坏了。我眼里带着疯狂的神情，两臂张牙舞爪地四处挥舞，甚至还敢质问裁判……说实话，电视上那个家伙，真的不该是我。”每次比赛前费尔南德斯都要喝上15杯咖啡来镇静自己，可是一想到比赛有可能失败，他就变得心神不安，烦躁易怒。
波尔多队教练埃利·博有一次在比赛时测过自己的脉搏。那场比赛进行得非常激烈，埃利的心跳一度快到每分钟160下。还有一次他的球队吃了败仗，他当时简直难受得透不过气来：“我受不了了。我两腿发软，有一个小时左右，我的眼前雾茫茫一片……”
当然，被责任和经济利益压得直不起腰来的不只是足球教练。密切关注球队比赛成绩的还有各俱乐部的老板。可是教练和老板们毕竟不同，他们的命运与比赛的输赢息息相关，他们的前途和足球拴在了一起。
几星期前，在蒙彼利埃队一场关键性的比赛中，裁判判给对方罚点球的机会。这个罚球引起了争议，蒙彼利埃队教练米歇尔·默齐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径直穿越球场冲到裁判面前吼道：“你是在谋杀我们！”他用气得走调的声音把这句话重复了十来遍，直到被人拉出场外为止。事后他说：“我当了17年职业球员，从来没被罚过红牌。可是那天我失态了，想想看，我来了个50米冲刺，竟然没有上气不接下气。”
高度危险职业
热拉尔和居伊先后病倒，在足球教练这个小圈子里引起极大的震动。法国国家队队医让—马塞尔·费雷认为发生这种事绝非偶然。他说：“足球界的紧张情绪最近直线上升。几年内他们的压力比原来加大了三四倍。而俱乐部里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的总是教练。”
执教过好几支球队的法国教练罗兰·库尔比斯对此深有体会。他这样总结这个高度危险的职业：“如今，球员赢了球很高兴，教练赢了比赛只是松口气而已。对于教练来说，赢球只不过意味着把烦恼推迟到下一次比赛……”法国的甲级联赛中，18名教练平均每年都有5人被解雇，原因是球队战绩不佳。
一人孤军奋战
足球从90年代中期开始过分膨胀，成了民众崇拜的对象、民族利益的象征和电视上的宠儿。它承载的内涵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人们还记得，法国队在1998年世界杯上的成功，使教练雅凯从遭人责难的众矢之的一下子变成了受人爱戴的英雄。可惜并不是所有教练都有雅凯的运气，有一位像齐达内那样出色的干将。
执教蒙彼利埃队这样一个水平一般的甲级球队，米歇尔·默齐深知一旦降级会有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少说也得有8000万法郎的损失。
所以米歇尔每次临战都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说自己每周七天、每天24小时想的都是足球，梦里纠缠的也是足球。他宁愿电视台不对足球那么感兴趣。现在，再微不足道的比赛电视台也要转播，替补队员也要接受采访，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足球品头论足。
面对金钱和媒体，面对被宠坏了的球员和挑剔的球迷，教练是孤独的，他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有的教练由于受到球迷的威胁，甚至不得不雇用保镖。
法国伊夫林省的克莱尔方丹足球培训中心，从去年开始，给读教练专业的学生增加了一门考试，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如何面对摄像镜头。
这些未来的教练要学习怎样说话，把手放哪儿，还有怎样掩饰自己的感情。这可是一桩不容易干好的精细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