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转折处　空中遇险时

人生转折处　空中遇险时
【美国《读者文摘》月刊（中文版）10月号文章】题：空中遇险时（作者　朱莉娅·阿尔瓦雷斯）
我在机尾的小盥洗室里突然感到猛烈震动，然后是飞机急剧转向，把我抛起来，撞在门上。我心想：“天啊，这次我要完蛋了！”
我好不容易打开门闩，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只见空中服务员都已系上安全带坐好，紧张地挥手要我坐下。我东倒西歪地走回座位，其他乘客抬起头望着我，脸上表情就像自知死期已到似的。
邻座少女对我说：“飞机大概是被闪电击中了。”她来自得克萨斯州东部小镇，这是她第二次乘飞机。她参加高中地理科问答比赛获胜，奖品是去英格兰旅行，原定在新泽西州纽瓦克机场转机。
再过去靠窗的座位上是个年轻生意人，起先一直在沉着专注地忙自己的事，现在却似忧心忡忡，手提电脑被推到了一旁。他说：“有麻烦了。”
飞机像云霄飞车般穿过雷电交加的云层，我觉得就要晕过去，但一看邻座少女的表情，便极力振作起来，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一定没事的。“你回到家可有故事讲了，”我说，“经过了这件事，伦敦简直不值一提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接着我看见一只戴戒指的手在紧握着我的另一只手；有人在为我打气，是隔着过道的一位优雅少妇。她神色镇静，似是商人——她一定是看见我惊慌失色，所以伸手过来。
她说：“我告诉你，我上飞机的时候心事重重，现在那些烦恼都算不得什么了。”我喜欢她的南方口音，也喜欢她的香水气味，以及真挚的紧握。她不断问我：“你没事吧？”
在那胆战心惊的20分钟里，我想到许多事情，其中之一是尊严——机上所有人都很沉着，没人惊慌失措，没人惊叫。飞机呼啸着颠簸下降，我听见乘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相互安慰。
然后，太好了，我们安全着陆。
机舱外的地面上，航空公司人员在等着安排我们转乘其他航班。我们所有乘客都聚在一起，絮谈着险死还生的感受。那个年轻生意人慨叹没有机会为两个小女儿买礼物，一位年长妇人立刻拿出一盒昂贵的巧克力递给他。巧克力的包装仍完好，盒上系着可爱的蝴蝶结。她说：“我反正也不能多吃巧克力。”
与我隔着过道的那位美艳女士取出她的手机，问有没有谁要打电话给家人或心上人，听听安慰之语。
我倒要打电话到佛蒙特州给我丈夫——他以为我要深夜才回到家。我为了搜集写书材料，常常出门，他近来常抱怨难得见到我。我本来打算提前几小时回家让他惊喜一下，现在只想他知道我平安无事，正在回家的路上。
广播里召唤我去登另一架飞机了，我想到要离开那些一度生死与共的人，几乎哭起来。
即使到了今天，我在佛蒙特州某处的路上行走时，还是会一听见飞机声就抬起头看看那小而发亮的金属机身。我还记得在那架遇险飞机上的乘客，也希望能答谢他们让我看到种种仁爱行为，且得以身受。我对他们有所亏欠，盼能回报。
接下来我想起那位隔着过道的女客——当时她抓紧我的手，我则抓紧那个高中女生的手。我顿然醒悟：最要紧的并不是去报答那一份仁爱，而是把仁爱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