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阶下囚”到“座上客”——张学良与蒋氏父子的恩恩怨怨

【台湾《联合报》10月16日文章】题：从禁锢到自由——张学良与三位总统的爱憎关系……
如果说是蒋介石禁锢了张学良的身心，那无疑是蒋经国解放了张学良的心灵牢狱，李登辉继之给予张学良完全的行动自由。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一场震惊中外的“兵谏”，不仅改写了中国近代史，也注定了张学良半生监禁的命运。从西安事变到1994年迁居美国，悠悠58载，少帅目送两位蒋总统故去，在李总统首肯下，他背井离乡，另寻一片自外于两岸中国的天空，安身立命。
历经三任总统才换得“自我放逐”式的了无牵挂，是张学良为“双十二事件”付出的代价。传闻蒋介石在临终前交代经国“不可放虎”；张学良送给蒋介石灵前的挽联则是：“关怀之殷，情同骨肉；政见之争，宛若仇雠”十六字。
从蒋介石晚年愿意让张学良到凯歌堂与他们伉俪一起礼拜，以及蒋夫人宋美龄女士引领张学良研读圣经来看，蒋介石传言中的遗言，也许并不尽然。不过，汉卿先生送给蒋介石的十六字挽联，却是道尽了两人间的爱憎。
但也许是年龄相仿，张学良与经国、纬国往来甚密。蒋经国生前在担任国防部长之前，几乎每个月都要到张学良的寓所拜会，也陪张学良外出游玩、钓鱼，聊天的话题则无所不包，只是鲜少触及“西安事变”四个字。照蒋经国的随身人员提及，经国先生经常不经预告，车子一转，就到了张家，而且只要张学良家中有好酒，经国也是拿起就喝，显示两人之间无拘无束的情谊。可是当别人问起时，经国则是顽皮地说：“到一位姓张朋友那里。”
其实，经国在世时也时常邀张学良与赵一荻到官邸，享受一下家里厨师的厨艺，并且小酌几杯。
1959年张学良“解禁”后，他提出希望在台北近郊自己盖房的要求，经国立即同意，还提供三块土地让张学良选择。张学良最后选定在复兴岗复兴三路兴建宅邸，新居落成后，经国先生送了一套中式家具给张家。
对于这份情谊，张学良也是感铭在心。1978年，经国先生当选总统，结束宣誓回家后，第一个接到的恭喜电话就是张学良打来的。经国心里明白，尽管“西安事变”已经是42年前的往事，但张学良的行动不但没有获得完全自由，即使心灵上依然没有挥去阴影，这始终也是经国先生心中无日或忘的。
隔年，10月5日是中秋节，在大直七海官邸有一场别具涵意的聚会。与会者除了主人经国夫妇外，来宾包括：总统府秘书长马纪壮、总统府资政张群、战略顾问何应钦、画家张大千、国家安全会议秘书长黄少谷等人，另一对引人注目的贵宾，正是张学良夫妇。这则“新闻”并没有刻意隐瞒，隔天各报都显著报道，全国百姓都已了解，蒋家昔日的“阶下囚”，已成了今日的“座上客”。
不过，就在经国先生过世不久，国人对张学良的记忆，才刚掀起。呼吁为张学良“翻案平反”的呼声不断。
李登辉上任不久，即邀请张学良夫妇到他官邸茶叙。1990年6月，张学良90大寿的盛宴，等于是李登辉代表的政府最高当局对张学良一生功过的公开昭告。
至于代表最高当局的动作，除了李总统致赠的寿屏和贺礼外，更特派副总统李元簇于5月31日亲至张宅暖寿。这样的礼遇和排场，外界当然不会仅以一个90岁老人的寿宴视之，其中的政治意涵早超越了寿宴上的冠盖云集。张学良伉俪6月1日踏进设在圆山饭店12楼的昆仑厅，赵一荻忍不住说：“汉卿，真想不到有这一天。”“是啊，真想不到。”张学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