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专列走西伯利亚大铁路

金正日即将结束访俄，近日将穿越西伯利亚返回平壤。让我们随本报前驻莫斯科记者盛世良也沿铁路走一遭——
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坐专列于7月27日进入俄罗斯远东，牵着美国佬的神经，沿西伯利亚大铁路西行，8月4日亮相莫斯科。此刻他正原路返回。西伯利亚大铁路是世界上最长的铁路线，从车里亚宾斯克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长约7000公里，如果从莫斯科算起，全程9311公里。
老铁路沧桑百年
110年前，西伯利亚大铁路从莫斯科和符拉迪沃斯托克两头同时开工修筑，经历了近6年、于1916年竣工。当时，远东大城市哈巴罗夫斯克和符拉迪沃斯托克刚建城30年，人口仅一万多，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俄罗斯人也不过一二百万。但是，老沙皇颇有远见，下决心搞这个世纪工程，以便开发东部新拓展的疆土。此后，远东人口增加，开发迅速。在苏联卫国战争时期，这条铁路为前方后撤工业设施、后方向前方运送武器兵员，为苏联红军挥师东向帮助中国人民打垮日本军国主义，发挥了难以取代的重要作用。
上世纪60—70年代，中苏关系交恶，一方担心另一方“亡我之心不死”，就“深挖洞，广积粮”；另一方则惧怕莫须有的“黄祸”，担心万一开战，西伯利亚大铁路会遭袭击，于1974年动手，在该铁路以北另筑一条从西西伯利亚泰舍特到太平洋苏维埃港、全长4300公里的贝加尔—阿穆尔干线，两者相距200—400公里。由于修建贝阿干线主要出于政治考虑，缺乏经济依据，1989年交付使用后，90%以上的运力闲置。然而，西伯利亚大铁路和贝阿干线本应成为欧亚大陆桥北线，集装箱从俄罗斯远东运到欧洲西部只要11天，比海运快好几倍。如今，中俄已成为好邻居、好伙伴、好朋友，经贸和人员往来频繁；俄罗斯致力于融入全球经济，因此，这两条铁路都将前程无量。
十一天走马观花
没走过西伯利亚大铁路，对俄罗斯的疆域广袤、资源丰富、人烟稀少就不会有深刻印象。近20年来，这条线我走过三次。十年前的六月，即西伯利亚大铁路奠基百年华诞，我曾与几位苏联和外国记者一起，花了十一天时间，乘专列从莫斯科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沿途采访，走马观花。
西伯利亚大铁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实现了全线电气化。列车行驶在俄罗斯欧洲地区，但见窗外树木蓊郁，绿草如茵。车过伏尔加河，只见两岸的河滩地各宽一两公里，不种任何庄稼，春汛时任河水自由泛滥，难怪这里从不需要抗洪救灾。
火车一进入西伯利亚地区，往往是开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一座房，除了森林、河湖，就是废枕木和枯树。别责怪俄国人大手大脚，他们国土的森林覆盖率超过50%，每年可采伐的木材达三四亿立方米。
坐这趟车倒也不会感到寂寞，沿途经过许多重要城市：俄亚洲地区第一大城———140万人口的新西伯利亚城，俄罗斯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就设在这里；叶尼塞河畔唯一大城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装机容量600万千瓦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水电站就在上游；俄罗斯远东最古老、最漂亮、最文明的城市———建于1686年的伊尔库茨克，1825年后大批十二月党人及其家属被沙皇流放到此，带来了民主思想和现代文化。
贝加尔抚今思昔
列车开出伊尔库茨克后，要在贝加尔湖旁转上一下午，但也只转了湖的西南一角。贝加尔湖是世界第一深湖，最深处达1620米，积存着俄国淡水资源的4/5，全球淡水资源的1/5。湖水清澈冰冷，15米以下的鱼清晰可辨，即使盛夏，湖面水温也不超过8度。我掬起一捧湖水喝下，犹如饮了冰矿泉。
每次车过贝加尔湖，我总要想起西汉使臣苏武被匈奴扣住，劝降不从，在北海边牧羊19载的故事。20个世纪过去了，昔日的“北海”被当地人代代相传，以讹传讹，叫成了“贝加尔”。
过了30万人口的大城市赤塔，就是1689年签订中俄第一个国家间条约——尼布楚条约的涅尔琴斯克（尼布楚）市了。当年该市人口六千，今天也只一万六千，然而这里当年是两国交兵之地，而今已是俄国离国界二百多公里的腹地了。
在我国漠河以北的俄罗斯境内，是绵亘数百公里的丘陵，其高矮、大小和形状几乎全都一样，这就是俄国人沙特罗夫19世纪末作曲、中国人上世纪50年代耳熟能详的圆舞曲《在满洲里的山冈上》里唱的“满洲里的山冈”。山冈果然舒展平缓，风貌独特。但是，这一带夏季炎热，冬季酷寒，是俄罗斯气候最恶劣、苏联时期劳改营最集中的地区，俄谚“上有天堂索契，下有地狱马格达加奇”的那个“地狱”就在这里。果然，我在站台上走了不到两分钟，脑门上就被毒蚊子咬了五个大包，一个多月也不退。
列车沿中国版图东北端绕了个弯后，我们来到俄罗斯远东第一大城符拉迪沃斯托克。港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船和军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意译为“掌握东方”，显示了俄国冒险家1860年在此建城时开发远东、控制东亚的勃勃野心。这里是俄罗斯太平洋沿岸唯一的不冻大港，港湾肚大口子小，是太平洋舰队的驻泊地。遥想苏联全盛期，该舰队总吨位达百万吨，稳稳地抗衡美国第七舰队；苏联解体后，舰队吨位减半，资金不足，油料缺乏，一度落到不仅不能如期出海训练，连电费也交不起的地步。
1980年，我第一次乘莫斯科—北京列车奔驰在西伯利亚大平原时，全车的中国乘客不超过一打。事过境迁，90年代这趟车成了中俄两国“倒爷”从中国倒商品丰富俄罗斯市场的主要途径；现在，中俄结成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北京—莫斯科列车和西伯利亚大铁路在运输两国进出口物资、方便人员交流方面大有作为。
（摄影　盛世良）
图片：
1、贝加尔湖
2、海参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