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园中的一片　—走进另一个金三角　

罂粟园中的一片　—走进另一个金三角　 本报驻曼谷记者　袁　莉
在人们的印象中，金三角是一个罂粟遍野、毒品泛滥的地方。的确，自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位于泰国、缅甸和老挝交界的金三角地带，一直是世界上最主要的毒品种植和交易中心之一。但就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在泰国北部清莱府的旗山地区，泰国王室和政府却以坚定的决心和高超的管理艺术，只用了13年时间就把昔日种满罂粟的荒山改造成满目翠绿的青山，把世代以种植罂粟为生的穷苦少数民族山民改造成靠种植经济作物致富的现代山民，在金三角中开辟出了一片净土。最近，记者走进金三角，采访了这个地区的少数民族山民。“我现在什么都有了”
77岁的阿卡族老人阿南·威斯吉扬在13年前还一无所有，那时他家主要靠种罂粟为生。每年收获一两公斤罂粟也只能卖6000到8000铢（1元人民币约合5铢）。都说从罂粟中提取的鸦片价比金贵，但实际上毒贩们付给山民的价钱少得可怜。
现在，阿南一家不再种罂粟了，腰包却变得鼓鼓的。全家12口人，除了5个上学的孙子，其他人有的种田，有的在附近的工厂做工，去年全家共收入近16万铢。我问他，银行里存了不少钱了吧。他摇摇头，拍拍腰间说：“没有存银行的习惯，全在这里。”
阿南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电视，冰箱，摩托车，还有一辆客货两用车。我从没想到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听说过去很多老人都抽鸦片，我便问阿南：“您以前抽鸦片吗？”阿南笑了，从腰间抽出一支一尺多长的烟斗，点燃后惬意地吸了一口，说道：“我一直抽烟草。”
阿南的儿子颂蓬今年30岁，和父亲一样是文盲，因为他小时候村子里还没有学校。现在他的3个孩子都上学了。他计划今年开始种咖啡树，增加些收入，让孩子多上几年学。
阿南一家是泰国王室和政府联合发起的旗山开发计划区内受益的2500多个家庭中的一个。
1987年初，泰国国王普密蓬·阿杜德的母亲颂黛王太后来到旗山。当时，这个方圆仅150公里的地区罂粟种植面积达1000公顷。少数民族不仅大量种植对土壤有破坏性影响的罂粟，还实行游动式野蛮耕作，焚山毁林事件频频发生。穷苦的山民们不仅享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和医疗保健服务，很多人还抽鸦片成瘾，不得不把女儿卖给妓院。
看到这番情景，当时已88岁高龄的王太后对身边的人说：“我要把这里的山变绿。”从1988年起，在泰国王室、政府部门及众多私营企业和非政府组织的协调合作下，这个旨在改善山地少数民族社会经济生活条件和保护当地生态环境的30年计划启动了。
旗山开发项目区内的约1万名居民中有80%是山地少数民族。他们几百年来游走于深山老林中，有种植鸦片的传统，因为在迁徙的过程中鸦片便是他们的货币，可随时用来交换生活必需品。一些人因此染上了毒瘾。
旗山开发项目负责人帝斯那达·帝斯古亲王对本报记者说：“你难以想象开始的时候有多困难。我们不仅要在崇山峻岭之间修建各种基础设施，从第一条公路、第一所学校、诊所建起，更重要的是我们面对着一群处于社会底层、被剥夺了一切发展权利的人。”吸毒者屡教不改
解决罂粟种植和吸毒问题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帝斯那达亲王说，要铲除罂粟种植最根本的问题是要让山民们相信种植经济作物和经济树木比种罂粟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为此，管理中心不仅低价向山民们提供作物种子和树种，保证产品的市场销路，还专门设立了农业培训中心，对他们进行技能培训。
现在，罂粟种植园和鸦片加工厂早已在旗山地区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蘑菇园、咖啡树、水果树和其他各种经济作物和树种，居民收入大大提高，人均年收入从1988年的3772铢增加到1999年的2·3万铢。
泰国旅游局的一位官员对记者说，20多年前她到过旗山，那时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罂粟地，和现在的满目青山截然不同。
与扫毒相比，戒毒是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开发项目于1988年启动时，辖区内8000多居民中有469人吸毒成瘾。为了改造这些瘾君子，管理中心专门建造了一座戒毒所，同时对这些人进行技能培训，为他们开始新生活打下了基础。当时，戒毒的成功率达到100%。
但近年来，由于安非他明的泛滥，吸毒人数有所上升，但总数不超过100人。阿南老人所在村的村长披差·韦赛东功说，全村198人在1988年以前至少有13名吸毒者，而现在已被证实的吸毒者仅有一人。对于吸毒者，村民委员会发现后第一次将给予警告，并罚款1万铢。第二次处罚情况相同，第三次就会将吸毒者开除出村子。
披差说：“这一招很厉害，也很有效。”这种全民动员的做法使吸毒者面临很大压力，非吸毒者也会因严重的后果而不敢轻易尝试。
目前，在项目内的26个村庄中有10个“无毒村”。管理中心给这些村子各颁发一块牌匾作为表彰。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匾，但它激发了村民们的集体荣誉感，人人主动为保住这块匾而努力。
旗山开发项目正在金三角附近修建一座规模浩大的鸦片博物馆，展示5000年来鸦片与人类历史的关系，以及鸦片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危害。其中一个馆将专门辟为中国馆，讲述鸦片战争的历史，让参观者了解鸦片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难。
管理中心在向村民们提供各种技能培训的同时，还开设了一系列手工业和工业加工厂。这些工厂使用的原料基本上都产于旗山地区，这又为当地的农林产品找到了市场。旗山的产品已经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上争得了一席之地。泰国国际航空公司两年前就开始在所有国内航线上使用旗山出产的咖啡。从去年起，旗山生产的马其顿坚果和棉制餐桌用品又成为泰航国内航线头等舱和公务舱的指定礼品。
现在，旗山开发项目管理中心又把目光瞄准了旅游业，希望以旅游业进一步提高当地山民的生活水平。
事实上，这个平均海拔1000米的地区由于美丽的自然景观和奇特的民俗风情早已成为泰北著名的旅游点之一。其中最受欢迎的旅游点是王太后在旗山修建的行宫和在贩毒团伙军火库原址上修建的一座占地5公顷多的大花园。2000年，旗山共接待国内外游客60万人次。
管理中心已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当地的旅游业管理人才，让他们参与到日常的工作中来。帝斯那达亲王说：“我要让他们为自己感到自豪。”
过去，泰国很多色情业的从业人员都是山地民族。她们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人贩子到家里扔下几千铢定金，长到十四五岁时，人贩子再给家里一笔钱就可以把她们带走了。而现在旗山地区的山地妇女可以在家务农，到工厂做工，再也不需要到外面的色情场所卖笑贴补家用了。这个项目也为山地少数民族妇女找回了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