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的中国神医

古巴的中国神医 中国前驻古巴大使　陈久长
在古巴，当人们谈及某人身患绝症或病入膏肓时，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连中国医生都治不了啦！”据称，这句话已流传久远，成为古巴民间无人不知的名言。但与中国远隔重洋的古巴何以同中国医生扯在一起？这位中国医生姓甚名谁？他的身世如何？劳尔·卡斯特罗讲述的故事
1991年5月10日，我在使馆设宴款待古巴共产党中央第二书记、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革命武装力量部长劳尔·卡斯特罗夫妇。席间，劳尔热情称赞中国首批赴古针灸小组，说他们医术好，工作很出色。古巴医生接受了近一年的培训后，已掌握了针灸技术并开始临床运用，效果不错。古方希望中国医生能延长工作期限，请中方予以考虑。
说到这里，劳尔向我讲述了一位“中国医生”的故事。在19世纪中叶，大批华工来到古巴，从事种植甘蔗等苦力劳动。其中有一位医生，他医术十分高明，治好了许多古巴人的疑难病症，受到当地人民的欢迎和爱戴。这个故事在古巴代代相传。当某人患有不治之症时，人们便习惯用“连中国医生都治不了啦”这句话来形容病情之严重。
“这位中国医生叫什么名字？”我问。
劳尔答道：“人们只知道他叫‘中国医生’。至于他的真实姓名，除了历史学家外，恐怕谁也说不清了。”见我对此事颇感兴趣，劳尔答应帮助查找有关资料。‘中国医生’
宴请劳尔·卡斯特罗半年后，1991年12月11日，我收到了古巴武装力量部外事局长的来信。他在信中说，根据劳尔部长的指示，现把查找到的一篇有关“中国医生”的文章转交给我。
我如获至宝，忙叫使馆武官处把它译成中文。该文发表于1981年7月10日出版的《波希米亚》杂志。文章的作者曾走遍古巴城乡，采取各种方式查访老华人，又查阅了国家档案馆和其他部门的资料，经过长时期的努力，终于使这个“故事”得以一个大体清晰的轮廓呈现在大家面前。
在民间流传100多年的这位“中国医生”，中文名叫常邦品，西班牙文名是胡安·常伯卞（CHANG　BON　BIAN）。他于1854年随同一批华工从广东乘船漂洋过海抵达古巴，育有8个子女，都保留“常姓”。据他的孙女回忆，从照片中看祖父长得很英俊，显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长期以来，她一直为有这样一位人人称道的祖父而感到无比自豪和骄傲。治病救人显神功
常伯卞抵达古巴后的头几年，在洛斯·西蒂奥斯地区定居，做雪茄烟买卖，同时为华工同胞行医治病。几年后，他掌握了一定量的西班牙语，便开始为邻居们治病。1860年11月，他申请加入古巴籍，并且搬到了哈瓦那市马洛哈街居住。在查出的一份有关他申请入籍的公文中是这样记载的：“根据掌握的新材料，兹证明胡安·常伯卞先生自1854年准发居留证以来，在本岛有持久住宅。他历来遵纪守法。尽管他当时登记的职业是卖雪茄烟，但现在的说法是，他是一名随当时一支亚洲人远征队来古巴工作的医生。”　
常伯卞在哈瓦那居住期间，治好了许多病人。不少病人都是被当地医生诊断为不治之症的。他们走投无路，只好找陌生的中国医生一试。随着经他治愈的病人日多，消息不翼而飞，一时间，他的名声大振。按古巴记者的说法，“他的名望高得连很多有钱人家也慕名而来，纷纷光顾他的简陋小屋，购买他用直接从旧金山进口原料制作的药品”。无辜被告上了法庭
然而，1863年10月一场大祸从天而降。一个名叫加利列夫·米列特的人代表安纳斯塔西奥·米列特和华金·卡瓦莱罗向法院告了常伯卞一状，理由是他“未经许可从旧金山购进药品”。
告状者原是定居在哈瓦那的西班牙人医生。由于常伯卞影响不断扩大，他们视常伯卞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要除掉这一对手。
哈瓦那第三皇家刑事法庭受理了此案。常伯卞以“非法行医”罪受到指控后，为躲避警察的追踪，曾一度搬离原住处，到圣·何塞街的几位老朋友家暂住。后来，他改变了主意，主动找到当局，说明他当时从事服装生意，从中国进货卖给他的同乡，并未正式开业行医，因为他没有行医证书。
对法官的提问，常伯卞承认确实治愈过许多同乡和近邻，并解释说，由于他一贯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对所有病人都不忍拒之门外，但他从不计较“金钱”。来自社会的声援
常伯卞受审期间，哈瓦那各界许多人士都站出来声援他。不少经他治愈的病人闻讯后，纷纷为他辩护。他们现身说法，证明常伯卞医术高明，治好了一些当地医生治不了的疑难病。而且他非常慷慨，对富人不多收钱，对穷人则不收或少收，有时还把自己的药免费提供给患者。他们爱戴和感谢常伯卞，认为这位中国医生不应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此案一了结，常伯卞被迫搬离哈瓦那，到附近的马坦萨斯城住了一阵子。
显然，又是由于当地西班牙人医生的驱赶，他无法久留，为免遭新的麻烦，便很快辗转到了卡德纳斯小镇。死因不明
在卡德纳斯镇，常伯卞虽然孤身一人住在一间小屋里，然而，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他似乎找到了一片净土，得到了几分安宁与平静。
尽管常伯卞不是以行医为职业，但本镇和外地还是有许多病人慕名而来，殷切登门求医。出于对病人的同情心，他不顾过去受到的伤害，冒险开了一家中药店。他希望在这里能雨过天晴，与世无争，平安度日。
一天早晨，小镇从睡梦中醒来，迎来了又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日子。与往常不同的是，习惯于早睡早起的常伯卞这日门窗紧闭。邻居感到可疑，有人推门进屋，里面一片寂静。来到卧室，发现常伯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死得太突然了，也太离奇了。人们对他的神秘之死深表同情和惋惜。特别是对其死因，大家更是议论纷纷，猜测颇多。这个小镇从此留下了一个百年不解之谜。
常伯卞就这样默默地从人世间消失了，但他的故事却在这个岛国更加广泛地传播开来，并且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尽管他的名字渐渐被人遗忘，但人们还是以“中国医生”来称道他，赞誉他，怀念他。如果有灵在天，我想常伯卞定会欣慰地含笑于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