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水汗水苦水泪水中国"倒爷"练摊儿莫斯科

久居莫斯科的中国人，有时竟会产生"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住，近十个中国旅馆供你选；吃，五六十家中国餐馆任你挑，中国食品市场里，从王致和臭豆腐到稻香村中秋月饼，批发零售随你便；衣，到莫斯科天客隆或"中国大市场"走一趟，转眼就能全身国货包装；想了解天下事但俄文大字不识一个？好办！当地有近十家雅俗共赏的华文报刊，汉语寻呼台也提供时事新闻，再装一个卫星天线，你就躺在床上看中国电视节目吧！
市场有货，百姓没钱
中国商品——火
前苏联重工业畸重、轻工业畸轻的生产结构为新俄罗斯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消费品市场，也为90年代初俄中两国的"倒爷"提供了发财良机。大批低档廉价的中国货霎时间丰富了俄罗斯市场，但混杂其中的假冒伪劣产品也败坏了中国商品的名声。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初的俄罗斯"倒爷"不少成了本国新富，早就不再"倒包"，昔日贫乏的俄罗斯市场也已商品极大丰富，只是老百姓囊中羞涩，平均月薪买不了1／4只意大利皮鞋。中低价位、中等质量的中国商品恰逢其时。
莫斯科东部中国商品大市场前，每天黎明都会看到从临近各州呼隆隆开来的众多大客车。车一停下，俄罗斯"倒爷"个个精神抖擞，直奔2000人的集装箱摊位，成箱成包地买100卢布（27.8卢布合1美元）一件的衬衣、二三百卢布一双的合成革皮鞋、上千卢布一件的人造毛皮袄……由于多数是熟客，双方无须讨价还价，对商品质量也绝对放心，成交非常迅速。不到中午，大客车长啸一声，赶回外地，"倒爷"们为丰富俄罗斯各地消费品市场作贡献去了。至于莫斯科的小商贩和顾客就不必早出晚归，有钱的开进口二手车来，没钱的拖个走轮包，同中国"倒爷"侃价选货，从市场上五六个中国餐馆中挑一个，花上60卢布吃四菜一汤一饭的套餐，经济实惠；没工夫坐下吃，花七八卢布买只油炸肉包充饥。这里的商品70％-80％来自中国，经营者1／3是我们的同胞。
练摊，还得练胆儿，
黑社会——狠
好心的俄罗斯老大妈常常问中国"倒爷"：干嘛大老远到这儿来做生意？中国倒爷中，有志开发国外市场者有之，下岗后闯天下者有之，以俄罗斯为跳板到西欧大展宏图者有之，但大多数还是看中俄罗斯钱相对好赚。
莫斯科人虽不富裕，却不屑于做小买卖或干累活，所以这里空缺工作岗位比失业者多。新华社莫斯科分社修屋顶防水层时，俄罗斯小工嫌累不干。吉林于老板的包工队接过活儿，干得又快又好。老于在莫斯科干了几年建筑装修，手下十好几号人，欧宝牌二手车开上了，儿女都弄到俄罗斯干活，连老爹老妈也都到过莫斯科开过眼界。这些"打工崽"有时手续证件不尽完备，又不会俄语，遇警察盘查只好塞一二百卢布，因此成了某些警察的袖珍摇钱树，隔三差五查你一回，喝伏特加酒的钱就有了。
集装箱月租一两千美元，有些小本经营的华商2-4人合租一个。在集装箱里"练摊"，夏天暑热难熬，冬天要忍受零下一二十度的严寒，但是这比起俄罗斯"马匪"——黑社会的勒索和执法人员借执法之机行抢来，不过是小菜一碟。在莫斯科，华商多次遭到化装为警察的匪徒的抢劫和殴打，厉害的，一次就损失几万美元；至于某些税警和特警的突击搜查，给华商造成的损失则以十万美元甚至上百万美元计。即使事后处理，肇事者至多调离岗位，但"战利品"从不归还。中国使馆和华侨联合会多次交涉，无奈泥牛入海无消息。许多华商都有这样的共识：对他们在莫斯科的经营活动来说，最严重的"一次性"打击是1998年8月卢布大幅度贬值，最严重的"经常性"打击是执法人员的违法行动。
以要钱少，又要质好
俄罗斯人——精
50-80年代，中国商品在俄罗斯是高质量的代名词。中俄两国"倒爷"运来的质次价廉商品也仅在90年代初俄罗斯饥不择食时"风光"了一阵。1998年金融危机后，俄罗斯消费品进口锐减，本国消费品工业起死回生，现在市场上供应的许多俄产商品质量相当好，尤其巧克力、饼干、黄油、奶酪等食品，质量往往高于舶来品。俄罗斯穷人购物有一个逻辑："买东西要买一件顶一件，咱用不起低档货！"
现在就连倒爷也知道，要占领俄罗斯市场的半壁江山，主要靠中低价位、中高质量的商品。前几年运来的低档羽绒服，现在连1美元一件的"跳楼价"也甩不出去，只好压在集装箱底当防潮垫。
某些俄罗斯人抱怨，干嘛你们卖给俄罗斯的东西不如出口美国、西欧的商品质量高？华商答曰，这是市场规律，精品总不能卖地摊的价吧？俄罗斯目前的工资水平仅为美国的一二十分之一，工薪阶层多数在自由市场购货，因为那里的价格比一般商店便宜好几成。
有一位来莫斯科出差的同胞，特地到大商场去买了双"正宗的"意大利名牌皮鞋，款式、做工、用料绝对无可挑剔。回国一看，皮鞋的不显眼处写着"中国制造"，令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