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生物侵略”

【美国《商业周刊》9月11日一期文章】题：生物侵略（作者  珍妮特·金斯伯格  埃伦·利金）
当爬行动物商韦恩·希尔1997年把一只生病的豹斑陆龟带到佛罗里达大学一家兽医诊所时，他可是吃了一惊。医生发现，他的宠物“腋下”隐藏着拇指大小的非洲蜱，这种小虫身上带有一种导致心水病的细菌：心水病是一种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流行的传染病，但现已传播到加勒比地区
美国的牛、羊、鹿和麋对心水病没有防御能力，整群牲畜都会因这种病而死去。佛罗里达大学心水病项目的负责人迈克尔·伯里奇说，幸运的是，这种蜱被认了出来。对希尔存放爬行动物的场所进行迅速检查后发现，那里到处都是这种非洲蜱：它只是伯里奇和同事们发现的十几种传染病源之一。这些蜱都携带着导致心水病的病菌，这敲响了警钟：心水病可能大流行。目前，农场主们也开始担忧了。
此起彼伏
这种传播心水病的蜱，只是威胁全世界农场和农场经济的多种外来疾病之一。这些疾病受媒体关注的程度远远低于汉滩川病毒和埃伯拉病毒这类折磨人类的奇异病毒。但是，生物学家说，外来的动物和植物宠物带来的危险远远多于罕见的人类病毒。而且，动物的疾病往往与人类的疾病密切相关。
科学家和环境保护论者把这种现象称作“生物侵略”。生物侵略的标志在世界各地都可见到。如今，在比利时、法国、爱尔兰、瑞士和葡萄牙都发现了使英国养牛业损失惨重的疯牛病。就在英国与这场灾难斗争的同时，典型猪瘟（classical  swine  fever）的爆发又使其生猪出口遭到抵制。在亚洲，日本和韩国也正与口蹄疫战斗。今年春天，在距得克萨斯边界仅320公里的墨西哥境内，近1400万只鸡因一种感染性极强的病毒外来新城疫（Exotic  Newcastle  Disease）被宰杀。一种称作尼法（Nepha）的病毒摧毁了马来西亚的养猪业，并使105人丧生。在北美，兽医们正在和一种称作利什曼病的致命寄生虫病进行搏斗。这种从前在这里极为罕见的寄生虫使美国21个州和加拿大的成百上千只猎狗生病甚至死亡。
专家认为，世界贸易、公务旅行和旅游业的激增是瘟疫蔓延的原因。全球贸易政策对各国禁止动物贸易的能力加以严格限制，这使问题更加恶化。与此同时，在美国，由于边境检查人员和疾病研究人员的预算多年偏低，受疾病威胁的动物和人类更增加了一倍。
这些疏漏会让我们付出惊人代价。
殃及池鱼
英国的经历令人胆寒地说明了动物瘟疫如何使人类遭受到巨大的痛苦和经济损失。80年代早期，一些牛群也许最先染上了牛海绵状脑病（即疯牛病）。当时，这些牛被喂以蛋白质添加剂，其中包括粉碎的牛羊残余物。这些残余物中有的可能感染了异常的“锯”状蛋白质；这种蛋白质会在动物的大脑里激增，将其变成海绵似的烂糊。
据估计，英国已经花了62.5亿美元用于收拾残局——这个数字还没有把失掉的工作职位计算在内。牛肉出口与1995年相比仍然下降了99％，其经济影响很可能还将持续15年。更可怕的是，这种疾病似乎已转向人类。欧洲有80多人染上了这种致命疾病的新的人类变体。根据《自然》杂志8月号发表的牛津大学的一项研究，多达13.6万人可能最终患病
人类在导致疯牛病爆发上所犯的过错可能在动物瘟疫中并不典型，多个物种感染同一种疾病的情况也不罕见。致命的艾滋病病毒可能最初就是从猿猴传染给人的。人类的所有流行性感冒都来源于鸟类和野兽，这些疾病每年使大约4万人丧生。
有些动物瘟疫即便不会影响人类的健康，也能破坏整个行业。日本和韩国目前正在与口蹄疫战斗。这是70多年来两国第一次爆发这种疾病。目前，韩国不得不屠杀35万头牲畜，这给韩国造成的损失达9000万美元。
防不胜防
类似的情况是否也会发生在北美？这只是个时间问题。疾病传染的速度就像交通的速度一样。农业贸易的激增和前所未有的跨国旅行人数大大加剧了这一威胁。自1995年以来，美国的农业进口增加了28％。从1988年至今，前往美国的外国游客增加了33％，达到每年1亿人次以上。
令卫生官员担心的不仅仅是生病的旅客，而是他们的行李中到底有什么。受到检查的偷带物品和昆虫实在太少，想来令人心惊。根据某些估算，各国海关检查的行李只占所有行李的5％。不仅如此，每周大约有3万人非法穿越美国边境。此外，像爬行动物这类外国宠物也为病原体和寄生虫提供了又一条传播途径。
口蹄疫等病毒也会利用这类途径。这种病毒以难于杀灭而著称，能够在衣服上存活数周，在人的呼吸道里存活24小时。美国农业部兽医局副局长阿方索·托里斯说：“我用一天时间就能从南非的农场来到得克萨斯的农场。”如今，这点时间就足以使瘟疫爆发。
简而言之，时间和距离不再是这种疾病的障碍。在偶然的传播之外，农业恐怖主义也是非常现实的威胁。人类疾病通常都需要复杂的手段才能“用作武器”，但口蹄疫等许多动物疾病却现成可用。这些病不需技术、成本低廉、影响巨大，而且很难追踪。美国动物卫生协会外来动物疾病委员会主席穆瓦法格·萨勒曼说：“一个人就可以把某种病毒偷带入境，这些病毒可以很容易地进入饲养场。”他还说：“如果我们的牛肉供给出现问题，其后果可能比造成一两例死亡的西尼罗河热病还要严重。”
诸多问题
用意良好的全球贸易政策可能在事实上削弱了防止生物侵略的保护措施。例如，一些国家有时假称出现卫生问题，以关闭农业进口。世贸组织试图消除这些做法。但是，批评者说，世贸组织采用的一些农业贸易政策不切实际，而且在科学上太过严格。一种疾病的证据往往很难把握。但是，世贸组织的捍卫者却持有不同的观点。
抛开贸易政策不说，科学危险性的评判还需要时间、金钱和人力。美国在动物疾病研究方面的预算至少已原地踏步了10年。在美国农业部设在埃姆斯的最关键的实验机构之一，各种设施急需更新。根据农业部最近的一份报告，“几乎所有关键设备——包括通风、电器、污水处理、生物遏制、焚化、供暖和降温等系统——都已陈旧过时。”
检查人员得到的预算也被裁减得所剩无几。美国农业部下属的兽医局（负责牲畜和家禽卫生）只有98名全职检查员和28名从事季节性工作的检查员：他们监督着近1700万只动物的进口。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局只有91名实地检查员：他们负责检查大约2000万只动物——如果把鱼算进去，那就是2亿只。由于缺少经费，44个追查动物走私的犯罪调查员职位空缺。
美国近年来逃过了数次大规模动物瘟疫，但是，几次侥幸脱险意味着这种运气可能终会用完。
新的忧虑
全球贸易和跨国旅行是现代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事实。有迹象表明，华盛顿和华尔街已认识到这个问题。外来动物疾病大流行的威胁会使投资人躲开农场和食品原料。
在立法阵线，众议院和参议院负责农业事务的小组委员会都提议为重新设计美国农业部在埃姆斯的实验设施拨款。普拉姆岛的实验室（美国唯一从事外来动物疾病研究的实验室）也将进行彻底翻修；但是，建造农业恐怖主义研究新设施的计划却可能因为政治纷争而受阻。
在管理方面，美国农业部目前已禁止进口携带心水病细菌的非洲龟，并对州内贸易进行限制。与此同时，美国农业部的人员还在赶制一项对付动物疾病突然爆发的全国性防范计划。然而，这些措施根本无法回答那些令农业部的托里斯苦恼不堪的问题。“多大的危险能够承受？”“是每200年出一次事还是每25年出一次事？”他问道。“这是大问题，而我们目前还没有一个好的答案。”但是，可以相信，科学家和立法者将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美国农业的未来就看他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