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蒋经国留学苏联的足迹

【中央社莫斯科8月31日电】（记者  张弘光）最近有些研究俄罗斯的台湾学者，已不再循过去的旅游路线来认识俄罗斯，他们最感兴趣的，不是克里姆林宫与红场，而是对中国近代史有影响力、却一度在两岸历史中被列为禁忌的孙逸仙大学（即莫斯科中山大学——本报注）。
孙逸仙大学曾经是海峡两岸受推崇的前领导人蒋经国与邓小平留学苏联的地方。后来因国共对立与意识形态问题，在台湾，孙逸仙大学一直是禁忌的话题。
如今台湾研究俄罗斯的学者对这段历史禁忌产生兴趣，除了显示政治时空的转变外，透过发现蒋经国在前苏联时代的足迹，将有效拉近台湾与俄罗斯的距离。在俄罗斯，与此地的学者和政经界人士接触，“蒋经国”往往是拉近双方距离的共同话题，但是一般台湾人只知道蒋经国曾经留俄，他到底在哪里念书？他为什么来苏联？共产党社会主义对他影响如何？却很少人知道。使得这个原本要拉近双方距离的话题，却成为台湾人不了解俄国的证据
这次发现孙逸仙大学的机缘相当特殊。今年8月间，台湾来了一个有趣的自助旅行团，成员包括现任行政院部会官员、执政党立院党团干部、大学教授、国会助理、企业家等。他们到莫斯科，不要代表处接待，自己安排住在莫斯科大学宿舍，上午上俄语课，下午自行旅游，他们的行程指南是该团团长行政院资深国会联络人王敬辉手绘的台湾口语版莫斯科地铁图。王敬辉是台湾少数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专家。
王敬辉这次走访莫斯科，把寻找孙逸仙大学当成重要研究课题，但是开始的洽询工作却相当不顺利，因为国内竟然有人把这项历史禁忌当成学术禁脔，不喜欢外人入侵。经向莫斯科大学亚非学院俄罗斯学者确认，现在的俄罗斯哲学研究所与人类研究所所在的黄色建筑，前身竟然就是著名的孙逸仙大学。
孙逸仙大学位于莫斯科市的阿罗罕街，地理位置坐东朝西，是一座平庸的方形建筑物，正面有个花园，当中是甬道，两旁栽种的树木已经高得像森林。苏联刚解体时，台湾第一届国大代表中一些仅存的孙逸仙大学校友们回学校参观，都快认不出原来的风貌。
现在俄罗斯人或莫斯科百姓都知道俄罗斯哲学研究所与人类研究所，但是对于它的前身——孙逸仙大学却很少人知道，因为在1925年成立的孙逸仙大学是由苏联共产党中央内部一项会议决议通过成立的，而且保密一直是共产党人的习惯，所以只有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俄罗斯学者知道。学校的外表像党政机关，而不像一般大学，由于它邻近克里姆林宫，深受当时苏联共产党重视。
自从苏联十月革命成功，马克思主义如洪水般的倾泻开来。中国大陆青年人向往苏联，当时苏联共产党在孙逸仙国民党“容共”、“联共”、“尊俄为师”的政策下，其在华势力逐渐扩大，当时留学苏联成时尚。
当时的国民党没有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是一个没有枪杆子的政党，长期依附军阀生存无法成就大事业。1922年，广东军阀陈炯明叛变，给领导国民革命的孙逸仙很大的刺激，他觉悟西方式似有似无、组织松散的政党组织不适合中国国情，党一定要有严密的组织，于是他开始从事国民党的改造，因为当时孙逸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项缺憾就给苏联共产党插手中国革命的机会。
苏联共产党与孙逸仙领导的国民革命合作蜜月，一直持续到1925年3月12日孙逸仙逝世北京之后。在同年10月7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六次会议中，孙逸仙生前俄籍顾问鲍罗廷宣布，为促进国民党与苏联共产党的关系，建议选送学生前往苏联进修。
当时苏联共产党决定此举的原因，是在苏联共产党与孙逸仙合作的既有基础下，除了特别设一所大学纪念孙逸仙以表尊敬外，也是对中国政治势力作进一步投资。据说当时“孙大”招生的消息一经公布，各地向往革命的青年纷纷报名投考，光广东一地就有上千名报名者。第一批录取的学生有340人，其中有30人是鲍罗廷亲自推荐的，他们是国民党要员的子弟，包括蒋经国等人。虽然名义上“孙大”是为纪念孙逸仙而设，目的是为中国革命培养干部，但是它所安排的课程没有一点跟孙逸仙的三民主义有关，完全是苏联共产党训练干部那一套教材。
莫斯科孙逸仙大学是孙中山生前领导国民革命坚持联俄联共与促使国民党改造的重要政治成果之一。当时蒋经国为中学生，他是因为其父亲蒋介石奉孙中山之命到俄国考察，被苏联共产党列为国民党的明日之星，因此，以国民党要员之子身份被孙中山的政治顾问鲍罗廷推荐送到莫斯科孙逸仙大学进修。
据了解，1925年底与蒋经国一起到莫斯科的有冯玉祥的儿子冯洪国与女儿冯弗能，于右任的女儿于秀芝，邵力子的儿子邵志刚等。已故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邓小平，是在1926年初从法国转到莫斯科孙逸仙大学的。当时学校给每一位学生一个俄罗斯名字，学校的教务长博古列耶夫给蒋经国取的俄文名字是尼古拉，蒋经国在俄国12年，“尼古拉同志”就这样跟着他。
孙逸仙大学是栋规模很大的四层楼房，里面有餐厅、图书馆与办公室，同时也有宿舍。
当时莫斯科孙逸仙大学的首任校长为拉狄克，他把学校定位在苏联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之下，显示当时此校的政治分量是相当深厚的。
孙逸仙大学的教学首先是解决语言问题，一方面透过速成班培养翻译人员以便教学，另外把俄语贯穿所有课程，每天上四小时的课。刚开始读《真理报》，重点学习发音，然后阅读俄国文学作品和学习语法等，学校课程还有中国革命运动史、世界通史、社会发展史、哲学、政治、经济学与军事等。除了学术学习外，孙逸仙大学还有所谓行动学习。透过这种学习，增加组织的严密性。
据了解，蒋经国到台湾以后，因为政治因素绝口不谈在孙逸仙大学进修的经过，后来因写《蒋经国传》被刺杀的江南在书上说，蒋经国将这种共产党的训练方式移植到台湾，早年北投复兴岗政战学校就是成功的孙逸仙大学翻版。
莫斯科孙逸仙大学1925年10月7日宣布招生，1927年7月26日因国民党“宁汉分裂”，蒋介石下令清党，促使国民党声明取缔莫斯科孙逸仙大学并断绝一切关系。相对于国民党的做法，苏联共产党采取鲍罗廷的建议：此时如果遣送中国学生回国，等于帮助国民党的清党工作。如果是共产党党员，等于送他们上刀俎，不如及时控制这批青年，等待相当时日后再予遣返。因为这项建议，促使蒋经国在俄国滞留12年，他在此结婚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