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新处华盛顿十八日电】法国国防部长德勃雷在四月份的《外交》季刊上发表题为《法国的全球战略》的文章,全文如下(本刊有删节):
    (一)
    法国打算既维护它的民族特点,又帮助实现它所珍视的和平。它不愿托庇于中立的福荫,因为这样无非是在当代的巨大争端面前放弃责任。同时,它反对一切形式的霸权,不管这种霸权对它本身有害还是有利。因为法国处于它的地位,根据它接受的使命,以及它拥有的资源,如果它不发挥政治的远见,如果它接受外界的保护,而让别人来承担决定它自己的历史和在世界上的行动的这一任务,它如何能够参加人类的事业和缔造世界和平呢?
    法国的对外政策是以这些非常简单的原则为基础的,这些原则把主权的需要和同其他国家一致行动的需要协调起来以促进世界的和平。同时,它必须尊重处于不利地位的人民——事实上是全人类——的正当愿望。
    这种作出决定的自由实际上就具有政治独立性的含义,法国认为这种自由不但是为了它自己的利益,也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这种作出决定的自由要求行动上的自由。我们不愿接受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造成的大国集团斗争在欧洲产生的保护状态。我们的这一态度无需在任何其他基础上就可以证明是正确的。
    在那次战争结束后的初期我们无疑地依靠大西洋联盟的军事组织来保卫欧洲的和平,那就是依靠美国的力量和战略。但是在若干年中对立阵营内部出现的分歧减弱了东西方对抗的摩尼教(阵营截然分明之意——本刊注)的性质。此外,法国得到了核能力,这既证明它已经复兴,而且证明它决心在国际舞台上再度据有它正常的地位。
    联盟伙伴行动一致的基础是政治上的单纯化,也只有政治上的单纯化才有可能结成联盟,但是政治上的单纯化的严重性渐渐出现了。这些单纯化的情况把欧洲人的利益同美国的利益混淆起来,而美国是一个处于统治地位的国家,是集体安全的保护者,是到最后才使用的武器的唯一拥有者。
    欧洲人在承担他们自己的防务责任方面暂时出现的弱点的实际唯一后果,看来是深深地忽视了他们的政治特点和他们的历史使命。
    在这些情况下,人们如何能够继续接受一个要求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牺牲他们的民族使命的军事组织呢?法国不得不拒绝把自己的防务永远并入一个集体机构,而这个机构将为法国以外的其他利益服务。
    在一切冲突的背后始终存在着核危险,这对核国家而且也对其他国家是一个基本的和决定性的事实。人人看到,两个超级大国在处理牵涉到它们的盟国中任何一个盟国的纠纷时何等审慎,法国当然赞成旨在防止升级到极端暴力行动的战略,但是法国从目前局势中得出正确的结论还得归功于它自己。
    教训是非常清楚的:核危险是不可分的。
    美国完全理解这个教训。为了解决集体安全的义务和国家安全的义务之间存在的战略上的矛盾,它的领导人想出了“灵活反应”的政策。但这只是一种头痛医头的办法。事实是,核战争的危险不能不使国际团结受到限制。
    美国的灵活反应的体系含有以欧洲领土作为核战场的意思。这种威胁具有威慑力量的价值,如果它含有可能爆发全面战争的意思的话。但这种威胁的可信性决定于美国的战略核优势。同时,在欧洲发生的战争,在美国人看来可能只具有偶然的意义,但是,对欧洲人来说,这将具有可能使他们的大陆毁灭的决定性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建立一种欧洲防务体系,并且制定一种使欧洲各国不同的政策的目的和手段能够调和的战略呢?我们不要用动听的话来欺骗自己了。对欧洲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来说,核危险的性质都必须考虑到。促进欧洲观点的人是否彻底地考虑过这个观点意味着什么?具有决定性的问题是,欧洲国家是否准备为保护它们当中任何一个国家而共同承担核危险。在关键的时刻,究竟由谁以全体的名义决定使用这种非到最后才使用的武器?去保护什么?一个坚定的共同决心是签订任何互助条约的绝对的先决条件;如果有了这种决心,也就不需要什么条约了,因为这种决心将必然表明欧洲的政治团结。但是,光靠组织机构是不可能产生政治团结的:这种政治团结必须出自对这个大陆的前途抱有共同的看法,出自一种为清楚地认识到的共同利益而行动的意志,出自反对同样的障碍和坚持同样认为珍贵的东西——简言之,出自一种具有新的内容的、扎根于集体觉悟之中的爱国心。
    没有这种爱欧洲的心,就不可能有政治上的团结;而没有政治上的团结,也就不可能有欧洲的核战略。
    然而欧洲大陆仍未达到这样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防御只能在国家的基础上进行,由于核力量构成了所有防务中的最高力量,像法国这样一个中等规模的国家的国防就必需有核力量。
    简言之,法国要在国际上发挥一种适当的作用的愿望,和核武器的出现使防御战略发生的变化,集中地证明法国目前的军事政策是正确的。这种政策的基础是戴高乐将军奠定的,我们将坚持不渝地奉行这个政策。
    (二)
    虽然法国反对霸权思想,也不愿实行中立,并且决心维护它作出决定的自由,同时认识到结成联盟的必要性,但是它必须拥有与它必须保护的利益相适应的军事力量。它的切身利益主要在它自己的国土上,它的重要利益是在欧洲,但是它在世界各地——在地中海、在大西洋、在它的海外省和领地、在法语非洲,较笼统地说,在凡是它的力量或者它的干预在现在或是将来对维护或恢复和平有用的任何地方也负有义务,虽然这种义务的重要性比较小,而且在各地的重要性也不同。
    为了保护这些利益和履行这些义务,法国需要有一种具有能够容易地阐明的能力的军事机器。首先是,有一种能够进行核打击的能力来保证法国享有作出决定的最高自由。
    其次,我们拥有我们的天空和陆地,也有我们的空军和海军可以进行侦察和作战。
    最后,我们的干预力量负有确保我们的利益,特别是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利益的使命。它们使我们能够在法语非洲进行干预,而且有时在世界其余地区进行干预。这种在欧洲外部进行干预的能力的重要性并不很大,但是必须保持这种能力。
    (三)
    法国打算继续保持决定自己的政策和采取它认为合适的行动的自由,这种情况丝毫不排斥同其他国家的合作。法国不能忽视,法国的自由受到一个很复杂的世界的现实情况的制约。
    就欧洲来说,我们如此重视法德条约,如此重视我们作为大西洋联盟成员国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本于这种精神。我们奉行向东方开放的政策,特别是对苏联奉行这种政策,也是本着这种精神。这一政策,如同我们退出大西洋联盟的军事组织一样,都标志着我们坚决反对建立集团的政策。
    因此,合作是有盒的;可是,合作也必须是实际可行的,要调和与尊重每一个伙伴的利益。历史的教训和地理的现实使我们认识到合作的困难和局限性。今天在防务方面,核战略所强加的约束使困难突出地增加,使局限性也表现得特别明显。
    在切身利益不再受到危害的地方,合作的可能性正在增长。海上的局面比陆上的局面变动性较大。在海上,要保护我们的民族利益,特别是维护我们在大西洋和地中海中行动的自由,同与我们有类似利益的国家合作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虽然合作的范围十分广阔,情况仍然是,任何武装干预,即使是规模有限的武装干预本身都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只有不仅在合作各方的心目中,并且在国际舆论的心目中都认为切身利益明显地受到危害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武装干预。
    (四)
    中国的逐步兴起正在使得美国和俄国在思想上和战略上两极对立的情况逐渐消失,使它们意识到了核竞赛给自己的经济所造成的负担。目前,它们正在进行限制战略武器会谈。这种会谈旨在限制军备竞赛和把两个超级大国之间会发生重大对抗的危险缩小到最低限度,这种会谈在原则上必然得到全世界的支持。它们打算限制自己的国防预算和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双方在万一发生直接核对抗时——这在目前是难以想象的——也许要冒种种风险,因此现在终于达到平手的地步。但是,这两个超级大国在根据自己的利益来确定战略方针时,难道不可能在对它们来说是次要的地区制造新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难道在事先规定的限制内它们进行对抗(也许是通过干预一些国家)的可能性实际上不会那么少吗?
    欧洲人哪能怀疑他们的领土会成为超级大国的次要战场呢?
    在美苏限制战略武器会谈进行的时候,有人认为美国可能会脱离欧洲和减少在欧洲的驻军。当然,这种脱离接触将是建立一种使两个超级大国少花钱的均势的做法的一部分。这样不是会产生如果限制战略武器会谈成功、欧洲局势将不那么稳定的危险吗?而且,人们也许会问,美国朝着这个方向能走多远。美国有可能脱离北大西洋和地中海吗?地中海越来越成为世界的敏感地区之一,有那么多的国家的那么多的利益集中在那里,而其中有些是同美国有密切关系的。
    俄国人对这些问题的观点是很不一样的。他们无疑在寻求同样的核力量均势。但是,他们会从那些作为“外国堡垒”的卫星国撤退吗?这些卫星国对保护俄国自己的领土仍然是必要的,虽然二十五年来俄国在那里的驻军并不能扑灭那里要得到民族独立的强烈愿望,而且尽管苏联和中国对共产主义的解释发生极其激烈的争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它不能撤退。
    苏联的政策是要寻求同美国的力量均势。
    假设美国大大削减它的军事力量,那么它会采取什么新的战略来参加欧洲的防务呢?一些专家提出了在战争爆发后很快使用战术核武器的可能性。但是,这样的战略可行吗?不会带来使欧洲遭到毁灭的受不了的危险吗?
    一场核战争不管胜败如何,一定会给人口稠密的欧洲各国带来灾难性的影响。任何建立在这种激烈的方式基础上的战略政策将没有回旋的余地,无法纠正错误的估计和笨拙的做法,并且过早地堵死进行使局势得以缓和下来的谈判的一切可能性,在我看来,这样的战略政策要应用于哪些国家,对保证哪些国家的安全说来是很糟糕的。甚至单就两个超级大国自身的利益而言,,难道它们能接受欧洲可能毁灭的情况吗?
    因此,——在考虑了苏联的态度后——美军从欧洲大量撤退的必要条件可能是,欧洲各国要制定保证大陆战略稳定的新方案。这种方案首先应当是符合它们自己利益的,但在长期中也是符合超级大国利益的。
    欧洲的安全只能依靠威慑力量,只能依靠作为威慑力量手段的战略核武器。但是,如上所述,核武器的性质使它在今后长期内只能放在各个国家的武器库里。而且,德国的特殊情况使它不能拥有和使用核武器。因此,欧洲绝对不能指望用一种欧洲的武器来保证它在世界上的安全。
    它也不能指靠一个政治协议。法国当然准备参加欧洲安全会议。但是,即使举行的一次会议能够通过一致协议来宣布关于欧洲平衡和稳定的原则,它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有很多问题包括仍然是欧洲安全的核心和中心的德国问题将依然存在。
    (五)
    这一切充分地突出说明了法国防御体系的正确性,不可否认它是欧洲安全的一个决定性的稳定因素。
    它在面临危机时所起的作用将同它在会议桌上起到的作用一样大。当然,在国家的切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法国的威慑力量能够而且应当发挥它的作用,但是法国并不是孤立的。西欧作为一个整体肯定能够间接地从法国的战略中得到好处,虽然决定权只属于法国,属于共和国总统本人,而不可能属于别人。
    这是一个真正团结一致的问题,这同在西欧国家除了两个超级大国所给予的行动自由以外没有任何行动自由的时候所想出的集体防御体系完全不同。这种团结一致同通过和苏联达成协议来巩固欧洲局面的外交努力毫不矛盾。
    的确,法国取得核能力就大大缓和了大西洋联盟的局势,对所有的盟国都有好处。今天,甚至那些鼓吹一体化办法——这在实际上导致彻头彻尾的屈从
    ——的人,那些试图掩盖真相的人,也终于认识到,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里也有安徒生童话里所描写的“不穿衣服的皇帝”。
    一支独立的法国战略核力量的存在,构成了欧洲安全的一个有价值的因素。我们国家的战略并不想解决欧洲防务的一切问题。但是它构成了一种初步的、示范性的团结力量,同时,它使法国能够在欧洲奉行一种独立的政策以促进集体安全。
    法国正在遵循一项独立的政策,这项独立的政策是未来的欧洲——和世界——的一个基本和持久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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