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多家网站将《名将粟裕珍闻录》中一段改头换面,以《粟裕夫人楚青逝世名言:1976年后地富反坏右全平了反》为题发出来,既无书名,也不署作者名。现重发一下: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毛泽东“登坛拜将”,重用粟裕的决策无疑是对的。与蒋介石争天下,战争当然是第一位和现实的事情,其他政治、经济都需要从属于军事。
“选择一个战略区的领导人,主要是选择军事指挥员,选择战区统帅。”粟裕也就成了这样一个应时而出的统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后,毛泽东每临大战,屡屡电示粟裕:“独立处置,不要请示”、“机断专行,不要事事请示”。
粟裕在这种超乎寻常的信赖之下,豫东、济南、淮海、渡江、上海,横扫千军,连战皆捷,与其他野战军的战果凑在一起,一个新的共和国雏形也就呼之欲出了。
1949年到后来,粟裕受到的倚重有增无减。
进入1950年,毛泽东对粟裕的倚重,甚至还超过了他的第一爱将林彪。不仅未答应粟裕提请林彪指挥台湾战役的建议,仍然令他负责此战;朝鲜战争一爆发,毛泽东还将粟裕从东南调往东北,列为了挂帅人物的首选,林彪反而破天荒地成为第一“替补”。
正因为此,杨尚昆很钦佩粟裕。
他与粟裕历史上并无渊源,但曾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长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经常听毛泽东提起粟裕和他的战报,耳濡目染,也就对粟裕熟悉了。
他后来回忆说,在七战七捷之后,毛泽东就称赞粟裕善于指挥大兵团作战。而且对一些重要战役,“毛主席常说,发电报征求一下粟裕的意见”。
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随着战争硝烟的沉寂,和平钟声的敲响,粟裕这个为战争而生的人,也就似乎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1958年军委扩大会议上,粟裕的这种“荣光”因“得罪了两个半元帅”而戛然而止。
彭德怀主持千人大会,给了他一顶“反党反领导的极端个人主义者”的帽子,残酷斗争了五十余天,即便不得不低头,诚惶诚恐八次违心作检讨,也还是过不了关。
好在毛泽东没有完全忘记粟裕,或许仅仅是假借他人之手,稍稍“惩戒”一下这个“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完人”,也就是蒯斯曛当年所说的“麻烦”来了。
他先找到萧劲光,询问萧劲光对粟裕的看法。
萧劲光也是毛泽东多年的老人马,备受信任,是后来可以用来掺林彪“沙子”的人,却没有粟裕这样“树大招风”。他直言说:“粟裕为人正派,没有二心,是好人。”
毛泽东点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他意味深长地传话给批判大会的组织者们,说:“粟裕同志战争年代打仗打得好,是为公的。到北京以后是为公还是为私?不能说都是为私吧!”
最高统帅话里有话,别人下手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粟裕才终于得以过关,未曾走进敌我矛盾的行列。
1959年庐山会议上,彭德怀也不幸突然落马,被人拿出他前年整粟裕的方式开始不断挨整。挨整的时候,过去一些讳莫如深的事情也自然顺带浮出了水面。
这年9月15日夜,毛泽东出席中南海颐年堂举行的军委扩大会议时,许多高级将领纷纷揭发、批判彭德怀曾多方面排挤和打击原总参谋长粟裕。
据邸延生《历史的真知——“文革”前夜的毛泽东》一书记载:“有人揭发:以前粟裕总参谋长凡在上报的文件上面写有‘彭副主席并转呈中央、主席’的字样时,彭德怀经常扣压文件,还当着粟裕的面大发脾气说‘我不是你的通信员’而拒不向中央转呈;还有人揭发彭德怀和黄克诚曾在1958年5月26日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恶意攻击、诬陷原总参谋长粟裕,给粟裕扣帽子‘一贯反领导’、‘向国防部要权’、‘告洋状’……”
众人发言后,毛泽东明确表态说:“去年5月的军委扩大会议,是彭德怀提出来要搞的;批判粟裕,彭德怀不能说没有责任。”
他还用手指一指在座的罗瑞卿:“你去对粟裕讲,告诉他,就说是我讲的,下一次中央军委开会请他参加!”
罗瑞卿当即欠了一下身子,点头表示:“是!”
几个月后的1960年1月,粟裕果然应邀参加在上海举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毛泽东在会上讲话时,还特地转过脸来,似乎有些内疚地当面对粟裕说:“你的事可不能怪我呀!那是彭德怀他们那个千人大会上搞的。”
毛泽东显然想做些解释与安慰。这柄杀手锏虽然暂时不用,但也不能“生锈”,“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博古当年说他只知道《孙子兵法》,但这正是博古们短视的地方,能领会《孙子兵法》的博大精深,“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也就游刃有余了。
粟裕当然明白不是毛泽东搞的,他的夫人楚青就说:“粟裕的冤案不是毛泽东搞的,也不是林彪搞的。”
后来在粟裕1979年开始给中共中央写的平反申诉报告长期石沉大海时,楚青甚至有些激动地说:“我巴不得是毛泽东整粟裕!你想想毛泽东要整的人,1976年后,大刮平反风暴,哪一个还没有平反?地富反坏右都一风吹全平了反!”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是毛泽东主动搞的“案子”,粟裕也就不是撤换为军事科学院副院长,“文革”期间还能相对平安无事那么简单了。后来他平反的历程也就会顺利得多。
所以,粟裕听了毛泽东的解释后,有些兴奋,但也有些迷茫。兴奋的是主席到底还惦记着他,迷茫的是却不公开给自己摘掉“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者”、“里通外国”、“军内的坏人”的帽子。
他不知道,没有了战争,他头上“高帽”的摘除,已是第三代的事情了。除了打仗,别的方面,粟裕大概永远只能是毛泽东的“学生”。
在毛泽东的心里,二十二年的征战生涯,经历的大仗不可谓不多,却只有淮海决战可以同二战时期的国外大战役可以一比。
因此,当二战名将英国元帅蒙哥马利1961年到中国拜访他时,他便提到了淮海战役,也说起了粟裕。
1997年5月,电影《佩剑将军》的编剧石征先,曾为创作另一部电影文学剧本《张思德》,专程采访原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主任、中央书记处政治秘书室主任、毛泽东生前身边工作人员师哲。
张思德是毛泽东延安时期的警卫战士,与他同在毛泽东身边的师哲当然有所了解。石征先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十分满意。
宾主对坐,谈兴正浓时,师哲忽然说到了粟裕,说毛泽东常常谈起他身边工作过的两个警卫员,一个是张思德,一个是粟裕。
石征先早在1978年7月就拜访过粟裕,并在1983年与人合著过《淮海战役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对粟裕的历史很感兴趣。因此师哲一说,他就有意外的惊喜了。
师哲缓缓地回顾说:“粟裕在井冈山时期当过毛主席的警卫连长,此人很聪明、机智,很勇敢,很会带兵,很会打仗。”
粟裕的确曾带自己的连队保卫过毛泽东,称得上是“警卫连长”,石征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师哲接着说:“1961年9月,毛主席接见蒙哥马利元帅。蒙哥马利称赞毛主席是高明的军事家,用兵如神,特别是淮海战役不可思议。毛主席很谦虚,说‘在我的战友中,有一个最会带兵打仗的人,这个人叫粟裕,淮海战役就是他指挥的,他也是我们湖南人’。”
石征先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料,忙将师哲的话单独做了记录,并请他签了名,以表慎重。
师哲爽快而郑重地答应了。
正提笔写字的时候,他的女儿师海霞恰巧走了进来,问父亲在干什么。听说原委后,她笑着说:“那我也可以签名,也可以作证(证明这一次采访行动)。”
这当然求之不得,石征先忙又写了一张,请他女儿也签了名。
一年后,师哲溘然长逝。
蒙哥马利访华时,他并不在毛泽东身边,当然没能亲耳听到毛泽东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但这并不能说明活到九十三岁高龄的他,没有几个当时仍然还在毛泽东身边的至交好友。
因为事先是带着张思德的主题采访,粟裕的话题是偶然谈起的,多年以后,石征先老人还十分后悔,说忘了请教师哲,这一信息从何处得来的。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师哲作为原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主任,是名气不小、地位不低的历史人物,没有可靠的来源,他不会为采访笔记慎重地签字负责,更犯不着为素无往来、早已辞世的粟裕杜撰一段并无“实惠”的故事。
十一年后,石征先老人也乘风归去。这个谈话的原始记录才终于被资深研究人员发现、证实,原来它静静地躺在中央档案馆的外交类文件里。
其实,尽管毛泽东的话里有个“最”字,容易得罪一大批人,因而***刘伯承说粟裕是“我军最优秀的将领”①,公开发表时遭到修正一样,不容易传出来,但他有这个说法也不奇怪。他谈淮海战役与粟裕也不止一两回了,可谓有着很深的“淮海粟裕情节”。
周恩来的贴身卫士韩福裕回忆说,建国之初,他随周恩来到中南海服务处理发时,碰巧毛泽东也来了。得知他是周恩来的卫士后,毛泽东笑容可掬,很随和地问他的名字。
韩福裕告诉他,叫“韩福裕”。生怕毛泽东听不懂自己浓重的方言,他补充说:“是韩信的韩,幸福的福,粟裕的裕。”
毛泽东一听,笑着说:“你这个名字好呀,包含了中国两个大军事家韩信和粟裕,你还比他们都幸福。”在场的人包括周恩来都笑了。
对韩福裕而言,毛泽东的话自然是幽默的戏言,然而正是这不经意的话语,却也真实地折射了粟裕在毛泽东心里的分量。
1953年2月,毛泽东由陈毅陪同,坐火车从南京、徐州、济南回北京。这一线都是粟裕统率华东野战军打过仗的战场,一路上毛泽东就多次提到粟裕能打仗,会带兵。
列车经过徐州时,毛泽东凝望窗外这个当年淮海战役的主战场,再次深有感触地说,粟裕立了第一功。
到粟裕曾经“中秋夺城”的济南后,毛泽东又说他是“人才、将才、帅才”。
陈毅笑着接过话头,说粟裕是樊哙。
毛泽东似乎有些不满意,说:“粟裕,一不是樊哙,二不是韩信,三我毛泽东也不是刘邦;粟裕就是粟裕,是人民解放军的战将,是人民的好儿子么!”
陈毅连忙说:“主席讲得对!算我失口……”
这些话,在场的“大警卫”公安部长罗瑞卿听到了,“小警卫”李银桥也听到了。然而,囿于某种缘故,粟裕这个“当事人”,从来不知道最高统帅曾这样说过自己的“闲话”。
2006年7月,原华东野战军作战参谋秦叔瑾老人,在军事科学院等单位出席的《粟裕年谱》出版座谈会上,以书面语言郑重地说:“毛泽东在上世纪60年代对来访的英国蒙哥马利元帅说过,他的战友中,数粟裕最会打仗。”②
他认为,毛主席的话,是对粟裕同志戎马一生的高度褒奖。
另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原海军上海基地副司令员、中央军委海军司令部办公室主任苏荣,2007年5月在人民大会堂粟裕百年诞辰纪念大会上,也深情地回顾,1961年,毛泽东主席在武汉会见英国蒙哥马利元帅时说过,他的战友中,数粟裕最会打仗。
他也觉得,这是毛泽东给粟裕一生的高度评价。
这的确是至高无上的嘉奖。
有最高统帅的这一嘉奖,粟裕这位井冈山的老人,虽然没有军人的最高军衔——元帅,后半生又“门前冷落鞍马稀”,过得十分沉闷,但也足以“笑傲江湖”,快慰平生了。
(选自《名将粟裕珍闻录》,北岳文艺出版社20019年1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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