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风云激荡,中国如何从亡国边缘跃居世界第一大工业国(二十六)
1950年12月31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发起。三八线附近,开城-长湍-高浪浦里间狭窄的临津江面,成为中国志愿军重点突破地区。临津江向南50公里就是韩国首都——汉城。
临津江位于汉城以北50公里处,其发源于北朝鲜境内的马息岭山脉,全长254公里,呈东北-西南走向,向西注入黄海沿岸的汉江口。临津江西段有80公里左右的江段,横亘在朝韩分界的“三八线”上,是韩国首都汉城北部最重要的防御线。一旦这里被突破,汉城便岌岌可危。而这段江面正是志愿军第39军打过“三八线”的首战突破点。此处(高浪浦里东南地区),由南朝鲜军第1师所属第11团、第12团组织防御,凭借临津江的天然屏障,构成纵深约9公里的3道防御阵地;以第15团为师预备队。志愿军第39军部署第116师及炮兵第26、第45团为第一梯队,任务是突破南朝鲜军第1师的防御阵地。第116师接受任务后,令第346、第347团为师进攻的第一梯队,任务是在新岱、土井地段突破临津江,尔后向马智里、大村、直川里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令第348团为师第二梯队。
志愿军某部在炮火掩护下突破了“联合国军”临津江防线。
1950年12月30日下午4点40分,朝鲜半岛,天还没黑下来。三八线上,风雪肆虐,气温为零下20度。这时,临津江北岸,中国军队隐蔽多日的炮兵群突然猛烈开火,成群的炮弹倾泻在联合国军的边境阵地上。到下午5点,整个三八线北侧的各中国军队重炮群已全部开始射击。三八线上,炮声隆隆地动山摇。中国军队自参战以来,还是首次使用这种规模的重炮群轰击。这样,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三次战役,也就是联合国军所称的“新年攻势”开始了。
从4点40分开始,在南朝鲜第1师的阵地一带,中国志愿军39军116师的炮弹四处落下。由于炮击是突然开始的,配属给南朝鲜第1师的美国炮兵毫无准备,其零星的还击炮火完全被中国军队压制了。在这一局部地区,中国军队居然形成了火力优势——此前,116师师长汪洋经过侦查发现,临津江南岸的南韩军队防线非常薄弱,因此做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部署,将全师7500人和配属给116师的两个炮兵团86门火炮,全部埋伏在距离联合国军阵地仅仅300米左右的距离。这其实也是不得已,因为对岸的地形是易守难攻,如果发动冲锋的距离过长,根本没有突破的机会,大批士兵只会在冲锋的路上就被敌军瓢泼般的子弹射倒。但这个计划太大胆了,连一贯胆大的39军军长吴信泉一开始也反对这么干,因为一旦被敌军发觉后果不堪设想。但汪洋指出对岸联合国军的防御力度时,最后吴信泉一咬牙,拍板,不出奇兵,难以制胜。
在炮兵的猛烈射击下,116师将作为中国志愿军第39军的先锋,撕开南朝鲜第1师在临津江南岸的防线。到4点50分,中国116师各团、营的迫击炮也开始射击,南朝鲜第1师的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一批批炮弹不断落在南朝鲜第1师阵地前的地雷场、铁丝网上,在南朝鲜第12团阵前清出了两条宽6——10米、长40米的安全通道。此时,南朝鲜第1师的阵地配置情况是:以第11团为西翼(位于汶山里以东、高浪浦里以南)、以第12团为东翼(位于高浪浦里东南面),建立第一道防线;以第15团为预备队,部署于11团和12团结合部南侧,建立第二道防线。因此,处在前面的11、12两团便遭受了最猛烈的轰击。由于他们刚进入边境阵地不久,尚未构筑坚固的工事,大量简易掩体和暴露在阵地上的重武器都被中国军队的炮击摧毁了。
由于在联合国军一方的印象里,中国军队主要以轻武器和迫击炮作战,是不可能使用重炮群作战,更不可能形成火力优势的。因此,南朝鲜第1师把重机枪都张扬地布置在临津江边显眼的制高点上。这些重机枪大部分都成了被中国炮弹捕获的猎物。5点整,最后三分钟的压制射击开始。中国116师的所有火炮一起开火,向两条安全通道正面的南朝鲜军阵地集中轰击。5点03分,炮击停止,中国116师师长汪洋将军下令步兵发起冲锋。刺耳的军号声随即四处响起,在临津江北岸隐蔽多时的中国步兵一跃而起,向南扑去。中国116师的40余挺轻重机枪一起向南发出怒吼,师的347团和348团一西一东,各以两个连为先导,冲上临津江冰面,向炮兵清出的两条安全通道正面发起了狂涛般的突击。
1950年12月31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爆发,照片为志愿军战士在破坏三八线上的铁丝网。三八线长度248公里,宽度大约4公里,是1945年美国与苏联划定的临时军事分界线。北部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南部为大韩民国。
迎接中国军队冲击的,是南朝鲜第1师12团。此时,100多米宽的临津江已经完全封冻。为了阻止中国军队冲过冰面,江对岸的南朝鲜第12团向冰面进行了拼死射击。然而,由于该团的重火器已在之前的炮击中被击毁大半,该团官兵只能以轻武器、手雷、火箭筒和各种残存的重武器进行射击,火力非常薄弱,根本无法有效阻挡中国步兵。尽管有很多中国士兵被敌方火力打死在冰面上,但绝大部分冲锋的中国士兵都没有被击中。在许多地段,冰面被南朝鲜军的火力轰碎了,但这依然无法阻挡冲锋的中国步兵。许多中国士兵在齐腰深的冰河中继续前进,毫无顾忌。5点08分,也就是中国步兵发起冲锋的5分钟后,东翼中国第346团的两个先头连已冲到江南岸,建立了桥头阵地;5点14分,也就是中国步兵发起冲锋的11分钟后,西翼中国第347团的两个先头连夜冲到江南岸,建立了桥头阵地。随后,中国116师主力开始大规模过江,并向南继续进攻,扩大战果;随着116师攻击的得手,39军的另两个师也开始过江,其中,117师在116师身后跟进,115师则紧贴116师东侧过江。一时间,中国第39军数以万计的大部队如潮水般向南涌过临津江,情景极其壮观。
在临津江南岸数个高地上,南朝鲜第1师12团的防御工事已被猛烈的炮击轰得残破不堪,残存的据点在中国军队机枪的压制下难以有效战斗。如前所述,联合国军的边境阵地实际上是由连排等小单位构筑的据点组成的据点群。中国士兵通过南朝鲜第12团残存据点间的空隙迂回穿插,向它们发起猛烈的攻击,一个又一个地将其清除。到晚上7点30分,南朝鲜第1师12团已放弃阵地,向南撤退。该团的许多官兵都在南退的途中逃散了。
白善烨,1920年生于北朝鲜平安南道,1939年毕业于平壤师范学校,1941年伪满洲军官学校毕业(与朴正熙是同学,该校培训大批忠于日本的朝鲜人,在中国东北血债累累),同年任伪满陆军少尉,积功升任特设部队上尉中队长。1945年8月日本战败后回到朝鲜平壤在平安南道政府任职。同年12月底从北朝鲜叛逃,加入韩国国防警备队,其后迅速升迁,1950年任南韩第1师师长,晋升准将。1951年参与朝鲜停战谈判,同年晋升中将。1952年任第二军团长,同年任韩国陆军参谋总长兼戒严司令。1953年晋升上将,其后成为韩国军队第一位大将。1960年转入预备役,同年任韩国驻台湾“伪大使”。1969年任韩国交通部长。2009年韩国国防部研究推举其为名誉元帅(5星将军),今年91岁。
与其它南朝鲜部队不同,南韩第1师绝非一支弱旅。从朝鲜战争开战起,该师就以勇敢顽强著称,是南韩军队中的王牌。该师常常能够直面强敌而不变色,打过许多硬仗。1950年10月19日,该师与美军骑兵第1师攻占了朝鲜首都平壤。然而,这一次,仅仅两个半小时,全师三个团中的一个就崩溃了。对此,该师师长白善烨非常惊讶。他命令师预备队第15团发起反攻,夺回12团丢失的阵地。不过,该团还没有开动,中国军队就来了。由于中国军队是和向后败退的南朝鲜第12团败兵混在一起涌向该团阵地的。结果,中国军队轻而易举地就冲进了南朝鲜第1师15团的阵地,与其展开残酷的白刃战,双方在激战中迎来了新年。
到次日(1951年1月1日)凌晨,南朝鲜第15团开始被打得步步后退。到凌晨2点,中国第50军紧贴39军西翼渡过了临津江。整个后半夜,中国第39军都在尾追后退的南朝鲜第1师部队攻击前进。到天亮时分,一支中国部队穿插到东豆川里西北约7公里处,向为南朝鲜第1师12团提供火力支援的美第9炮兵营C连发起突袭。该连猝不及防,经过一场血战,损失了4门155榴弹炮,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这样,就只有南朝鲜第11团还在没有崩溃了。面对优势的中国军队,该团的崩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1月1日早上7点,白善烨只得下令该团撤退。天亮以后,中国第39军暂停了进攻。南朝鲜第1师趁势收容大部分败兵,重整队伍,退到了原阵地西南约13公里处。不过,该师有许多官兵却向南逃去,脱离了队伍;另一方面,经过一夜战斗,中国第39军已完全突破南朝鲜第1师在边境阵地上的防线,突入三八线以南约10公里处,在东豆川里以西约6公里处切断了东豆川里——汶山里的东西向公路。南朝鲜第1师以15团大部和11团在中国军队切断公路处以西沿该公路两侧高地占领阵地,以15团一部紧靠公路切断处南面占领阵地,以逃散得仅剩一半兵力的第12团在公路切断点南面3公里处建立了一道松散的防线。此战,志愿军116师胜利地完成了突破临津江防线的任务。15小时前进10至15公里,共毙伤俘南朝鲜军1049名,缴获各种炮41门、各种枪302支(挺)。
2010年底,朝韩延坪岛炮战。2010年11月23日,韩国在争议海域的延坪岛上进行预定的军事炮击演习。在军事演练期间,北朝鲜曾经向韩国方面呼吁停止演习,但韩国方面不予理会。接着,在当日时间下午约2点34分,北朝鲜军队开始向延坪岛射击实弹。延坪岛上的韩国军事设施与平民房屋随即在炮击声中陷入火海,韩国方面立刻对朝鲜军队展开还击。朝鲜炮击造成岛上多处停电与火灾。韩国军方命令疏散平民躲进防空洞内。 韩国军方很快重新组织在岛上的战力,并且迅速派遣F-16战斗机协防此空域。
朝鲜战争时期的南朝鲜第1师,1954年初改编为韩国陆军第1军,首任代司令官是白善烨大将。司令部位于江原道原州市,负责守卫三八线东段防线。现隶属于韩国第3集团军及首都防卫司令部。第3集团军担负守卫韩国首都汉城的安全,下辖五个军团(第1、5、6、7及首都军团)。其中第1军团下辖第1、第9、第25步兵师、第30机械化步兵师和第72后备步兵师,以及装甲旅和炮兵旅。为了保证汉城的完全,韩国在三八线西段,长期集结韩国陆军一半的兵力。
三八线对面,是北朝鲜的第2、第4军团。第2军团下属步兵第3(近卫汉城第三步兵师)、第6(近卫 第六步兵师,原四野166师)、第8师,1个自行火炮旅和1个火箭炮旅;第4军团下属步兵第26、28、33、41师,1个自行火炮旅(40辆170毫米 自行火炮)、1个火箭炮旅(40辆240毫米火箭炮)。2010年底的朝韩延坪岛炮战,就是由北朝鲜人民军第4军团的炮兵发起还击的。而现在的韩国军队,则凭借着美国兵力和武器质量优势,对北朝鲜作出咄咄逼人的部署。
1950年12月31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发起。开城-长湍-高浪浦里间狭窄的临津江面,成为中国志愿军重点突破地区。照片为三次战役部署要图。
南朝鲜第1师东面,封锁东豆川路的南朝鲜第6师也在1951年新年之夜,遭受了中国志愿军第40军和第38军的猛攻。南朝鲜第6师在边境阵地上的配置情况是:以第7团在东豆川路两侧高地上利用地形构筑师的主阵地,将第19团部署在主阵地以东以防止敌方迂回,以第2团为师预备队。在南朝鲜第7团和第19团阵地前,横亘着临津江的东西向支流汉滩川。12月31日下午5点,中国第40军在炮火的掩护下以118师冲过汉滩川向南朝鲜第6师主阵地上的南朝鲜第7团发起进攻。然而,由于南朝鲜第7团与炮兵和空中支援联系紧密,其火力并未像南朝鲜第1师那样被压制住。当新年钟声敲响时,该团仍在牢牢地把守着师主阵地;同样也是在下午5点前后,中国第38军第113师在两个炮兵团的掩护下向南朝鲜第19团攻击,仅用20分钟便渡过了汉滩川,随后便在南岸遇到南朝鲜第19团的顽强抵抗。113师攻击前进,一边排除南朝鲜军的抵抗一边向南缓慢推进。
这样,直到新年到来时,南朝鲜第6师的防线依然没有太大的危险。然而,到凌晨2点左右,由于南朝鲜第1师的东翼团第12团崩溃,其阵地成了一个洞开的大口子,在中国118师西侧负责迂回渗透的119师便穿过这个口子,而后转向东南,以一部到达东豆川里西北5公里处,也就是南朝鲜第6师主阵地西南侧,严重威胁了该师的安全。更严重的是,中国38军114师一部渗透过了美24师的防线,于凌晨3点出现在南朝鲜第6师东南侧——12月31日下午5点进攻开始后,中国第114师就不断向美24师发起小规模的进攻,并在入夜后利用夜暗掩护,以一部通过渗透的手段穿过美24师稀松的防线,在凌晨3点到达南朝鲜第6师主阵地东南面。这样,南朝鲜第6师已被包围。面对这一危急情况,该师丧失了战斗意志。凌晨4点半,该师的第7团和第19团向东豆川里退去,师预备队第2团则后退到东豆川里北面,负责确保该地以保障撤退成功。由于公路(东豆川路)可能已被中国军队封锁,不安全,师要沿着山路撤退。
随着全师撤退的开始,该师的厄运降临了。山谷中,南朝鲜第7、19两团的撤退队伍遭到了中国118师、114师从北、东两面发起的猛烈攻击。中国军队猛烈开火,蜂拥而上,将南朝鲜第19团击溃,该团团长只能在乱军之中尽量集结起一部分士兵,向南夺路而去;第7团保持着秩序,战斗到了天亮时分,终于彻底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向议政府以南的仓洞大踏步地后退而去。南朝鲜第2团在后退到东豆川里东北面时,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冲击,团的一部被击溃,另一部(第2营)则坚守阵地直到上午10点30分,掩护了第7团的南退,尔后沿公路向议政府以南退去。可是,此时中国军队已经占领了东豆川里,将公路封锁,该南朝鲜营只有沿山路向议政府以南退去;为了阻止中国军队在东豆川路上的进一步突破,美9军军长库尔特命令军预备队英27旅从议政府向北出发,在东豆川里以南建立防线;同时,库尔特又将美骑兵1师5团设置为军的新预备队。另一方面,天亮时分,在南朝鲜第6师东面,中国第114师集中主力,突然对美24师的防线发起了怒潮似的猛烈冲击。整夜都只遭到零星冲击的美24师突然遇到猛攻,一下子就向后撤退了3公里,使联合国军的边境阵地上又出现了一个口子。
如此一来,在新年之夜,美第8集团军在西线的四个一线师中(美25师、南朝鲜第1师、南朝鲜第6师、美24师),只有最西面部署在汶山里一带的美25师没有遭到直接进攻。整夜,该师的阵地只受到了中国第50军和北朝鲜第1军团的炮击,师基本上在平安中度过了这个不平静的新年之夜。但是,由于该师东邻南朝鲜第1师的阵地被突破,师的处境并不安全。美1军军长米尔本将军遂将军预备队英29旅部署到该师身后,以加强汶山里方面的防御。
1950年12月31日至1951年1月1日,志愿军冒着零下25摄氏度的严寒强渡临津江,在高浪浦里东南地区突破南朝鲜军第1师防御阵地。照片为志愿军某部为突破临津江防线告全军指战员书。图片来源《解读抗美援朝战争》。
1951年12月31日,新年之夜,在朝鲜中线,中国志愿军第13兵团负责助攻的左纵队(42、66军)也向南发起了猛攻。遭到这两个中国军冲击的,是南朝鲜第3军西翼的南朝鲜第2师和中央的南朝鲜第5师。12月31日下午5点攻势开始后,在一个炮兵团的炮火支援下,中国军队左纵队以42军为西翼、66军为东翼,向两个南朝鲜师发起了海啸般的冲击。到1月1日凌晨,南朝鲜第2、第5师的防线土崩瓦解,门户洞开,两个师的南朝鲜军争相向南退去。1月1日天亮后,冲在最前面的中国42军124师不顾遭到空袭的危险,继续向南奋勇突进。到中午12点,该师已突过三八线约50公里,到达加平西面约30公里处。加平是中线的重镇,位于汉城——春川公路、铁路之上,处在春川以西20公里、汉城东北56公里;此外,经过一夜战斗,中国66军也已挺进到加平北面30公里的修德山。这样,至1月1日白天,中国第42军和第66军已如钳子一样夹住了加平。
新年之夜,在汉城的美第8集团军前进指挥所,李奇微不断收到前线各部告急的电报。其中,南朝鲜第1师和第6师在汉城北面的败退最让他担忧。元旦拂晓,李奇微先向麦克阿瑟发了一封颇具信心的新年祝贺信,随后便乘坐上吉普车沿东豆川路北上,视察前线情况。李奇微的车刚往北走了不到10公里,就遇上了成群结队的南朝鲜败兵。这些南朝鲜败兵有的拥挤在一辆辆卡车上,向南川流而去;有的则在三五成群地步行,没有军官组织他们、也没有队形。这些败兵表情呆滞,像动物一样靠着逃生的本能尽可能地向南逃去,完全不顾身为军人的荣誉——他们两手空空,不但把重武器扔了,而且为了减轻负重以逃得更快,还把步枪和手枪等轻武器也扔了。控制他们的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按照李奇微的话说,那就是“逃得离中国军队愈远愈好。
面对如潮水般的败兵,李奇微走下车,绝望地站在路中间高举手臂,想要拦住如洪水般败退的部队。然而,南朝鲜败兵依然只顾逃命,根本没人理他们的集团军司令。一辆辆卡车连减速都没做就绕过李奇微,继续向南开去。好不容易,李奇微总算拦住了一队载着南朝鲜军官的卡车。他用英语试图跟南朝鲜军官沟通,可南朝鲜军官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双方无法交流。很快,这支车队便再次开动,向南驶去。
面对这种无序的溃退,李奇微只有命令由美国宪兵在后方设立掉队士兵收容哨卡,截住南朝鲜溃兵,以止住南朝鲜军的溃潮。随后,李奇微在正午之前来到美1军和美9军的指挥部,向美1军军长和美9军军长了解了前线的具体战况。听取了两位军长的汇报后,李奇微得出判断:经新年之夜的激战,边境阵地已崩溃,是时候建立汉城桥头阵地,掩护主力部队退向C线、D线了。正午时分,李奇微向两位军长下达了后撤并建立汉城桥头阵地以掩护主力向C线撤退的命令,并强调部队最好要在白天于空中掩护下撤退,这样就能减少损失。下午,他又命令中线和东线的南朝鲜部队也向C线退却。在和两位军长会面完毕后,李奇微返回汉城,向李承晚求助,希望他能帮助自己阻止南朝鲜军的溃败。在凛冽寒风中,两人乘坐飞机前往议政府的掉队士兵收容站。尽管气温在零下20度以下,李承晚却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韩服,似乎要证明他正在进行保卫朝鲜民族的斗争。在议政府的收容哨卡里,李承晚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吸引了许多聚集在这里的南朝鲜败兵——这些南朝鲜败兵正在重新领取装备和食物,并被一队队地组织起来,重新投入前线。
1951年1月1日,中国新年元旦,在朝鲜半岛的寒冬里,志愿军战士化雪为酒,为了庆祝突破联合国军“三八线”防线而干杯。
根据李奇微的撤退令,美1军和美9军从1951年1月1日下午,开始了向汉城桥头阵地的后撤。汉城桥头阵地,是一个以汉城市区为圆心、半径约15公里、向北凸出的半弧形阵地,这个半弧形的北顶点是汉城正北面的议政府。以议政府为界,美1军将防守西半个汉城桥头阵地,美9军则防守西半个。1月1日午后,美1军军长制订了军的撤退计划:以南朝鲜第1师确保当前阵地至1月2日白天,掩护美25师和英29旅退往汉城桥头阵地。尔后,南朝鲜第1师在汉城桥头阵地上的美25师和英29旅的掩护下撤往C线。米尔本立即将按照上述计划拟定的撤退令下达,美1军的撤退从1月1日下午2点左右开始了。
处于美25师阵地后的英27旅离汉城最近。英27旅沿汶山里——汉城公路向汉城退却,到下午6点便平安到达了汉城西郊的桥头阵地上,途中未遭遇任何战斗;到午夜时分,美25师主力也在未遭遇任何战斗的情况下平安到达汉城西郊的桥头阵地,并在汉城桥头阵地以西北面5公里处的碧蹄里(位于高阳以北、汶山里——汉城公路上。许多朋友会不会觉得这地方很耳熟?没错,1593年明军和日军的碧蹄馆大战就发生在这一带。当年明将李如松在这里率军拼杀时,如果知道300多年后这里将会发生一场作战方式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战争,不知他会做何感想?历史实在太宏大了,个人实在太渺小了。358年过去,物是人非、战场依旧)设置了数个警戒哨;此外,配属给美25师的美国游骑兵8321连和土耳其旅分别从江华岛和金浦半岛撤退,到达金浦机场(汉城市区西方,位于汉江南岸)西北方,建立了新的防线,掩护了汉城桥头阵地的西侧后。
在美1军下达的撤退令中,米尔本军长命令美25师师长基恩将军和英29旅旅长托马斯 布洛迪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汉城桥头阵地。对此,李奇微严令米尔本马上收回“不惜一切代价”这一命令。李奇微认为,只有集团军司令本人才能向一支大部队下达这种命令。除非他亲自勘察了地形,确认在局势的逼迫下必须这么做,他才会下达这种命令,否则他决不会这么做。目前,联合国军部队刚刚经历过从清川江到三八线的200公里败退,急需恢复信心。一旦这样的部队收到了“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某一阵地的命令,他们必然会认为长官已经把他们当成棋盘上的卒子一样抛弃了,从而丧失战斗下去的信念。李奇微的观点是:“任何被敌人包围的部队都不能抛弃。”
1951年1月3日,日本佐世保海军基地,停泊的美军菲律宾海号(CV-47)航母。甲板上停着第115攻击机中队的AD-4攻击机,第113、114战斗机中队的F4U-4B海盗战斗机,和第111、112战斗机中队的F9F-2黑豹战斗机。右舷接驳着LCM-3登陆艇。
美9军方面,库尔特军长制订的撤退计划是:在边境阵地以南24公里处划出一条“狼线”,该线距汉城桥头阵地12——13公里。南朝鲜第6师和美24师先分别沿东豆川路和抱川路退向这条线,调整态势,然后再以美24师沿抱川路退向汉城桥头阵地,以南朝鲜第6师和汉城——春川之间的美骑兵1师退到汉城以东沿汉江南岸的C线布防。为了加强汉城桥头阵地,库尔特将美骑兵1师7团配属给了美24师。
1951年1月1日下午2点,美9军的撤退开始。美24师以后卫部队保持着警戒,沿着抱川路向议政府方向退去。退至“狼线”后,美24师师长查奇将军在该线上留了两个营以掩护师主力向汉城撤退。到接近午夜的时候,美24师主力抵达汉城桥头阵地。在整个撤退过程中,美24师没有遭遇任何战斗。
美24师之所以能如此成功地撤退,很大程度要归功于英27旅在东豆川里以南建立的防线——如果英27旅没有守在那里掩护美24师的西侧后,中国军队就能沿东豆川路一直杀向议政府,从而切断沿抱川路撤退的美24师的退路(议政府是东豆川路和抱川路的交汇点)。从1月1日入夜后的下午5点开始,到晚上9点30分为止,中国第40军向英27旅发起了三次小规模进攻,都被击退了。随后,完成掩护任务的英27旅向汉城桥头阵地撤退;同时,在“狼线”上担任掩护任务的美24师两个营也向汉城桥头阵地退去。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时,英27旅和两个美军营撤到了汉城桥头阵地,两个美军营立即回归建制,英27旅则部署在汉城市区东北角,成为美24师的预备队。
如前所述,在1月1日白天,南朝鲜第6师已经陷入溃退状态,全师各部都在向南撤退。因此,接到军的撤退命令后,南朝鲜第6师师长张都映将军发现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部队。直到1月2日凌晨,该师溃散的各部中的有一小部分才或通过山路、或通过掉队士兵收容站的遣返聚集到议政府以南的仓洞,被重新组织起来。随即,这些部队按军的撤退计划撤往汉城以东、汉江南岸的广州一带(这是韩国版山寨广州),沿C线部署,在那里进行休整。到1月3日早上,南朝鲜第6师也只有6000人归队。
1951年1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突破联合国军“三八线”向南挺进。此时距美军攻占朝鲜首都平壤,仅仅过去了2个月。朝鲜战局就在这种天翻地覆中进行着。
1951年1月1日夜,朝鲜西线战场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南朝鲜第1师身上。是夜,担任掩护任务的南朝鲜第1师再次卷入了和中国志愿军第39军的激战中。在1950年11月2日,南朝鲜第1师曾在清川江北岸的立石、宁边成功阻击了中国第40军的猛攻,掩护美骑兵1师安全地退向清川江南岸的新安州。这一次,南朝鲜第1师又面临着类似的情况,需要掩护美25师,但任务难度却比去年11月2日那次的战斗大得多——这次,中国军队的火力也比上次要强很多。
从入夜时分开始,中国第50、第39军就从西、北两个方向对南朝鲜第1师发起进攻,部署在汶山里——东豆川里公路上的南朝鲜第15团主力和南朝鲜第11团立即陷入苦战中,被打得连连后退。到午夜时分,这两个团已向西南方后退了5公里。从午夜开始,封锁汶山里——东豆川里公路的中国军队向南面的南朝鲜第15团第3营发起进攻,于1月2日凌晨3点突破了该营的阵地,使该营陷入混乱之中,向后退去。如前所述,南朝鲜第1师的任务是坚守阵地直到1月2日天亮以后。但是,此时整个南朝鲜第15团已丧失了战斗意志。该团各营向后方的高阳退去,在1月2日拂晓集结到了汉城西北面约20公里处的高阳。在高阳,美1军军长米尔本已准备了许多接应南朝鲜第1师的卡车。该团立即坐上卡车,撤到了汉江南岸的永登浦;同时,残破不堪的南朝鲜第12团也向汉江南岸撤退,到达了汉江铁路桥南端;南朝鲜第11团则从凌晨3点起再次遭到中国军队的攻击,并守住了阵地。随后,该团便沿汶山里——汉城公路向南退去,乘坐米尔本军长准备的卡车退到了汉城桥头阵地。在那里,按照米尔本军长的命令,该团被配属给英29旅,以加强汉城桥头阵地的防御。
至1月2日上午,三八线西段的美1军、美9军各部已全部放弃边境阵地,退至汉城桥头阵地或汉江南岸。中朝军队方面,右纵队的五个军已全部到达临津江南岸。在韩先楚将军的指挥下,他们正如一个弧形般向圆心汉城逼近。这五个军由西到东分别为:北朝鲜第1军团、中国第50、39、40、38军。在朝鲜中线和东线,由于李奇微将军于1月1日下午下令南朝鲜军各部撤向C线,南朝鲜第3、第2、第1军已开始放弃加平、春川、襄阳,向北汉江、汉江交汇点——杨平——洪川——注文津一线撤退,中国第42军遂于1月2日上午10点兵不血刃占领加平,中国第66军则于五个小时后占领春川。为了加强中线的防御,李奇微于1月3日将南朝鲜第3军的四个师(南朝鲜第2、5、8、7师)全部划归美10军指挥,以使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能够协调整个中线的部署。
1951年1月2日入夜时分,汉城桥头阵地上出现了临战前的短暂平静。此时,四个中国军和一个北朝鲜军正如狂涛一般向南挺进,朝汉城桥头阵地逼来。而在汉城桥头阵地上,只有西翼的美25师(配属英29旅)和东翼的美24师(配属英27旅和美骑兵1师7团)在把守着。在西线的汉江北岸,寒风肆虐,狭小的汉城桥头阵地就如同一个岌岌可危的孤岛,正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海啸。
1950年12月,朝鲜西海岸,中国志愿军第50军炮兵部队,履冰踏雪将弹药运往海岛,准备打击敢于冒险登陆的美韩军队。志愿军50军,前身是原国民党军第60军(曾泽生部),属滇军杂牌,被蒋介石嫡系部队蔑称为“六十熊”。1948年10月,由中将军长曾泽生率国军60军5万人在长春战场起义。1949年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第50军,下辖148、149、150师,曾泽生任军长。这支由云南子弟为主的起义部队,在共产党手里迅速脱胎换骨,在1951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中锋芒毕露,重创英国皇家29旅,率先攻入汉城,在汉江阻击战坚守50昼夜,打出了国威军威。——同样是中国人的军队,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1951年1月3日凌晨3点,中国志愿军第50军越过临津江,到达碧蹄里(高阳以北1公里),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战斗驱逐了美25师设在这里的前哨,拉开了进攻汉城桥头阵地的序幕。随后,美25师右翼团第35团遭到了中国第50、第39军从两个方向打来的轻武器射击。凌晨5点,中国第40、第38军到达汉城桥头阵地东侧,开始向美24师的阵地射击。夜色中,中国军队的曳光弹横扫该师阵地。随后,中国军队向美24师21团、19团的阵地发起冲锋。美21师遭到的进攻规模较小,到天亮中国军队暂停进攻时,该团守住了阵地;然而,到天亮前后,遭到猛烈攻击的美19团2营被击溃了。该营官兵一片混乱,像两天前溃败的南朝鲜军一样乱哄哄地向汉城市区方向退去。这样,汉城桥头阵地出现了一个口子。然而,由于白天是美军的天下,拥有充足的空中支援和炮火支援的该营很快就从溃败状态中恢复过来,并向突破口发起了反攻。到午后时分,该营已恢复了原来的阵地,并继续和当面中国军队进行交战。
早上7点半,中国军队最猛烈的攻击指向了英29旅,英29旅的阵地立即遭到了中国第39军第116师的猛攻。首先遭到攻击的是旅右翼的皇家诺森伯兰燧发枪手团第1营,该营被击退了一小段距离;接着,旅左翼位于釜谷里的皇家奥斯特来福枪团第1营也遭到攻击。中国116师347团冲入该营阵地,将其两个连打得向后逃去。英29旅的阵地危在旦夕。为了保住阵地,该旅步兵在坦克的支援下拼死发起反击,总算在下午夺回了丢失的阵地。
1月3日中午,汉城郊外如雷鸣般的枪炮声响彻汉城市区。在美第8集团军的前进指挥所里,李奇微一边听着城外传来的枪炮声,一边对当前局势进行了分析:
目前,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中国大军已开始对只有两个美军师(7.5万人)防守的汉城桥头阵地发起进攻;在洪川一带,还潜伏着北朝鲜第2军团和第5军团估计达8——12个师的部队,严重威胁着汉城的东侧后。一旦这些北朝鲜军向大田或大邱进攻,切断汉(汉城)釜(釜山)公路,后果将不堪设想。此外,中国第42军和第66军已占领加平和春川,对汉城东北方向构成了很大威胁。综上所述,汉城桥头阵地已无法固守。更何况,由于各部已基本退入C线,继续固守汉城桥头阵地毫无意义。现在,是时候放弃汉城了。
1951年1月3日,韩国汉城附近的美韩军队正在撤退。美联社照片。
1951年1月3日下午1点,李奇微向美1军和美9军下达命令:放弃南朝鲜首都汉城,撤退到汉江以南的C线上。在下达撤退命令后,鉴于必然会出现撤退导致的士气低落,李奇微特别强调,各部必须要带走战友尸体、不准遗弃伤病员、不准遗弃装备。撤退过程中,各部要密切配合,在保持自身完整的同时尽可能地杀伤、迟滞敌人。
从韩国首都汉城向南撤退,就必须通过汉江。在中国军队来攻的几天之前,联合国军就已提前爆破了汉江上的所有桥梁。现在,汉江上只架有一东一西两座联合国军工兵架设的工兵舟桥,这两条舟桥成了极为关键的生命通道——此时正值严冬,汉江结了一层10——13厘米的冰,这样厚度的冰层是无法承受拥有大量重装备的大部队过江的。李奇微命令美骑兵1师副师长查尔斯 帕尔默准将(原任美骑兵8团团长)负责汉江舟桥的交通,任命他为交通协调组组长,并冷酷地告诉帕尔默,难民只准在下午3点前使用公路和汉江舟桥。3点以后,如果还有难民走上舟桥或公路,妨碍联合国军撤退,就让宪兵向他们头顶上方鸣枪示警;如果他们依然不离开,就对他们开枪。此外,李奇微还命令各军军长:不准难民直接穿过联合国军的阵地。如有难民强行通过,各军军长可根据自己的判断下令射击难民。这样,既可以防止中朝军队伪装成难民混入联合国军后方,又能避免难民阻塞联合国军的撤退道路。
与此同时,和撤离平壤时进行的破坏一样,联合国军对汉城市区无情的大破坏开始了。市区里,所有可能被敌方利用的设施无论公私都要被爆破、销毁。汉城市内,所有军事设施和大量民用设施都在燃烧;大批难民出逃,许多人都在离家之前烧掉了自己的房子。寒风吹彻,火借风势,汉城市区的许多地方都已浓烟滚滚、陷入一片火海——汉城是朝鲜半岛上的第一大都会。朝鲜战争爆发前,该城拥有150万人口。1950年6月开战后,在汉城陷于北朝鲜军之手前夕,有超过40万人向南逃走;到联合国军光复汉城后的1950年12月,汉城的人口又回升到120万——130万之间。在中国军队发起第三次战役前后,由于担心汉城会再次陷落,有20——30万人逃离了。这样,到1951年1月3日下午联合国军开始撤离汉城时,汉城尚有约100万人口。随着李奇微下达了撤出汉城的命令,南朝鲜政府宣布迁都釜山,并提醒出逃市民最好不要使用公路和桥梁。随后,在汉城的南朝鲜政府机关人员和西方国家驻韩使团便乘上火车和有特殊标识的汽车,在美1军军部的安排下开始撤离汉城。时隔半年,汉城市民们再一次被抛弃了。听闻迁都的消息后,有超过50万韩国人,开始像雪崩一样逃难。
1951年1月3日,中国军队逼近汉城。韩国首都汉城火车站,大批准备逃离的难民,乱哄哄挤成一团。
朝鲜民族是个饱经战争苦难的民族。对战争中政府发出的不要使用公路、桥梁的命令,已对苦难麻木了的难民们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质疑,只是顺从地穿过白雪覆盖的山岭、汉江冰面向南走去。在下达了撤离命令后,李奇微来到汉江舟桥北端,察看撤退现场。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副异常凄惨的景象:大批大批的难民正在穿过汉江冰面,难民的队伍在白雪之上向南缓缓蠕动着。年轻的父母们推着装满行李的手推车,行李中间坐着他们的孩子;小伙子们背着他们年迈的父亲、母亲或残疾的兄弟;有的人赶着载满东西、坐着孩子的牛车,结果沉重的牛车压碎了冰面,整个沉入冰冷的江水中;有的背着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包袱,那里面装着他们的全部家当。1月的寒风冰冷刺骨,不少背着大包行李的人都摔倒在厚厚的积雪中,无法爬起。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很可能是被活活冻死——没有人帮助他们,所有人都在顾着自己和家人。不久之后,尽管李奇微将难民使用公路和桥梁的期限延长到下午6点,但几乎依然没有难民使用公路、桥梁。
1951年1月3日,在韩国难民撤离的同时,美1军和美9军的撤离计划被拟定了出来。美1军将以美25师27团为掩护部队,在汉城西面占领阵地,掩护美25师主力和在汉城东北角的英27旅撤退。完成掩护任务后,美27团方可撤退;美24师的四个团(美骑兵1师7团已配属给该师,位于最右翼)里,左翼两个团先撤过汉江,右翼两个团则跟在他们后面撤离。撤到汉江南岸后,美骑兵7团便回归美骑兵1师的建制,美24师则成为军预备队,部署在C线以南。
1951年1月3日,中国军队逼近韩国首都汉城。几十万联合国军士兵和汉城市民,越过汉江向韩国南方逃去。
1月3日下午,美1军和美9军按照上述计划,开始放弃汉城,撤往汉江南岸。两座汉江舟桥一下子挤满了车流和人流。一辆接一辆的卡车把桥弄得摇摇晃晃。由于舟桥承重量所限,坦克、自行火炮和拖着火炮的牵引车只能以每辆之间距离69米的队形过桥。当沉重的204毫米榴弹炮和英军巨大的“百人队长”MK1坦克过桥时,站在桥边观看部队撤退情况的李奇微简直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些巨型装备会把脆弱的舟桥压垮。所幸,舟桥能够承受它们的重量,这些巨型装备都安然过江了。1月3日入夜时分,感到放心的李奇微返回他在汉城市内的指挥所,准备收拾东西撤退。李奇微首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并带上了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在残酷而陌生的朝鲜战场上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温暖的东西。随后,他有些恶作剧地从手提包底下翻出一件破烂的睡衣,把它钉在办公室墙上,在睡衣上面写了一句话:
“第8集团军司令官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致意。”
办完这件事后,李奇微带着行李乘上吉普车,驶过汉江,在撤退的人流和车流中来到和汉城一江之隔的永登浦,来到了设在那里的临时指挥所。入夜之后,由于警察已经撤走,汉城市区内的治安陷入一片混乱。在郊外传来的枪炮声里,在市区内的熊熊火光和冲天黑烟中,整座城市成了抢劫者的天堂。火势在四处蔓延,汉城在燃烧。燃烧的汉城已经成为一座死城。
韩国首都的汉城南部的汉江铁桥(照片下部),共由ABCD四条桥身组成,A桥建成于1900年,B桥、C桥分别在1912年及1944年通车,是连接汉(城)釜(山)铁路的咽喉,也是汉江上最早的近代桥梁。1950年6月28日韩国军队为阻止朝鲜人民军南进,把汉江铁桥和东边的汉江大桥(照片上部)炸毁。1969年6月28日修复完毕。1994年D桥完成。照片上方的汉江大桥,于1917年建成通车,1925年为洪水冲毁,1935年重建完成。1950年6月炸毁后,在1958年修复完毕。
5824楼照片里的桥梁,就是1950年6月28日炸毁后的汉江大桥。
1951年1月4日,撤退到汉城以南的美24师
美24师方面,撤退进行得很顺利。美24师率先撤退的左翼两个团——美19团和美21团迅速脱离和中国军队的接触,到1月4日凌晨2点已经全部通过汉江东舟桥撤到汉江南岸,美军工兵遂于上午7点30分将东舟桥爆破;从1月4日0点开始,该师的两个右翼团——美5团和美骑兵7团以及英27旅也踏上了撤退之路(英27旅殿后)。到上午9点,这些部队全部通过了汉江西舟桥,完成撤退。在整个撤退过程中,他们奇迹般地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任何攻击。
对美军来说,中国军队在这一夜不向美24师攻击着实令人费解。其实,这是彭德怀和韩先楚在1月3日下午制定的新的作战计划导致的。根据两人的判断,由于美24、25师已从汉江桥头阵地南退,继续以右纵队向汉城做向心攻击已没有可能大规模歼敌。右纵队东翼的三个军(中国39、40、38军)应当于原地修整一天,在当夜不再发起攻击,尔后向东南方向的杨平(位于汉城以东约50公里、南汉江北岸岸边)方向进攻,夺取杨平、渡过南汉江,迂回到美1军和美9军的后方;西翼的中国第50军继续向汉城攻击,在美1军和美9军撤离汉城后随同北朝鲜第1军团进占汉城。这样,撤到汉江南岸的美1军、美9军将陷入包围,从而被人数优势的中朝大军围歼。
因此,这一夜,中国39、40、38军没有向汉城桥头阵地进攻,美24师毫不费力地撤出了汉城。但是,左翼的美25师却继续遭到中国第50军的攻击。该师还要经过一番苦战才能撤出去。
如前所述,在美1军的撤退计划中,美25师27团将担任掩护的任务。1月3日下午撤退开始后,美27团在汉城西北面和北面5——8公里处建立了掩护阵地。在该团官兵身后,部署着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的美炮兵第8营。撤退开始后,师的另外两个团——左翼团美24团和右翼团35团都安然脱离了和中国军队的接触,未经任何战斗便于1月4日凌晨1点全部过江。然而,英29旅却在佛弥地遇上了大麻烦。
1951年1月3日,志愿军第50军第149师,在高阳以南地区,全歼英军第29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第1营及皇家重坦克营。经3个多小时战斗结束。毙伤俘其690余人,缴获和击毁坦克31辆,俘虏227人。被志愿军俘虏的英军第29旅皇家重坦克营的官兵之一部,列队听50军149师445团2营4连文化教员莫若健(未摄入照片)宣讲我军俘虏政策。
英29旅的撤退时从1月3日下午6点45分开始的。该旅要撤向汉城,需经过高阳以南3公里的佛弥地。佛弥地位于汶山里——汉城公路上,是一座处于山谷中的小村庄。这个山谷因而被命名为“佛弥地山谷”。在这里,公路两侧都是高地,公路就从狭窄的山谷中穿过。这样的地形是坦克的天然杀手。晚上8点左右,英29旅主力已经沿通过了这个山谷。这时,中国50军149师446团1、2营和445团1营才沿山路迂回到这里,占领了谷地中公路两侧的高地。其中,446团2营和445团1营部署在谷地南部,446团1营部署在谷地西部。尽管三个中国营来晚了,但他们依然逮住了一条大鱼:晚上8点半,英29旅的后卫皇家奥斯特来福枪团第1营(以下简称“奥营”)和英第8轻骑兵部队的克伦威尔式坦克队走进了山谷,一场灾难随即降临在他们头上。
公路两边的高地上,中国军队的火力如雨而下。在机枪火力掩护下,许多拿着炸药包和爆破筒的中国士兵摸向公路,试图爆破掉英军巨大的克伦威尔坦克,以堵塞公路。奥营及第8轻骑兵队的坦克遭到突然射击后,立即转入战斗状态,全力向公路两侧开火,向南加速开去。遭到攻击的大部分英军都冲出了山谷,摆脱了中国军队的攻击。然而,奥营重武器连一部、B连和第8轻骑兵队的10辆克伦威尔式坦克却没有跑出来——摸上公路的中国士兵用爆破筒和炸药包摧毁了两辆坦克。巨大的坦克残骸堵成为路障,堵住了公路。在路障后面,奥营重武器连一部、B连和第8轻骑兵队C连陷入了重围。另一方面,冲出山谷的英军部队则随旅主力继续向汉江南岸撤退。获知英29旅有部队被围,李奇微命令要尽一切可能进行救援。然而,此时能够用于救援的部队只有美27团。该团正担负着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不敢离开阵地轻举妄动。
更为重要的是,英29旅旅长布洛迪也不打算救援被围部队——此时,旅主力需要尽快撤退,不能再冒险往回走进行救援。否则,不但全旅将有可能都被包围,集团军撤向C线的行动也将被耽误。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弃卒保车。这样,被围英军就被抛弃了。他们只能在山谷里自生自灭。到1月4日凌晨3点半,除在佛弥地山谷被围的部队外,英29旅全部到达汉江南岸。另一方面,在佛弥地山谷中,中国军队以大量手持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和爆破筒的反坦克小组在夜暗中摸向英军坦克,将坦克一辆接一辆地炸毁。走投无路的奥营B连步兵为了生存和中国军队展开了血战,但寡不敌众,死伤续出。佛弥地山谷里,枪炮轰鸣、惨叫、爆炸声此起彼伏,双方士兵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完全是一副血腥的地狱景象。到1月4日天亮以前,战斗结束——除极少数人打开缺口突围外,被围英军全军覆没了。佛弥地山谷之战,英29旅被围部队在一夜之间共计战死、被俘199人。其中,皇家奥斯特第1营有157人战死或被俘,营的B连基本全连覆没;第8轻骑兵队战死、被俘42人,损失了10辆克伦威尔式坦克。
1951年1月4日,美军第八集团军中将马修 李奇微(前排左一),命令工程兵在联合国军部队撤离汉城后拆除汉江上架设的浮桥,以阻滞中朝军队的进攻。
1951年1月4日,在联合国部队的最后一批部队越过汉江南岸撤离汉城后,美军第1机械化师第八工兵营,用TNT炸药将汉江浮桥炸上了天 。
1951年1月4日天亮前后,除了负责掩护的美25师27团和正在沿汉江西舟桥撤退的英27旅外,美1军和美9军各部已全部撤到了汉江南岸。美27团的掩护任务马上就要完成,该团团长麦凯利斯命令各营、连交替掩护,一边和从北面南下的中国39军116师交火,一边向汉城市区方向缓缓撤退,于上午9点前后退到汉城市区北边沿。如前所述,上午9点,美25师的殿后部队英27旅撤过了汉江。这样,在汉江以北就只剩美27团,该团是时候撤过汉江了。然而,由于通讯联络出错,该团团长麦凯利斯直到上午11点半才得知英27旅已完成撤退。因此,美27团从此时才开始撤退。该团立即脱离和当面中国军队的接触,向南退去。到下午1点15分,除K连外,整个美27团已全部撤到汉江南岸。此时,K连位于西舟桥北端,连的任务是——掩护工兵爆破汉江西舟桥,然后从汉江冰面上撤退。45分钟后,也就是下午2点,随着两声巨响,汉江西舟桥沉入了被炸开的汉江冰面下。见此情景,K连官兵立即向南穿过冰面,成为最后一支离开汉城的部队。
1951年1月3日,由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攻势凌厉,“联合国军”被迫于3日15时开始撤离韩国首都汉城。1月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第50军及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各一部占领汉城。照片为志愿军第50军向汉城独立门搜索前进。独立门位于原用于迎接外国使节的迎恩门旁边,迎恩门是国王亲自迎接中国使节的地方。日本侵略朝鲜时,韩国为了向周边国家表明其独立性,于1898年在这个象征重大外交活动的场所修建了独立门,修建独立门的费用是全体国民捐献的。
一小时后,1951年1月4日下午3点,中国志愿军第39军116师和北朝鲜第1军团分别从北、西两面进入了残破不堪的汉城市区。跟随39军116师占领汉城的,还有志愿军38军114师和39军117师各一支侦查分队。中朝军队很快便控制了整个城市,并在市中心升起了北朝鲜国旗。入城的中国军队受到了华侨和亲共者的热烈欢迎。中国志愿军116师348团副团长周问樵是最先进入汉城市区的中国军人之一。进入汉城后,周问樵率领一队士兵直奔韩国总统李承晚的总统府而去。进入总统府后,疲惫不堪、全身又臭又脏的周问樵躺进了一个浴缸里,泡起了澡。过了一会,报务员走进浴室,说116师汪洋师长要找他说话。汪洋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周问樵骄傲地答道:“李总统公馆!”到晚上,中国志愿军50军149师也进入了汉城。在朝鲜战争爆发以来的半年内,继北朝鲜军攻占汉城和联合国军光复汉城后,这已是韩国首都汉城的第三次易手了。
就这样,1951年1月4日下午,大韩民国首都汉城,被中国人民志愿军占领了。这是个历史性的时刻,其历史意义要远大于中国军队占领平壤——这是自1840年以来,中国军队唯一一次占领一个外国首都(直到目前还是)。
迎恩门,位于韩国首都汉城西部,始建于1407年(明成祖永乐五年),是朝鲜藩王专门为迎接中国钦差而修建,初名“迎绍门”)。这里距离韩国汉城的景福宫,仅有1.6公里距离。
1539年,明朝钦差薛廷宠,为该牌楼题写了“迎恩门”三字牌匾挂了上去 之后此门就被称为“迎恩门” 。薛廷宠为明嘉靖十一年(1532年)进士,后入选为吏部给事中。时值高丽(今朝鲜)新主嗣位,明世宗派遣廷宠为使节前往高丽庆贺。事毕回京,擢升为都给事中,曾弹劾过权奸严嵩。在“迎恩门”旁边还修有用于招待中国使节的国宾馆,题名为“慕华馆”(仰慕中华之意) 。1895年甲午战败后,清政府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被迫赔款白银2.3亿两,割让台湾、澎湖给予日本,并放弃对朝鲜王朝的宗主权。朝鲜遂于1896年名义上独立。
1897年,朝鲜改国号称“大韩帝国”。迎恩门作为藩属国的象征,在1896年,北朝鲜“独立协会”纵火焚毁,仅剩石柱子。并在原址修建了独立门(1898年竣工),门东一侧上书韩文“独立门”,门西一侧上书汉字“独立门”,“慕华馆”改名独立馆。在朝鲜“独立协会”的机关报《独立消息》(1896年8月4日)上,则号令朝鲜人向日本学习,用十年的尽力建设一个强盛的国家,打败中国,篡夺辽东和全部东北地区,并向中国索取8亿元。
——帝国夕阳,连番邦都敢叫嚣。
今天的韩国独立门,位于韩国首都汉城西大门外,距离韩国青瓦台总统府,仅有2公里距离。在独立门前,还可以看到当年迎恩门残存的两根石柱子。
自1895年日本在甲午战争中击败清王朝后,实际获得了对朝鲜的控制权。1904年2月23日,朝鲜被迫与日本签订不平等的《韩日议定书》,其主要内容是:朝鲜承认日本在朝拥有军事行动自由权;日本有权干涉朝鲜内政;未经日本同意,朝鲜不得同第三国签订与前述内容相悖的任何条约。同年8月22日,日本强迫朝鲜签订了第一个《韩日协约》。协约使朝鲜的财政、外交大权实际上落入日本人之手。1905年11月9日,日本特使伊藤博文赶赴汉城,逼迫韩国表态。11月18日,韩国被迫签订《日韩保护协约》。1906年3月,伊藤博文到朝鲜,任第一任统监,统管朝鲜外交,指挥在朝鲜的日本官吏活动,制定和颁布“统监府令”。伊藤成了朝鲜的“太上皇”。1907年7月,伊藤又利用朝鲜高宗国王派使臣去海牙国际会议控诉日本侵略的事件,逼高宗退位,并强迫朝鲜签订新的“日韩条约”。依照条约,朝鲜内政、外交大权均直接由日本人负责,各国外交官员均须从朝鲜撤离,日本在汉城设立“总督府”等等。朝鲜成了不折不扣的殖民地。
为了永远控制朝鲜,伊藤博文煞费苦心于1907年请日本皇太子嘉仁(后来的大正天皇)来朝鲜视察。同年,他又任朝鲜皇太子的老师,被授予“太子太师”之职。12月,陪同朝鲜皇太子来日本留学,加以精心指导,以培植俯首听命于日本的傀儡皇帝。1909年10月,为解决日俄争端,伊藤博文到中国东北与俄国财政总长戈果甫佐夫谈判,当他乘坐的火车在10月26日9时抵达哈尔滨车站时,被朝鲜人安重根刺杀身亡。
1910年5月30日,日本任命前陆军大臣寺内正毅为驻朝鲜统监,增派了2000多名宪兵分驻在各重要据点。几十艘日本军舰在釜山和仁川之间伺机而动。许多密探在民间搜捕朝鲜爱国者。朝鲜大部分报刊被查封,所有的爱国团体都被解散。1910年8月中,寺内统监勾结朝鲜总理大臣李完用策划签订合并条约。8月22日,傀儡国王在卖国贼李完用等操纵下,承认了日本政府提出的“日韩合并条约”。但日本害怕人民群众的反对,一星期后才公布了这个条约。《日韩合并条约》全文共8条,其主要内容是:朝鲜将其全部主权永久地让与日本;日本对朝鲜王室给予“尊重”;日本将其控制朝鲜外交大权的“统监府”改为“总督府”,总督直属日本天皇,并由其负责掌管朝鲜的立法、司法和行政权力。至此朝鲜被日本彻底吞并,
直至1945年8月日本战败投降,前后共统治朝鲜半岛长达36年。朝鲜半岛其后被苏联和美国,以三八线为界分别占领,并各自扶植了北朝鲜和南韩两个国家,直至今天。
——这就是小国的杯具命运。
1951年1月4日,美韩军队从仁川港撤退时引爆物资。此时距离1950年9月15日,麦克阿瑟率领美军在仁川登陆,还不到四个月。朝鲜战局的逆转,就这样在出人意料中持续着。
1951年1月4日,朝鲜西线联合国军放弃汉城后,退到了汉江南岸的C线上,其部队部署情况从西到东依次为美25师(配属土耳其旅)、南朝鲜第1师、南朝鲜第6师、美骑兵1师(配属希腊远征军和菲律宾营,以下希腊远征军简称为“希腊营”)。如前所述,按照美第8集团军的作战计划,C线并非一条应当固守的防线,而是一条在退守D线前用于调整态势的战线。因此,在1月4日正午时分联合国军尚未完全撤出汉城时,李奇微就向美第8集团军各部下达了准备退向D线的命令。在命令中,李奇微要求西线的美1军和美9军要从1月4日晚上8点开始从汉江南岸撤退;各部必须将多余的物资在24到36小时内销毁,以避免资敌和保证轻装后撤。
1月4日下午,按照李奇微的命令,C线上的联合国军开始大规模销毁多余物资。在金浦机场,50万加仑航空燃料和2.5万吨凝固汽油弹被点燃,黑烟直上寒空;伴随着滚滚浓烟,一颗颗2000磅航空炸弹在机场跑道上被引爆,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金浦机场的跑道被破坏得沟壑纵横、到处是坑;在仁川和富平市(位于仁川、金浦机场之间,是从驻韩美军补给基地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城市),也有大量弹药、汽油、工程器材被点燃、爆破。在仁川,美第50港口工兵营于下午6点爆破了仁川港。巨响声中,除了一个码头和一条通向港外月尾岛的堤坝外,整个仁川港都成了一片无法使用的废墟。从1月4日下午到1月5日凌晨,金浦机场、富平市和仁川三地一直火光冲天、巨响不绝于耳,联合国军在这三个地方总共销毁了160万加仑汽油或汽油制成品、9300吨工程器材和装满了整整12列火车的弹药。
1951年1月5日,抗美援朝战争第三次战役,中国志愿军第50军攻克汉城后,在炮火掩护下,趟过刺骨的河水,向汉江南岸追击败退的美韩军队。
1月4日夜,在联合国军销毁物资的同时,美1军和美9军开始向南撤退。午夜时分,彭德怀、金雄、朴一禹根据前线情况的新变化,对前线各部分别下达了如下命令——
右纵队:该纵队仍由韩先楚指挥。以北朝鲜第1军团在汉城一带休整三天,尔后渡过汉江,占领仁川、金浦半岛;以中国志愿军第50军渡过汉江,力求在南岸建立桥头阵地,如发现敌人南逃即挺进至水原;中国第39、40、38军在汉江北岸休整三天,尔后向杨平进攻,在夺取杨平后向西北方向迂回,以切断汉江南岸美1军和美9军退路。左纵队:该纵队仍由吴瑞林、周彪指挥。纵队的两个军(中国第42、66军)应警戒当面之敌,并在右纵队发起攻势后予以配合。
北朝鲜第2、第5军团:两个军团仍由方虎山指挥,负责歼灭洪川、横城之敌。在右纵队发起攻势后,该部要予以配合。
由上述命令可以看出,彭德怀错误地估计了敌情,认为联合国军将在汉江南岸固守,因此决定以中国军队三个战斗力最强的军(38、39、40军)向杨平进攻,从联合国军汉江南岸阵地的东侧后进行包抄,再会同正面的中国第50军和北朝鲜第1军团将敌人围歼。彭德怀尚未意识到联合国军正准备退向D线。因此,如果按照这些命令进行作战,西线中朝军队将不可避免地在C线和D线之间扑一个空。
1月5日正午时分,中国39军116师向汉江南岸派出了侦察队,发现汉江南岸15公里内已经没有敌人了。39军军长吴信泉和政委吴斌洲判断联合国军已放弃汉江南岸阵地南撤,遂立即派116师一个团在汉江南岸占领桥头阵地,并将新发现的情况向彭德怀进行了通报,建议先以50军渡过汉江南下;38、39、40军不要向杨平进攻,而应当也渡过汉江南下。收到39军反映的情况后,彭德怀、金雄、朴一禹于1月5日下午6点变更了之前的命令:中国第50军和北朝鲜第1军在当晚渡过汉江,以50军向水原挺进,以北朝鲜第1军团向金浦半岛和仁川挺进。
1月5日入夜时分,北朝鲜第1军团和中国第50军渡过了汉江,分别向西、向南杀去。中国第42军120师从广州以北派出360团渡过汉江,向南挺进,以策应50军的行动。过江后,北朝鲜第1军团前进得非常谨慎。该军团慢慢向西推进,直到1月8日才进占仁川和金浦半岛。中国第50军则利用夜暗的掩护在山中迅速南下,向水原方向挺进。
1951年1月6日至1月9日,韩国军队和民兵在北朝鲜军队进攻仁川时,在仁川江华岛屠杀212名到1300名手无寸铁的平民,史称“江華良民虐殺事件”。受害者被认为曾在北朝鲜控制江华时期与朝鲜人民军合作。在惨案发生前,已有140人因保導聯盟事件在江华被屠杀。
到1月5日白天,美1军的美25师和南朝鲜第1师已经沿汉釜公路向南撤退了10公里,到达水原以北10公里处的安养里;美9军的南朝鲜第6师则向南撤了约20公里,退到了水原以东约8公里处。此时,水原正聚集着大量尚未销毁和转移的联合国军物资。李奇微遂命令米尔本和库尔特两位军长先让部队停在上述位置以守卫水原,待水原的物资销毁完毕后再向南撤退。1月5日夜是在平静中渡过的。然而,到1月6日拂晓,南下的中国志愿军第50军149师到达南朝鲜第1师阵地前,向南朝鲜第1师发起攻击,双方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南朝鲜第1师顽强战斗,在阵地上一直坚持到下午2点。这时,水原的物资已销毁、转移完毕,水原机场也已被联合国军工兵破坏,美1军和美9军可以继续南退了。南朝鲜第1师随即脱离和中国军队的接触,向继续向南退去;同时,美25师和南朝鲜第6师也继续向南撤退。
到1月7日,美25师、南朝鲜第1师、南朝鲜第6师终于完成了向D线撤退的任务。在1月6日——1月7日间,美25师和南朝鲜第1师南退了约30公里,南朝鲜第6师则南退了约20公里。至此,三个师终于到达D线的平泽——安城——长湖院里段。这一地段基本和三七线重合,正是李奇微实验“磁性战术”的良好战场(关于“磁性战术”,见第一章)。美1军到达D线后,位于平泽附近的美3师15团和65团3营以及从水原退下来的泰国营被配属给了该军;美25师主力和土耳其旅被调往平泽以南约20公里的昌原,成为军预备队美国25师35团和英29旅则继续留在D线上。在1月4日——7日间,美24师和美骑兵1师也分别完成了向D线的撤退。其中,美24师从汉江南岸向东南方撤退,到达长湖院里;美骑兵1师也从汉江南岸向东南方撤退,到达忠州(原州以南约40公里,长湖院里东南约25公里),成为美9军的军预备队。
这样,1月7日,成功撤退到D线上平泽——安城——长湖院里的美1军和美9军的基本部署顺序由西到东为:英29旅和泰国营、美3师一部和美25师35团、南朝鲜第1师、南朝鲜第6师、英27旅(继续配属给美24师)、美24师。其中,南朝鲜第1师和第6师的防区分界点,即美1军和美9军的防区分界点位于安城以东约8公里处。此外,美1军的预备队美25师主力位于昌原,美9军预备队美骑兵1师位于忠州。
对李奇微来说,1951年1月7日这一天是非常重要的——这一天,是中国军队发起“新年攻势”后的第七天。如果在这一天,中国军队暂停了攻势,那么李奇微就能确认他得出的中国军队每次大规模攻势都是“星期攻势”的推断了(由于后勤补给不足,中国军队每次进攻只能维持一星期的时间)。因此,美1军和美9军各部刚刚退入D线,李奇微就命令各部在当天向北派出侦察队,看看中国军队有无继续南下的迹象。美1军的侦察队向北走了10公里,到达乌山(水原以南),没有发现敌情;美9军的侦察队向北走了12公里,到达利川(长湖院里西北15公里处)和骊州(长湖院里以北12公里),也没有发现敌情。这就证明,中国军队已经停止了南进——事实的确如此。1月6日,中国志愿军第42军120师360团进占京安里(水原东北15公里处);次日(1月7日),中国第50军进占水原,中国第360团进占金良场里(水原东面10公里处)。接下来,中国军队就停止了前进,在中线,情况也与此类似——随着南朝鲜军退向D线,中国第66军于1月5日进占洪川,第42军于1月7日和8日分别进占砥平里和杨平。接着,中国军队便不再向南挺进了。继第一次战役和第二次战役之后,中国军队的攻势又一次遇到了补给的瓶颈问题,只得在1月8日完全停了下来。
这样,中国军队的第三次战役,即“新年攻势”就结束了。此次攻势开始于1950年12月31日,终止于1951年1月8日。在攻势中,中国军队占领了南朝鲜首都汉城,在西线一直打到了水原——金良场里一线,将美1军和美9军逼至三七线,在东线则打到了杨平——砥平里——洪川一线。从表面上看来,中国军队获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然而,此时的中国军队已经完全落入了李奇微设计的作战方针中。很快,李奇微就将开始实验他的新战术了。然而,此时还有一个更为急迫的问题摆在李奇微面前——从1月7日开始,北朝鲜军队从中线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中线重镇原州已经危在旦夕。
1951年1月13日,装备精良的美军士兵在韩国原州(Wonju)前进。美联社James Martenhoff拍摄。
韩国原州,位于汉城以东约90公里处,距离朝韩边境125公里,是韩国中部的交通枢纽。汉釜铁路、横贯朝鲜半岛的水原——江陵公路和南朝鲜中部最主要的公路春川——忠州公路在此交汇。联合国军守住这里,就能轻易地向四面八方机动。对联合国军来说,原州极端重要。
负责原州防御的是美10军的部队。在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手中,有战斗力的部队不多——美陆战1师、美7师和美3师主力,经过长津湖撤退,目前仍在后方休整,只有少量部队被派上了前线(如前所述,美3师一部被配属到了美1军);划归美10军的南朝鲜第3军各师大部分正在秩序混乱地后撤,只有到达D线的南朝鲜第2、5、8师能够使用。尽管有三个南朝鲜师能投入战斗,可他们的战斗力都很低。此外,在原州,阿尔蒙德还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那就是美2师。尽管该师刚刚经历过在清川江边的血战,尚未好好休整。但由于原州已经处于危险之中,该师只能被再次投入第一线了。
在1月7日,原州周围的基本形势是:原州以东,并无联合国军部队把守;原州以西,美1军和美9军已退到了平泽——安城——长湖院里一线,其位置在原州西南面,原州的正西面也没有联合国军部队把守;原州以北,中国第66军于1月5日占领洪川,在洪川附近则有北朝鲜第2、第5军团。这样一来,美10军在原州的阵地就成了一个向北凸起的突出部,形势极端危险。此时,由于中国军队已经面临“星期攻势”的补给瓶颈,短期内不可能再从洪川南下,大规模进攻原州。因此,对原州威胁最大的无疑是方虎山指挥的北朝鲜第2、第5军团。由于原州东面南朝鲜军的防线已经不存在了,因此,这两个北朝鲜军团也对原州南面忠州、咸昌(忠州以南约40公里)和东南面的堤川、宁越、丹阳、安东构成了威胁。
针对这一情况,1月初,阿尔蒙德尽可能地将更多的部队派往原州以及原州的南面和东南面,以加强上述地区的防御。然而,由于阿尔蒙德手中能用的兵力实在不多,在这一地区布防的部队非常有限,根本不能形成一条连贯的战线,只能在一个个独立的要点布防。除了原州外,每个要点上的防御部队都很少。到1月7日,美10军部队在原州的部署是:在原州西南面,一字排开南朝鲜第5、第8师的五个团,面向西北形成迎击的姿态。这五个团从西南到东北分别为南朝鲜第5师的7、35、27团和南朝鲜第8师的16、10团。尽管南朝鲜第2师也退到了D线,但由于该师在之前和中国军队的作战中损过大,目前仅剩3100多人。因此,该师残部被派往忠州以南,成为军预备队。在原州,美2师23团(欠第1营)和38团共五个营围绕市区形成了原州环形防御阵地(美23团防守环形阵地西侧、西南侧,封锁春川——忠州公路;美38团防守环形阵地北侧、东侧、东南侧),支援他们战斗的炮兵则布置在环形阵地之内。在原州以南和东南面的各要点,美10军的部署情况则为——
堤川:美2师9团、美2师23团1营、美7师17团
丹阳:美7师32团(该团正在向丹阳集结,1月7日这一天已有三分之一的兵力集结在丹阳。到1月8日,全团人马在丹阳集结完毕)
咸昌:美187空降团(该团已被划为美10军预备队)
荣州:美7师31团两个营正向此地集结(1月8日集结完毕)
安东:美7师31团一个营正向此地集结(1月8日集结完毕)
因此,只要北朝鲜军尽快攻占原州,就能以大部队向南、向东南快速推进,趁美10军主力尚未整编完毕迅速攻占上述地点,推进到咸昌——安东一线(三七线和三六线的中线),从而深入联合国军空虚的后方,然后向西可朝大田推进,向南可朝大邱(位于三六线上)乃至釜山推进。一旦如此,在朝鲜的美第8集团军将被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一北一南地包围,从而陷入绝境。美2师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守住原州,直到南朝鲜第3军完成撤退和美10军主力休整完毕,开赴前线,以使阿尔蒙德能有足够的时间和兵力从原州东南面到东海岸建立起一条连贯的防线。
当1月初中国军队进行第三次战役的同时,北朝鲜第2、第5军团的基本配置情况是:第2军团军团长崔贤指挥的四个师(2、9、10、31师)已渗透到太白山脉中的平昌、宁越一带,正在向南面的丹阳、安东一带渗透;前敌指挥官、第5军团军团长方虎山亲自指挥的六个师(6、7、12、27、28、43师)正在洪川附近集结,准备向南面的横城、原州发动攻势。1月6日,随着中线联合国军退向D线,北朝鲜第5军团进占横城。此时,方虎山的战役构想是:第2军团继续向南渗透,尽量避免和敌人交战,到达堤川、宁越、丹阳、安东附近,威胁敌人后方,待主力南下后与主力部队夹攻敌人;第5军团集结兵力,在第2军团西翼部队配合下进攻原州。这样,美2师孤零零的原州环形阵地就暴露在了方虎山的利剑下。
方虎山(原中国人民解放军166师师长兼政委,1949年编入朝鲜人民军第6师团,方虎山任少将师团长)。方虎山的行政管理能力、理论水平也是人民军将领中不多见的,即使在仁川登陆后那么危急的困境之中,他的部队也没有溃散,如果没有坚强的领导核心和平时的严格训练,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次,方虎山带领的部队已不再是1950年7月时那个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河东关下、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一战打死300多名美军的北朝鲜第6师了。现在,他手上的每个师都只有3000——5000人,没有重炮,只有迫击炮、轻武器和为数不多的弹药。然而,作为曾在中国打过多年游击的老八路,方虎山对带领这样的部队并不陌生。他将利用手中有限的部队,去尽可能地创造战果。
1月6日入夜后,北朝鲜第5军团在夜暗的掩护下从横城一带出发,开始向原州挺进。至1月7日凌晨,北朝鲜第6、第27师已到达原州环形阵地北面,北朝鲜第12师到达原州西南面南朝鲜第8师的防线前,北朝鲜第2军团的西翼部队第2、第9师到达原州东北面。因此,1月7日,北朝鲜军便向原州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1月7日凌晨,风雪猛烈地吹过原州,气温在零下10度以下。在风雪中,大批大批的难民正穿过原州,沿春川——忠州公路南下。由于缺乏警惕,封锁公路的美23团没有禁止难民穿过阵地。结果,在凌晨5点半,环形阵地内有两个营部突然遭到了射击——北朝鲜第6师和第27师以一部化装成难民,混进了难民队伍中。美2师立即将进出原州的公路完全封闭,随后便在环形阵地内进行了大规模搜捕,逮捕了一切可疑者,共计抓获114人。北朝鲜军伪装成难民混入城内的企图失败了。北朝鲜第6师和第27师只得从北面向原州环形阵地发起了强攻。在暴风雪中,大批北朝鲜步兵以及一些骑着蒙古马的北朝鲜骑兵冲向了美2师的阵地。由于风雪太大,能见度太低,原州环形阵地得不到空中支援,美2师只能在没膝的大雪中依靠猛烈的炮兵火力拼死战斗。许多炮由于连续发射,都发生了炮管损毁。就这样,美2师用优势的火力在阵地前制造了一片绵密的火网,将北朝鲜军牢牢阻挡在阵地前。天亮以后,因为不用担心空中威胁,北朝鲜军继续猛烈进攻。美2师依靠优势火力,一连击退了北朝鲜步、骑兵的数次猛攻。在原州西南面,当原州环形阵地正在进行殊死战斗时,北朝鲜第12师向南朝鲜第8师第10团发起进攻,夺取了该南朝鲜团的阵地,将美2师和南朝鲜第8师分割开来。这样,五个北朝鲜师便从东北、正北、西南三个方向三面包围了原州环形阵地。在不到40天的时间里,美2师已经是第二次遭到包围了(11月30日,美2师在清川江边的军隅里遭到了包围)。
见此情景,刚刚上任不久的美2师师长麦克卢尔担心退路将被切断,师很可能会重演一次“死亡公路”之战,便向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请示撤离原州市区,将部队撤到原州南郊的高地上。对此,阿尔蒙德同意了,因为美2师在南郊的高地上可以居高临下,向原州市区射击,用火力覆盖市区,处在美2师俯视之下的市区依然能被美军控制。然而,麦克卢尔却曲解了阿尔蒙德的意思。在阿尔蒙德同意了他的请示后,他便在1月7日下午命令美23团撤到原州市区以南7公里处、美38团撤到原州市区以南12公里处。如果撤到那里后,美2师就只能用炮兵火力覆盖原州市区,而步兵们则根本看不见原州城了。
1月7日下午,美23团和美38团各营、连交替掩护,开始撤离原州。北朝鲜军顺势突进了原州市区,和美军掩护部队进行了激烈的巷战。随着主力部队逐渐向南撤离,美23团和38团的掩护部队在市区内逐街逐巷地一边作战、一边向南收缩,总算平安地撤出了原州市区。这样,到1月7日黄昏,美23团和38团便遵照命令,分别退到了原州以南7公里和12公里的地方。在美23团阵地西侧,是被北朝鲜第12师击退至此的南朝鲜8师10团。
得知麦克卢尔一下子后撤了这么远,阿尔蒙德大惊失色——他只让麦克卢尔把部队撤到原州南郊的高地上,根本没让他退这么远。因此,他立即命令麦克卢尔在1月8日拂晓发起反攻,将战线推回原州南郊的高地,并肃清原州市区的敌兵。1月7日夜,美2师在原州以南渡过了平静的一夜。1月8日晨,天气好转。在阿尔蒙德的压力下,麦克卢尔只得命令美23团团长弗里曼上校派出一个营向北进行战斗侦察。弗里曼上校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第2营。上午8点半,美23团2营沿着公路向北出发了。该营以E连为先锋,排成纵队向北挺进。在E连头顶,盘旋着四架负责空中掩护的飞机。
到正午时分,E连已经向北前进了3公里,经过了247高地(该高地位于原州以南4公里处,公路东侧)。在这里,他们遭遇了一小股北朝鲜军。经过一阵交火,北朝鲜军被驱散了,E连便继续向北挺进,又向北走了约1公里。接下来的事情,根据美23团2营的报告,是这样的:E连在路边发现了一些大房子,便入内搜索。房子里壮观的景象让该连官兵惊呆了:数百名北朝鲜军官和士兵正拥挤在这些房子里睡觉。他们在房子里一个挨着一个,挤得密密麻麻,看上去就像蚁群。这些人大概刚刚经历过昨日一天的苦战,累得不行,正在集体休息。这时,有一个北朝鲜兵醒了。发现美军摸了进来,他大声喊叫,试图叫醒他的战友。然而,他已经晚了——回过神来的E连官兵已纷纷举起武器,向这一大群毫无戒备的北朝鲜军猛烈开火、扔手雷。一场大屠杀开始了,房子里成了血肉模糊的屠宰场,到处是北朝鲜士兵的尸体和残肢,场面极其血腥。在那些还没有被美军搜索到的房子里,一群群北朝鲜兵被枪声惊醒了。他们成群涌出房子,向公路两边的高地上跑去——那里是他们的阵地。他们有的被E连打死了,有的则成功跑上了高地。血腥的屠戮很快结束。在这场一边倒的大屠杀中,美23团2营杀死了200名北朝鲜军。
这时候,那些跑上高地的幸存北朝鲜军开始居高临下地向美23团2营射击了。该营一下子遭到了公路两侧高地上的射击,只得向后退去,撤到了247高地南面。与此同时,北朝鲜第12师再次向南朝鲜第10团发起攻击,又一次将该团赶出了阵地,使该团向后撤了3——4公里。这样,美23团的西翼暴露了出来。见此情况,美23团2营撤回了陷入危险的美23团主阵地。阿尔蒙德在获知23团2营的行动给北朝鲜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后,严令麦克卢尔师长在第二天(1月9日)发起猛烈反攻(美23团2营营长爱德华是个人品卑劣、喜爱虚报战功和推卸责任的人;在大房子里一次性杀死200名毫无防备的北朝鲜军这种事情,与常理有悖,因为这么大一支北朝鲜部队不大可能会不放哨;这一战果,很可能是爱德华虚报的)。
1951年1月26日,正在休息的北朝鲜人民军士兵,从照片上看年龄都很小
1951年1月8日夜,北朝鲜军还是没有进攻美2师。1月9日拂晓,天气再次变坏了,雪花飞舞。对美2师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将得不到空中掩护。为了加强反攻的力度,麦克卢尔师长将美38团的两个营调归美23团团长弗里曼指挥。弗里曼遂将美23团2营和美38团2营编成斯凯尔登特遣队,由美38团2营营长詹姆斯 斯凯尔登中校指挥。上午10点,斯凯尔登特遣队迎着风雪,沿公路向北发起了反攻。斯凯尔登特遣队向北走了不到3公里,便在247高地下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猛烈射击。北朝鲜军的火力从公路东侧的247高地上和公路西侧的高地上一起打来。斯凯尔登遂命令特遣队的一半兵力向西面的高地进攻,另一半兵力向247高地进攻。然而,北朝鲜军在高地上顽强抵抗。到接近黄昏时,斯凯尔登特遣队已被北朝鲜军的火力困在公路两侧的山腰上,处于攻不上去又退不下来的尴尬境地。入夜时分,弗里曼团长见此情景,命令斯凯尔登特遣队在原地固守,并派出法国营前去支援该特遣队。同日,北朝鲜第12师再次向南朝鲜第10团发起了进攻,将该团再次向南赶去,使其退到了美38团阵地的西南面。
1月8日,在太白山脉中,崔贤将军指挥的四个北朝鲜师(2、9、10、31师)继续南下。是日(1月8日),北朝鲜第10师以第27团袭击了堤川,结果在堤川守军美2师9团、23团1营和美7师17团的打击下伤亡惨重,且有14人被俘。在中线和东线继续撤退的南朝鲜军各师中,南朝鲜首都师在这一天未经战斗退到了三陟、南朝鲜第7师经过和小股北朝鲜军的战斗退到了宁越以东的山中建立防线,南朝鲜第3师、第9师则在继续后撤。到第二天(1月9日),南朝鲜第9师撤至旌善,在南朝鲜第3师和首都师之间建立了防线;南朝鲜第3师撤至安东东北40公里处的春阳。
1月9日夜,在原州南面的战场上,北朝鲜军依然没有对美2师进行夜袭。在247高地一带,双方偃旗息鼓,准备在第二天继续战斗。1月10日清晨,风雪更大了。怒号的北风夹杂着暴风雪吹过原州城、吹过原州附近的山岭和田野,任意肆虐,刮得人难以睁开眼睛。这一天,配属了法国营的斯凯尔登特遣队继续进攻,一步步向公路两侧高地的山顶逼去。可是,美法军人们往山顶逼得越近,北朝鲜军的射击就会越猛烈。山顶的北朝鲜军还时常发动逆袭,给斯凯尔登特遣队造成了相当的麻烦。大批北朝鲜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增援公路边的高地,其山顶阵地坚如磐石。因此,在1月10日中午,弗里曼团长只得命令部队暂停进攻,就地转入防御。
从1月10日下午开始,公路两侧山顶的北朝鲜军见斯凯尔登特遣队转入守势,遂展开了全面反击。公路两侧的山坡上,斯凯尔登特遣队在师主阵地上的炮兵的炮火掩护下展开了拼死战斗。北朝鲜军的反攻极其猛烈,前仆后继,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停下来。斯凯尔登特遣队依靠优势的火力,好不容易才守住了阵地。在这次反击中,北朝鲜军伤亡惨重。据美军估计,其伤亡为2000人(尽管这一估计可能有所夸张,但从战斗的激烈程度和美军的火力强度来看,北朝鲜军在此次反攻中很可能伤亡了超过1000人)。
1月9日——1月10日之间,在太白山脉中,北朝鲜第2军团在崔贤的指挥下继续南进。此时,尽管南朝鲜军在宁越——旌善——三陟一线建立了防线,美2师和美7师各一部则正部署在堤川,但在堤川——宁越之间长达25公里的地带,联合国军依然没有一兵一卒,这里成了一个任由北朝鲜军进入的大口子。到1月10日,北朝鲜第2、第9、第31师已全部到达堤川附近、北朝鲜第10师则已通过提川——宁越之间的缺口,正向丹阳前进。再这样下去,北朝鲜军将到达安东、大邱,甚至轻取毫无防备的釜山。认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李奇微遂于1月11日调用了王牌部队美陆战1师,将正在三六线上永川——浦项洞(在东海岸)一线休整的该师派往安东——盈德(在东海岸)一线(该线基本和三七线、三六线的中线重合),以在后方堵住缺口,防守大邱的北侧。此外,李奇微将美10军最西翼的南朝鲜第5师立即派往堤川——宁越之间布防,以堵住缺口。为了进一步加强各部的统一、协调作战,李奇微又将退到春阳的南朝鲜第3师划入南朝鲜第3军作战序列,成为该军的预备队。结果,南朝鲜第1军就又只剩一个首都师了。此外,阿尔蒙德也采取了行动:他命令各部必须要派出巡逻队,沿各主要公路进行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以确保公路两侧的安全。
1月11日上午,原州以南,激战在继续。此时,斯凯尔登特遣队又得到了荷兰营一部的增援,继续坚守阵地。到中午时分,暴风雪终于停了,天气晴朗起来。美军立即以B29轰炸机猛烈轰炸了原州市区,将整座市区化为一片火海,并向斯凯尔登特遣队派出了空中支援。然而,北朝鲜军并未停止反攻,依然向斯凯尔登特遣队猛烈进攻,但除了在美、法、荷部队的优势地空火力下于斯凯尔登特遣队阵地前更多具尸体外,一无所获。北朝鲜军毫无效果的反攻一直持续至1月13日,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已经承受不住严重的减员了。从1月9日到1月13日,北朝鲜军在和斯凯尔登特遣队的战斗中至少战死了1100人。
1月13日,由于美2师反攻原州的作战进展缓慢,阿尔蒙德对美2师师长麦克卢尔的不满终于爆发了。早在1月7日麦克卢尔轻弃原州时,阿尔蒙德就已经对他非常不满了。现在,美2师已经向原州反攻了6天,依然没个结果——所有这一切都是麦克卢尔无能地放弃原州导致的。因此,阿尔蒙德在这一天向李奇微请求授予他将麦克卢尔解职的权力,李奇微批准了他。这样,在1月13日,随着北朝鲜军停止了对斯凯尔登特遣队的反攻,美2师刚刚上任一个月左右的新师长麦克卢尔被解职,在美10军军部工作的克拉克•拉夫纳少将接替了他。1月14日,拉夫纳少将抵达美2师师部,成为该师在一个多月内的第三任师长。
1月14日,美2师没有继续向原州反攻。为了削弱北朝鲜军在原州的防御,美军对原州市区进行了大规模的空袭和炮击,将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的原州变成了一片废墟。同日,鉴于堤川、义城、安东附近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了北朝鲜部队的身影,并不断发生北朝鲜军袭击联合国军巡逻队的事情,李奇微决定收缩美10军西翼战线,进一步堵住南下的北朝鲜第2军团,遂将南朝鲜第8师调往丹阳进行防御;为了和友邻部队形成连贯战线,美2师也要停止反攻原州作战,退至汉江东岸至堤川以西一线。这一新防线位于原州以南16公里。1月15日,美2师完成了向新防线的退却,只遭到北朝鲜第5军团微弱的尾追攻击,该师很容易就将其击退了。
1951年1月20日,韩国原州(Wonju-Chongju),五名美军士兵在构筑迫击炮阵地,他们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州、底特律、匹兹堡、芝加哥、明尼苏达州。
这样,到1951年1月15日,在韩国中线和东线,联合国军总算建立起了一条连贯的战线。该战线起自汉江东岸,经过堤川、宁越、旌善,终于东海岸的三陟。在这条战线上,从西到东依次部署着美2师主力、南朝鲜第5师、美2师一部和美7师一部、南朝鲜第7师、南朝鲜第9师、南朝鲜首都师。这条战线,大致处于北纬三七度线以北10——25公里处。联合国军在中线和东线上的缺口总算被堵住了,美第8集团军终于建立起了一条横贯朝鲜半岛的防线。北朝鲜军方面,方虎山的北朝鲜第5军团在这一天彻底停止了正面进攻,中线和东线的前线上基本平静了下来。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在太白山脉里,北朝鲜第2军团依然在沿着山路向南挺进。1月16日,北朝鲜第2、第9、第31师到达三七线附近的丹阳周围,北朝鲜第27师策应他们的行动,推进至堤川一带。不过,由于正面进攻已经停止,北朝鲜军需要保存实力以待下一次进攻,1月下旬,方虎山命令这四个师回撤到平昌一带。至1月底,这四个师已经撤退完毕。另一方面,到1月18日,突得最远的北朝鲜第10师已经到达安东附近,开始以游击战的方式与部署在那里的美陆战1师战斗。在安东一带,原本就活跃着大批北朝鲜游击队。随着北朝鲜第10师的到达,他们的活动更加活跃了。这样,在安东和盈德之间的群山间,美陆战1师就陷入了和大群北朝鲜游击队的交战中。由于北朝鲜游击队神出鬼没,在短时间内,战斗似乎无法结束。
综上所述,在1951年1月1日至1月8日之间,中国军队在西线和中线进行了第三次战役;在1月7日至1月15日之间,北朝鲜军在中线和东线发动了攻势。这样看来,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一西一东,其攻势发动时间则一前一后,既无协调,更谈不上配合。如果两军于1月1日同时发起攻击,则无疑会产生更大的战果
——如果中国军队在西线猛攻、吸引美第8集团军主力的同时,北朝鲜军能够同时在中线和东线进攻,北朝鲜军将有更大的可能突破三七线甚至三六线,进兵大田或大邱,以切断汉釜公路,并会同西线中国军队包围美第8集团军(要知道,在1月1日,美10军还没有多少部队整编完毕,联合国军在中线和东线的防御比1月7日时空虚得多)。那样的话,北朝鲜军的作用就将等同于第二次战役里进行侧翼迂回的中国第38、42军,美第8集团军恐怕将再一次上演在清川江边的大败了。
可是,北朝鲜军却并未和中国军队进行协同作战。事实上,直接指挥北朝鲜军此次攻势的并不是中朝军队的联合指挥部“联司”,而是北朝鲜方面的“金指”。所谓“金指”,是北朝鲜的金雄将军在12月4日成立的一个指挥部,负责指挥北朝鲜第2、第5、第3军团的作战(第3军团未参与此次攻势)。此次攻势的具体指挥链,是“金指”——前敌总指挥方虎山——第2、第5军团。因此,这次攻势可以说是北朝鲜军独立于中国军队发起的第三次战役之外,独立进行的。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之所以没有进行协同进攻,有两个原因:一、“联司”成立后,两军第一次面临协同作战的问题。究竟由谁全权指挥两军的问题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两军也缺乏共同作战的经验。二、中国军队打过三八线的行动更多地带有政治性,北朝鲜军打过三八线的行动则是为了尽可能地向南进攻、统一祖国,更多地带有军事性。这就导致中国军队并未全力向南推进,而是在遇到补给瓶颈时就停了下来。北朝鲜军则不断向南进攻,冲得最南的北朝鲜第10师甚至打到了洛东江边的安东一带。两军作战性质不同,其作战目的和既定战役目标必然不同,这就导致两军更无协同作战的可能了。
但是,单就刚刚恢复元气的北朝鲜军这一方来说,北朝鲜军的这次攻势已经打得不错了——在虎将方虎山的指挥下,北朝鲜第5军团攻占了原州,第2军团则一度通过在堤川——宁越之间向南渗透的行动给联合国军造成了相当大的危机,使李奇微不得不出动了联合国军最精锐的美陆战1师前去护卫大邱以北的安东——盈德一线。当北朝鲜第5军团的正面攻势结束后,北朝鲜第10师冲到了安东一带,采用游击战术,和当地游击队一起使美陆战1师卷入了反游击战中,疲于奔命。所有这一切,都是北朝鲜军获得的成绩。要知道,在西线发动大规模攻势的中国军队有23万兵力,并配有重炮群;在中线和东线作战的北朝鲜军却只有3万多人,仅装备有迫击炮和轻武器(就事论事,绝非给他们贴金之类的,望一些人莫拍)。这些北朝鲜官兵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凭着一雪前耻的决心进行了顽强战斗。作为军人,他们值得被尊敬。
罕见的联合国军飞机,美军用B-29轰炸机改装的电子战飞机,能够对地面雷达进行干扰压制,掩护轰炸机群。在1945年美军大规模轰炸日本东京时,即已经投入使用。美军是世界上最早进行航空电子战研究的国家之一。比中国同类研究至少早足足30年。两代人的差距。
1950年10月初,中央军委在决定是否出兵朝鲜时,最大的担忧就是没有制空权。对于长期没有空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来说,束手无策地挨敌人飞机的狂轰滥炸,是永远都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因此苏联是否派出空军支援,成为关键问题。1950年10月13日,彭德怀匆匆从安东(丹东)飞到北京,听取了关于苏联空军延缓出动的情况通报。10月14日,斯大林让莫洛托夫明确地告诉中国:苏联会很快向志愿军先提供10个师的步兵装备,苏联的空军将只派驻中国境内防空袭,2个月或2个半月以后苏联也不准备派空军进入朝鲜境内作战。
10月15日、17日,彭德怀两次飞北京,核心问题都是:苏联不出动空军援助中国志愿军,志愿军怎样办?当时,在中国高层领导人的决策中,年轻的中国空军能否参战,成为一个焦点。10月1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再次研究出兵援朝的问题。刚刚从苏联回到北京的周恩来介绍了商请苏联出动空军支援的最终结果。
大家为苏联采取暂停出动空军的立场感到不快。尽管出兵有许多的不利条件和困难,但毛泽东仍义无反顾地作出了令麦克阿瑟、斯大林、令整个世界为之骇然的决策:“不要再对苏联出动空军掩护我军抱什么希望了,我们务必先走!没有空中支援也要出兵!”
1950年10月19日,志愿军首批6个军28万人率先秘密越过鸭绿江。从1950年10月底至这一年的12月间,彭德怀指挥中朝军队连续发动了两次战役,歼灭了“联合国军‘的大量有生力量,并迫使美军退回了三八线。但是在志愿军刚入朝时,美军在朝鲜战场上就已投入战略空军和战术空军10个联队零4个大队又4个中队,海军航空兵4个大队,各种飞机1200余架,并配置有7个航空母舰战斗群随时轰炸战场。美军飞行员都是飞行时间在1000小时以上的老手。在交战的过程中,由于志愿军防空武器少,美军拥有绝对的制空权,致使志愿军的大兵团行动和后勤支援遭到了美空中力量的极大干扰和破坏。大兵团只能在夜间对美军发起进攻,天亮即行撤退,丧失了大量战果。
而作为美军的对手,新中国空军当时是什么境况呢?在解放战争中,中共是以陆军打天下,到了战争后期缴获了部分国民党空军装备,才开始组建空军。1949年7月11日, 毛泽东在中南海召见四野14兵团司令刘亚楼,亲自点将,要他担任空军司令员。根据中央军委电令,以14兵团指挥机构和直属部队为基础,成立空军司令部。在兵团参谋处长何廷一的率领下,14兵团2515人由驻地汉口开赴北京(14兵团原本是准备南下解放作战的)。空军司令部设在北京灯市口同福夹道7号办公。这个地方原是国民党空军某大队的驻地,有两栋小楼、一排平房。对于这些连飞机都没坐过的“土八路”来说,空军就是坐飞机、住高楼、吃大米白面,反正就是享福去了!他们不知道,此时空军司令刘亚楼正坐着苏联空军的C-47运输机,赴苏联参加贷款援建中国空军的谈判。从没有坐过飞机的空军司令吐得翻江倒海。几年后,毛泽东一本正经地问刘亚楼还晕不晕飞机,主席还开玩笑地说:“空军司令晕飞机,海军司令晕船,这就是本人的干部政策!” (海军司令员肖劲光晕船)
事后证明,毛泽东的用人眼光的确独到,刘亚楼确是空军司令的不二人选。除了看中他集指挥、谋略和行政于一身的全才,毛泽东深知组建空军离不开苏联“老大哥”帮忙。而刘亚楼曾经留学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卫国战争时期还在苏军干到少校。而且,他还兼任过“东北老航校”的校长,和空军结下了不解之缘。“东北老航校”1946年成立于吉林通化,原名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堪称中国空军的摇篮。
1946年“东北老航校”人员用自行车气筒,给飞机轮胎打气。看了别笑,这就是当年中国空军初创时的条件。没有牵引车,就用马匹拉飞机,用酒精替代汽油做飞机燃料,给飞机加油用小铁桶一桶桶灌。没有飞行服,飞行人员就穿军衣,在腰里扎根麻绳。没有飞行时钟,他们就把闹钟挂在胸前。冬天没有加温炉,就用烧柴给飞机加温。这就是中国空军的摇篮。四年后,这批人要面对的是——美国空军。
毛泽东要求刘亚楼以一年为限建立空军作战部队,协助陆军参加解放台湾岛的渡海作战,空军人员从陆军选调。同时由于是中国政府向苏联贷款购买飞机,必须贯彻勤俭建军的方针。可考虑选派1300人去苏联学习6-8个月,并购买100-200架歼击机、40-80架轰炸机。同时请苏联代训飞行员,掩护渡海,准备明年夏天解放台湾。刘亚楼则提出飞机数量太少,由于台湾国民党尚存有200-250架作战飞机,我军若想取得数量优势,就需要300-350架,歼击、轰炸机比例按2:1到3:1比较合适。这些情况,毛泽东与斯大林做了沟通,斯大林痛快地答应了卖给中国飞机,但提出不要在苏联训练飞行员,而是派专家到中国帮助建航校。中央军委决定立即派刘亚楼赴苏联,与苏联空军具体商谈购买飞机、聘请专家和帮助开办航校等事宜。
1949年8月13日,刘亚楼等跟着刘少奇和王稼祥(当时中国驻苏联大使),在一名苏联少将陪同下,来到苏联武装力量部的办公大楼。苏方参加会谈的是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和空军总司令维尔希宁元帅,以及主管训练的空军上将副司令、空军中将训练部长等。刘亚楼向苏联方面介绍了“家底”。东北老航校已经培训了60名能飞美式P-51、日本“隼式”战斗机和高级运输机的飞行员,还有50余名飞行学员在训练日式高级教练机。这110名飞行员的飞行时间分别是50、100和300小时以上。此外还培训了25名领航员,100余名机械人员,300余名气象、仪表、场站人员。从日本、国民党空军缴获接收了80架各式飞机,三分之一可以参战,还接收了沈阳、北平、南京、上海的飞机修理厂。
1949年8月14日,在中苏第二轮会谈中,苏方详细询问了东北老航校的训练情况,飞行员的技术水平,各类飞机的数量,飞机工厂的修理能力,机场面积与完好程度,飞行员的条件,地勤人员的数量、质量,国民党空军的作战能力以及对地面作战的支援程度等。刘亚楼也了解了苏联空军总部的机构名称,航校的体制编制、训练年限、课目、时间,教练机与战斗机种类,飞机维护修理程序,机场的保障机构与人员编制等。除了喷气式飞机性能和某些属于作战指挥的机密项目外,苏方基本上还算开诚布公。
1949年8月18日,中苏双方在苏联空军司令部举行了第3次会谈,苏方在这一次会谈中就援助中国空军的问题提出了极为详细的计划。主要内容有:
1,设立航空学校。苏方将帮助中方设立6所航校,其中6所战斗机航校、2 所轰炸机航校。
2,提供各种型号的飞机。计有:雅克-18初级教练机(战斗机教练机)90架、雅克-11中级教练机(轰炸机教练机)90架、拉-9UTI型高级教练机90架,拉-9战斗机120架,图-2轰炸机40架,另外还有4架运输机,总共是434架飞机。
3,培训飞行员。用1年的时间培训350—400名飞行员,初级、中级、高级三种教练机各训练飞行50—60小时,全部飞行训练时间总计150—180小时。
4,派遣苏联空军专家。准备向中国的6所航校派遣教官共640人(其中向战斗机航校派遣400人,向轰炸机航校派遣240人),另外还有空军航校管理干部20人,以及地勤人员、飞行理论教员、医务人员、后勤保障人员和派往中国空军司令部的高级顾问共218人,全部派往中国的苏联空军人员总共878人。
5,提供物资和装备。凡是与飞行训练相关的物资装备,如:汽车、燃油、充电设备、飞行装备、通讯器材、教学设施、飞机的零件和配件、修理设备和工具等,均按照中方的要求配备和提供,保证飞行训练的一切需要 。
刘亚楼,1910年生,福建武平客家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上将,中国空军第一任司令员。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红二师政委,参加过长征,1936年12月任红军大学训练部部长,后任抗日军政大学教育长。1939年1月进入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参加苏联卫国战争,被授予少校军衔。1946年出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四野前身)。1949年奉命组建空军,1955年授予空军上将军衔。1965年5月因肝癌病逝。
苏方提出派878名苏联专家,帮助中国建立6所航校,同时卖给中国343架各型飞机。这与中国提出的方案基本相符,刘亚楼当即表示同意,并对苏方的高效率表示衷心感谢。刘亚楼说:有些具体问题,会后再继续磋商。关于购买飞机、器材以及聘请专家的各项费用,请按世界通常的价格计算,由我国政府核实结算,将来向苏联政府偿还。刘亚楼和苏联维尔希宁元帅草签了苏联援助中国建立空军的协定。10月5日,斯大林和联共中央批准了援助中国建立空军的协议书,第一批23名苏联专家已经集中,很快就出发到中国。(仔细分析苏联的援助方案,可以看出苏联人是有保留的。其出售的战机型号老旧,其中教练机占了一大半,作战飞机仅占三分之一,不到中国需要量的一半。而派出专家苏联多达878人,是苏方准备培养飞行员人数的2倍多。当时的中国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1949年10月6日,中共中央电告刘亚楼,同意与苏方谈判内容,并命令迅速建立6所航校。10月16日,刘亚楼一行回到北京,组建空军的工作全面铺开。10月30日,中央军委正式批准了空军创办6所航校的方案。当天下午,刘亚楼就召集了空军第一次干部会。他在会上下达了军令——6所航校必须在12月1日全部开学。航校第一批学员最好求得在1950年9-10月份毕业。(后增设牡丹江第7航校,1951年1月开学)
1949年12月20日,中央军委颁令将第1、2轰炸航校和第1、2、3、4驱逐航校以及第7航校统一依次定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二、三、四、五、六、七航空学校。其中空军第一航校(哈尔滨)、空军第二航校(长春)、空军第三航校(锦州)、空军第四航校(沈阳)、空军第五航校(济南)、空军第六航校(北京南苑)、空军第七航校(牡丹江)。各航校的第一任校长都是从东北老航校有飞行经验的干部中选任的。一航校校长刘善本(原东北老航校副校长)、二航校校长刘凤(原东北老航校教育长)、三航校校长陈熙(原东北老航校二大队大队长)、四航校校长吕黎平(原东北老航校训练处长)、五航校校长方子翼(原东北老航校飞行股长)、六航校校长安志敏(原东北老航校一大队副大队长)、七航校校长魏坚(原东北老航校一大队副政委)。
航校学员的选调,中央军委于1949年8月3日向各野战军、各军区发出指示:为了迅速建立人民空军,兹决定训练飞行员1200人,地勤人员2000人,并规定了选调学员的条件和各区分配的人数。经过各级严格审查把关,共选出空勤学员1672名。9-10月间先后到达长春,经体检复查,有742名不符合飞行条件改学地勤,实际符合飞行条件的学员共930名;地勤学员1980名。
经过紧张的筹备,第一至六航校于1949年12月1日开学,第七航校于1950年1月5日开学。至此空军第一批七所航校组建完成。1949年11月初中央军委决定,要空军在六个月内速成训练出两个驱逐团与一个轰炸团所需的飞行人员。于是空军在11月14日将原东北老航校第一、二大队和混合大队的149名空勤学员进行整编,分配给六个航校,组成速成班。 速成班从苏式初级教练机雅克-18学起,飞完作战飞机的基本战斗课目,平均每人飞行39小时零6分,于1950年5、6月间陆续毕业,共培训半年左右。这批毕业学员政治素质好,学员中党、团员占95.8%,他们在飞行技术上虽然是速成的,但实际上已达到相当于一般初级航校正规训练毕业的水平。这批学员后来在抗美援朝、国土防空作战和空军的建设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中有王海、刘玉堤、林虎、张积慧、徐登昆、侯书军、耀先、禇福田、王天宝、林基贵、孙景华、李汉、刘鹤翘、王子祥、杨扶真、姚长川、高玉明等。1950年2月毛泽东主席访苏归来,途经沈阳作短暂逗留时,召见空军第四航校校长吕黎平,听取了有关航校建设和学员培训情况的汇报,并指示航校要加速培养空地勤人员,准备解放台湾。
1950年,台湾省嘉义空军基地,国民党流寇从大陆偷运去的P-51战斗机群。在1950年前后,国民党屡次派遣飞机轰炸上海、厦门等沿海城市,造成大量平民死伤。1958年8月,解放军炮击金门后,美国人根据“美台共同防御协议”,向台湾提供大量美军援助物资和人员,并在台南和嘉义设立空军基地,直接派驻美军战斗机。这批美国人的看门狗,今天依然是看门狗而已。
1950年3月,蒋介石在台湾宣布恢复伪“总统”职务,命令国民党空军空袭中国沿海城市。而在朝鲜半岛上,战争的阴云也在聚集。在国际风云变幻的情况下,新中国空军的发展计划一再提速,航校三次扩编。中国空军创造了很多超常规之举。将飞行学员的航校初级、中级、高级教练机再到部队改装战斗机的四级训练体制,改为三级训练体制,免去高级教练阶段。急于求成的发展速度,和从陆军向空军的转变,给中国空军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1950年6月19日,朝鲜战争爆发前一周,新中国空军第一支作战部队“第四混成旅”在南京组建,旅长聂凤智,对外代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太平洋部队”。这支部队是以航校速成班成员为骨干组建的。6所航校的速成班,共毕业空勤人员137名,其中飞行员78名。除航校底子之外,混四旅从陆军成建制划拨大批人员。后为加强东北地区防空力量,中央军委命令混4旅移防辽阳。从1950年8月到10月,在不足2个月的时间内,混成4旅4个团增补了7个航校新毕业的学员;并像滚雪球一样,很快便组建了空4师。从1950年11月下旬至12月23日,空军陆续组建了装备强击机的空5师,装备歼击机的空2师、空6师、空7师、空9师、空12师,装备轰炸机的空8师。各军区空军也相继诞生。这支初生的新中国空军,人机生疏,却要面对世界上最强大的对手——美国海空军部队。
由于担心本土安全,中国请苏联空军帮助防空。1950年7月,莫斯科近卫空军第5驱逐机师进驻沈阳,并改称151师,帮助中国防卫东北的城市。中国还请苏联派了一个空防混合部队巴基斯基集团,帮助防备从台湾来的空袭。(第四混成旅的建制就是效仿巴基斯基集团,装备也来自该部队。)10月中旬,苏联答应派16个喷气式防空驱逐团进驻中国东北、华北,在中国领空活动协助防空,但不进入朝鲜境内。
到1950年10月,空军司令员刘亚楼手里,能打的只有一张牌,也是唯一的一张王牌,就是空军第4混成旅。而这支部队还远没有达到出国作战的能力,尚且面对的是世界头号空中强国。在苏联不打算让空军飞过鸭绿江的情况下,中国人只能靠自己了。10月27日,刘亚楼司令急电济南的空军第五航校校长方子翼,令其即刻赶赴辽阳任空军第4旅旅长(即第4混成旅)。10月31日,经过一系列整编,空4旅改编为空4师,下辖第10、12团,全师2000多人。11月,空4师接收苏联空军驻辽阳的第28师装备,包括60架米格-15喷气式驱逐机、2架雅克-12通信机、3部对空指挥电台、1台指挥雷达,及运油车、加油车、牵引车等地面设施。组建完毕的空4师很快成为中国空军援朝的先锋和主力。
1950年12月,朱德总司令和空军司令刘亚楼,在东北欢送空军将士参战。
1950年11月7日,刘亚楼到空4师视察,提出所有歼击部队都采取边打边建、边打边训、以老带新的办法,实行轮番作战。刘亚楼还强调,“必须打好第一战”。经过考虑,方子翼决定先以大队为单位,小规模先进行实战锻炼,由苏军带领、掩护,慢慢扩大规模。
也是在11月7日,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接到了美国政府允许轰炸鸭绿江桥梁的命令。以此切断志愿军进入朝鲜的通道。在这种态势下,苏联对朝鲜战事的态度趋向积极,据刘亚楼的回忆,1950年11月初,斯大林终于做出了派苏联空军参加朝鲜战争的决定。驻沈阳地区的苏联空军开始扩军。巴什盖维奇率驻扎上海的29团调防鞍山,与151师的139团合编成28师。151师保留28团、72团,两师合编成64军,别洛夫任军长。苏联空军开始深入鸭绿江南岸朝鲜境内的新义州、老义州、水丰一带活动。
11月9日,20架美军B-29轰炸机飞至新义州江桥轰炸,鞍山、辽阳的苏军米格-15赶到阻击,但仍未击落敌机,新义州鸭绿江铁桥被炸坏一节桥梁。60年后,原空四师师长方子翼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回忆说“30分钟后战斗结束,我才明白空战是怎么回事。”这场战斗,刺激了在现场的苏联远东空军司令克拉索夫斯基,他发现苏联空军疲于招架,随即下令增兵。12月初,苏64军进入安东浪头基地,飞机进入朝鲜境内75公里的泰川、龟城作战。12月21日,志愿军打到“三八线”后,苏联空军飞入朝鲜境内155公里的平壤、安州作战。
空4师师长方子翼在苏联空军指挥部学习了半个月,初步看懂了苏联空军的工作、指挥程序和方法后,匆匆返回辽阳。在1950年12月4日,空军给空4师下达命令的电报上说:每次出动2架,最多4架飞机,在敌情不太严重的情况下随苏军参战训练,每个飞行员少则参战2次最多4次即可,一个大队完成后回辽阳休整换另一个大队。方子翼计划的实战锻炼由空4师第10团28大队开始。该大队成员都是来自陆军的年轻的优秀干部,经过东北航校的培训,共有10名飞行员(分别是李汉、李宪钢、赵明、张洪清、孙悦昆、宋亚民、褚福田、吴奇、赵志才、魏梦云)。
此时,美国也在增兵。美战术空军第5航空队,调来了当时最先机的F-86A佩刀喷气式驱逐机,作战飞机增加到1000多架,进驻韩国汉城金浦、水原基地,不断北上,重创志愿军的交通运输补给线。为了扭转被动局面,苏联驻华空军再次大规模增兵,324师、303师分别在阔日杜布上校和罗波夫少将率领下进驻安东浪头基地和大东沟基地,另外有两个不明番号的师进驻辽东凤凰城大堡基地和辽宁青椅三基地。参战的苏联空军达到6个师规模,这还不包括若干高炮、雷达、探照灯、雷达师团。苏联空军第64军也升级为64集团军。
1950年12月15日,方子翼在安东(丹东)浪头机场,与已是苏联空军第50师师长的巴什盖维奇会合,由苏联空军带领中国空军训练,为期一周,由苏军讲解敌机的性能、作战任务、战斗动作、惯用战术等,并在无敌情时,进行战区试航、练习出返航及战斗动作。在敌情不太严重时,由苏军带领掩护进行空战锻炼。为方便学习,方子翼将空4师的前线指挥所和苏军指挥所并在一起,在山坡上搭了个不到15平米的木板棚。指挥所的标图桌上总是摆着中文、俄文两张地图和两台对空指挥电台,方子翼和巴什盖维奇拿着话筒各自指挥部队。这是新中国空军的第一个战地指挥所。在去安东开设前方指挥所前,刘亚楼司令嘱咐方子翼说:“只允许你有派双机或4机出动的权限,何时能指挥8机,听我命令。每天战斗结束,第一件事是发电报给我报战况。”(1951年1月17日,方子翼获得8机出动指挥权;1951年秋,取得指挥全权,全师60架飞机,可以一次出动。)
1950年12月,志愿军空4师第10团第28大队飞行员合影。10名飞行员(分别是李汉、李宪钢、赵明、张洪清、孙悦昆、宋亚民、褚福田、吴奇、赵志才、魏梦云)。
1950年12月26日,中国空军空4师第10团28大队进行了第一次战区航线飞行。12月28日,28大队的10名飞行员正式开始战斗值班,这意味着中国空军将随时迎来真正的战斗。按照与苏军协商的方案,苏军升空,28大队也升空;苏军出动一个大队,28大队就出动一个中队;28大队的编队居于升空机群中间。一连五天,每天战斗升空,只要方子翼和巴什盖维奇向编队通报敌我位置相距30公里时,苏军就会加速冲向敌机。这30公里,是空战中的临近接敌时刻,战斗一触即发。每次28大队都被甩在后面,别说敌机,连苏军飞机都看不见,更别提实战锻炼了。这样下去,100年也打不上空战。经过几次战斗飞行,飞行员们对战斗活动方法有了初步体验。地面的组织指挥也有了一些进步。
1951年1月2日,为了提高实战能力,方子翼师长向苏军提出了意见并决定“单干”,争取让每名飞行员空战锻炼两到三次,但一定要在敌少我多的时候才开打。他和空4师28大队大队长李汉商量,临近接敌时,严密搜索,发现敌机就打一个攻击马上退回,不恋战;并区分高度,以免误伤苏军。这样以实战提高训练水平。1月5日,第一次执行该方案。当天上午,苏军起飞8机,28大队起飞6机,编队过鸭绿江后,距龟城30公里时,在左前方30公里,高度2000米发现敌机。中苏空军追击后,美军迅速逃向黄海,两军接敌但未交火。
1951年1月21日,28大队同美国空军打了第一仗。这天上午10时20分(汉城时间),美国空军第27战斗护航联队第523中队的12架F-84战斗轰炸机,携带500磅炸弹,从平壤西面向北轰炸铁路线,企图阻滞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后勤供应。苏联空军令50师177团第1大队出动6机截击,空4师命令28大队李汉率8机迎敌。大队长李汉率领飞行员吴奇、宋亚民、孙悦昆、李宪刚、张洪清、赵明、赵志才等迅速进入飞机座舱。2号机吴奇开车时,由于机械员忙中出错,过早地拔掉启动车插头,造成飞机开车未成,遂改变战斗序列,以3号机宋亚民顶替2号机位置,原2号机吴奇、4号机孙悦昆未起飞,实际只起飞了6架飞机。第一次投入实战,大家不免有些紧张。
李汉等人驾机到达宣川上空时,4号机张洪清发现右上方有2架美机一闪而过。他们警惕地保持着战斗队形,继续向安州方向搜索前进。快接近安州时,他们发现美F-84飞机正在1000米高度上对清川江江桥进行俯冲轰炸。李汉顾不得察看敌机的数量和部署,就率队冲向敌机,不料,却陷入了20多架F-84的重围之中。米格机突然出现,美机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因此并没有有效作出反应。李汉趁机迂回到4架美机左侧400米处,瞄准敌长机开炮射击,将其击伤。3号机李宪刚、4号机张洪清亦先后向另3架美机开炮,因动作不稳没有命中。李汉的队友,中队长赵志才(东北航校三期)在空战中,被美空军第27战斗护航联队523中队的大队长威廉.E.伯特兰姆中校(F-84战机)击落,跳伞时因高度太低而身亡。苏联空军击落一架F-84(编号49-3240),击伤一架。这是一场“空中拼刺刀”,志愿军空军首尝败绩,战术虽显稚嫩,但勇敢精神却发挥得淋漓尽致。
1951年1月29日下午13时40分(北京时间),美第5航空军第27联队出动F-84战机,在定州(新义州东南60公里)上空企图轰炸清川江铁路桥。担任上层掩护的共有8架F-84战机。空4师28大队长李汉奉命率8架米格-15战机起飞出击。双方接敌开火,然后向左或右转弯爬升脱离战场。交战结果:双方飞机均无损伤。而28大队击落击伤各1架F-84的战果应是误报误判。2月3日,空4师第12团开始实战锻炼,和苏军混合值班。但因飞行员都是刚从航校毕业的新手,加上求战心切,接连出现机毁人亡的事故,一战未打即损失4架飞机,纪正清(江苏如皋人)、曲广文(山东荣城人)、贾仁彬(江苏无锡人)、吴振海(河南经扶人)死亡。这样,方子翼带领空4师结束了第一次作战。
志愿军空军装备的米格-15喷气式歼击机。米格-15由苏联米高扬-格列维奇飞机设计局设计的,是苏联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的代表。1946年开始设计,1948年6月投入生产,1953年停产。据统计,米格-15战斗机各型机总产量超过16500架,是苏联制造数量最大的喷气式飞机。米格-15在最高速度,中高度爬升率,翼载荷,加速率以及最大升限等性能方面优于美制F-86,但在回转性能上面比4/3机翼的F-86差,同时高速下的稳定性以及运动性不如F-86,高速下的大幅度运动会进入失速,导致新手无法解出而必须放弃飞机。
实事求是的说,刚刚组建才一年的中国空军,要去挑战经历过二战的美国王牌海空军力量,实在是强人所难。人是被逼出来的,中国军队也是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迅速蜕变成长。在朝鲜战场,美国人给中国军队上了第一堂空战课。这是用血换来的经验。今天的中国空军,经过60年戮心沥血的努力,已经成为世界上举足轻重的空军力量,拥有世界第二大三代机群。这些国产战机,既是中国工业化的成果,也是中国复兴的硬实力象征。
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空军共有歼击航空兵10个师21个团,轰炸航空兵2个师 三个大队,784名飞行人员,59733名地勤人员参战。参战期间,航空兵部队战斗起飞2457 批26491架次,实战366批4872架次,有373名飞行员开过炮,212名飞行员击落或击伤 过敌机。共击落联合国军(主要是美、英军) 和韩军飞机330架(不包括地面火力),其中:
F—86“佩刀”式喷气式战斗机211架。
F—80,F—84喷气式战斗轰炸机72架。
F—94、FMK—5、FMK—8、FMK—24、F—51、B—26、B—29等47架。
击伤F—86、F—84等95架。
志愿军空军被击落231架,其中:
米格—15比斯喷气式歼击机112架。
米格—15喷气式歼击机112架。
拉—11活塞式歼击机3架。
图—2活塞式轰炸机4架。
被击伤米格—15、米格—15比斯喷气式歼击机、杜—2轰炸机、拉—11活塞式歼击机等151架。
志愿军空军共牺牲空勤人员116名,其中团级干部11名,营(大队)级干部9名,连(中队)级干部14名,飞行员82名。
对于刚登上空战舞台的新军来说,这是一个堪称辉煌的战果。
更不要说从此打出了一个世界空军大国。
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也战果辉煌。
整个战争期间,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取得如下战果:
歼击航空兵:战斗出动63000余次,其中团以上编队出动818次;实施编队空战1400余次,共有2820名歼击机飞行员参加了昼、夜间空战,击落敌机1106架,其中夜间击落30架。
击伤335架。
防空高射炮兵:击落敌机212架、击伤10架。
两者相加,共击落敌机1318架、击伤345架。
其中F—86“佩刀”式战斗机650架。
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损失米格—15、米格—15比斯歼击机345架,牺牲飞行员200余名。
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也打出一大批王牌。
排名第一的是第三0三歼击航空兵师第十七团副大队长H·B·苏佳金大尉,整个参战期间,他战斗起飞149次,空战66次,击落敌机22架,其中F—86“佩刀”式战斗机15架。
他还创造过月击落敌机的纪录:5架。
按美国标准,他是“四料王牌”。
居第二位的是第三二四歼击航空兵师第一七六团团长E·Г·佩佩利亚耶夫上校,他战斗起飞108次,击落敌机19架。
佩佩利亚耶夫还保持了苏军的空战胜率第一:平均一次战斗出动就击落敌机0.19架。也就是说,每战斗出动5次,远东空军就有1架飞机要裁在他手下。
他还干了一件更牛的活儿——把一架负伤的F—86“佩刀”式喷气式战斗机迫降在中朝方控制地区。
Д·П·奥西金少校和Л·К·舒金大尉以击落敌机15架的纪录并列第三。
A·M·卡列林上尉击落B—29战略轰炸机5架。
另外还有9名苏军飞行员战绩在10架以上。
他们是:
A·C·博依采夫、Г·И·格西、C·M·克拉马连科、M·И·米欣、Г·У·奥哈伊、Г·И·普洛夫、Д·А·萨莫依洛夫、A·П·斯莫尔奇科夫、C·П·苏布博京。
战争中,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第二任军长Г·А·洛博夫空军中将和22名飞行员成为“苏联英雄”。
苏军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共有51名飞行员击落5架以上敌机,成为王牌。
美国等国自己承认的在朝鲜战争中共损失3046架飞机(含地面火力,注意是战损,别把各种其他事故损失算在内)
各型号战损数量:
SA-16A 3
TBM-3 18
F2H-2 15
L-19A 12
C-46D 7
F4U 555
H-5 43
GR5 38
C-119 9
F6F 6
C-45F 3
PBM-5 15
F-8 42
p2v 8
F9F 163
F-51 477
F-80 298
F-84 234
F-86 275
B-26 157
B-29 107
C-54D 5
C-47 13
F7F 28
Futrell的美国空军朝鲜战争史(TheUnitedStatesAirForceinKorea)中列出远东航空军损失1,466架,陆战队损失368架,联军其它国家损失152架,共1,986架飞机(见该书第645页)。这个数字常常被误认为是联军飞机的总损失数,其实这个数字只包括了远东航空军属下或管制下的陆基飞机,并未包括海基的海军和陆战队飞机的部分。
美国海军方面的官方数字则是在朝鲜战争**损失1,248架海军与陆战队飞机(Hallion,TheNavalAirWarinKorea,第286页,此数字包括海军和陆战队所属全部陆基及海基飞机损失数字)。把上述数字加起来,朝鲜战争中美国飞机损失数是2,714架(1,4661,248),再加上前述其它国家的152架,则达2,866架,此当是一般所称联军飞机损失约2,800多架的由来。但是如果再仔细研究,联军其它国家飞机损失数实际应超过上述152架,如英国和澳大利亚的海军航空队(FleetAirArms)损失约127架,南非空军损失78架,澳洲空军损失约70架,总数接近300架左右。此处误差的原因应该是组织上的差异,其它国家、其它军种的飞机损耗并不见得会通知美国空军,因此出现各国官方数字统计多于美国空军统计的情形。所以,整体统计起来,比较正确的联军飞机总损失官方数字应是约3,000架。
1951年,朝鲜附近海域,在美国护航航母USS Sitkoh Bay斯特克湾号(CVE-86)甲板上的F-84ES机群。斯特克湾号航母由Kaiser造船厂建造,1943年11月下水,属于卡萨布兰卡级,满载排水量10400吨,舰长156米,宽19.9米,载机28架,舰员800人。该级护航航母是二战时期的主力舰只,美国在一年之内便建造了50艘。在二战中只损失了5艘。
F-84喷气式战斗机,翼展:11.09米,机长:11.60米,动力装置:一台J35-A-29涡喷发动机(24.9千牛),最大平飞速度:1001千米/小时,实用升限:12350米,航程:1078千米。
在F-84家族中,性能最好的是F-84F。该机是在F-84E的基础上发展而成,但改进较大,机翼由垂直改为后掠,最大速度达1059公里/小时,实用升限14000米,作战半径725-1370公里,装有6挺12.7毫米机枪,机翼下可挂载24枚火箭弹或4枚454攻击炸弹,最大载重量2720千克,可充当战术轰炸机。该机于1951年11月完成试飞,除装备美国空军外,北约各国也使用该机。
1953年,驻扎韩国的第36战斗轰炸机中队(36th Fighter-Bomber)的F-86战斗机。
F-86佩刀(Sabre)是美国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的代表,也是美国第一种后掠翼喷气式战斗机。该机由北美人飞机公司研制,1945年5月开始设计,1947年10月原型机试飞,1949年5月开始装备部队,共生产了11400架左右。该机也是世界第一架在俯冲时达到超音速,及世界上第一款装备空对空导弹的战机。还是美国第一款装备弹射座椅的战机。
F-86曾在朝鲜战场上与苏联的第一代喷气式战斗机米格-15进行过较量。F-86凭借更先进的雷达瞄准具(但实际上这种瞄准具性能、可靠性并不高),更灵活的俯冲和中低空机动性能,对早期型号的米格15占有优势,但非压倒性优势。它的真正对手是米格15比斯。F-86有A、D、F、H、K、L等型。使用的国家和地区有美国、加拿大、意大利、南斯拉夫、土耳其、日本、泰国、菲律宾和韩国等。F-86早已退出现役,现存美国海军武器研究中心已修改成无人驾驶靶机,用于作战圳练。
F-86的基本参数为,机长11.45米,翼展11.90米,机高4.50米,空重4582公斤,战斗重量6300公斤,机内油箱容积1648升,装备一具通用电气J-47涡轮喷气发动机,推力22.5千牛。最大速度960千米/小时(高度10700米),实用升限15000米,巡航速度850千米/小时,爬升率40米/秒,作战半径750千米(挂两个副油箱),转场航程2460千米,续航时间2.9小时。武器系统包括6挺勃朗宁M2HB 12.7毫米机枪,另外它可以携带2000磅炸弹或8支5寸无导向火箭。
在朝鲜战场上,装备J47涡喷发动机的美国F-86,和装备前苏联仿制的“尼恩”发动机的米格-15(后期的米格-15比斯装苏联自己研制的VK-1发动机)成为喷气式战斗机交锋的主要对手。在冷战时期美苏双方第一代喷气战斗机的生死搏斗中,F-86和米格-15的性能孰优孰劣,是航空史上长期争论不休的问题。有意思的是,当时双方为了搞清对手的真实情况,都采用了非常手段:根据斯大林的命令,苏军在1951年10月6日组织10架米格-15与美国16架F-86交战,逼使一架F-86迫降在朝鲜东海岸边。在中方的帮助下,这架飞机随后被运回苏联。经过反复琢磨,苏联以及中朝空军都彻底摸清了F-86的性能特性,从而降低了战场损失;美、韩方面则利用金钱悬赏10万美元勾引驾驶员叛逃,但直到战争结束后的1953年9月21日,才有一位时年21岁的朝鲜空军飞行员卢今锡驾驶米格-15叛逃到韩国金浦空军基地。叛逃的米格-15先被弄到日本冲绳,由科林斯和第一个突破声障的耶格尔等人试飞,随后飞机被拆解空运美国,于1953年12月到达莱特·帕特森空军基地,在那里被重新组装并进行更加详尽的飞行测试。
1951年,韩国,美军第8战斗轰炸联队第80中队的F-80C-10战斗机(编号49-624)。
F-80战斗机(1948年6月以前称P-80)是美国洛克西德飞机公司为美国空军研制的第二种喷气式单座战斗机,也是美国第一种大量生产的喷式战斗机。1943年开始设计,1944年1月原型机首次试飞成功,1945年7月开始大量装备部队服役。主要型号有:A型,最初生产型,共生产了917架、B型,A型的改进型,共生产了240架、C型,最后的改进型,共生产了798架、TF-80C型,在C型的基础上改进的双座教练型,后发展成了专用教练机即T-33教练机。
喷气式飞机诞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国人于1942年研制了世界上第一种实用喷气式战斗机“梅塞施密特Me-262”飞机,但由于设计和制造工艺很不成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但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仅仅四五年后爆发的朝鲜战争,喷气式飞机已开始大规模使用,成了空战的主角。
美军的F-80喷气战斗机是最早落户朝鲜的喷气式战斗机,它也是美国空军的第一种喷气式战机。美国是世界上研制喷气飞机较早的国家,早在1920年代就曾进行过喷气发动机的研究工作。但是美国航空咨询委员会,对研究结果进行分析后,却认为其性能根本无法与当时盛行的螺旋桨相比,拒绝支持研究工作。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陈纳德将军在一次访问英国时,参观了英国研制的E28/39喷气式飞机和“怀特”喷气发动机后,才使美国的喷气式飞机的研制得到重视。此后不久,美国即从英国引进了两台喷气式发动机的图纸,并邀请英国的有关专家到美国帮助进行研制。美国人从仿制英国喷气发动机开始,先后研制了XP-59A、XP-79和XP-79B等多种喷气式飞机,却因技术不过关,飞行试验一再失利,使美国的喷气式飞机研究前途未卜。就在此时,P-80喷气式飞机却悄然出现。
P-80就是F-80的原型。是由美国著名的洛克希德公司于1943年6月开始研制的。它的问世速度之快,堪称世界航空史之最:23名工程师和105名工人仅用143天就造出了第一架原型机,机上装有一台从英国引进的H-1B喷气发动机。P-80于1944年1月成功地进行了首次试飞,飞行速度达到806公里/小时,成为当时美国飞得最快的飞机。P-80的出现引起了美国军方的注意,为了取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空中优势,一次就订购了5000架。1945年2月,P-80开始交付军方使用,成为美空军装备的第一种喷气式战机,而且仅装备美空军。但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几个月后就结束了,订购数量锐减到917架。随之朝鲜战争的爆发,给了P-80以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美国朝鲜战争伤亡统计表
翻译一下各表项开头吧。(我仔细看了表格,有一种感觉,那个失踪8000多里面其中宣布死亡的可能应该归在54000多里面,美国数字里的失踪都是确认死亡的失踪,不过对非战区死亡可要正确理解,凡是不在前线战场里死的,都可以叫非战区死亡)
行动中被杀死(立即) 23615
死于战伤(也是战场上) 2460
行动中失踪(可以确认死亡,对比下面的数字,应该有遗体,但无法确认具体身份) 4817
被俘(可以确认死亡) 2849
总共敌对(战场)死亡 33741
失踪(认为可能已经死了) 8
别的原因死亡 2825
总共非敌对(不在即时战场)死亡 2833
总共在战区内死亡(在朝鲜战区,可理解为前线) 36574
非战区内死亡(包括朝鲜后方以及日本医院,这个表格说的是美国朝鲜战争伤亡数,所以别牵强附会地理解为全球) 17672
总共死亡(可以确认) 54246
行动中被杀死(但没有遗体) 1533
死于受伤(但没有遗体) 22
行动中失踪(可宣布死亡但没有遗体) 4578
被俘虏后宣布死亡(但没有遗体) 1901
非敌对行为失踪(但没有遗体) 8
非敌对行为死亡(但没有遗体) 84
总共失踪 8126(这个应该归于54000多里面)
受伤(非致命伤) 103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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