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发表于70年代,为几个日本左派留学生所写。本书在70年代曾在中国畅销一时,是批判赫鲁晓夫的著作之一,书中全面否认自从赫鲁晓夫执政开始后的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事实。
新特权阶层的形成和党的变质
足立:苏联的党开始变质的一个转折点,是入党以后就能取得特权。按照列宁的原则,一个党员绝对不应该比一般非党劳动者取得更多的工资。但是今天的苏共党员的收入,远比一般人多得多。因为当了党员,地位就升得快。例如在工厂里,党员就能比非党群众早当厂长。当了厂长,就可拿到比一般工人多不知多少的工资。有能力的人,不管脑袋里的思想如何,只要当了党员又有了地位,就能领取高工资。所以,普通人就拚命想成为党员。青年学生也把入党作为他们拚命争取的目标,努力自我修养。可是,他们心目中实际上想的却是入党就有了一切,根本没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可是从表面上看却是很老实的、挑不出一点不是的人。这种党和西方国家的政党又有什么两样?
丧失了党的领导作用一一屈服于“和平的敌人”美帝国主义
足立:今天苏联的党已经失去了作为党的领导作用,这在赫鲁晓夫对于战争与和平的观点中已暴露无遗。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受到重大的损失。具体地说,人民的伤亡达二千万人,物资财产的损失相当于其他欧洲国家所受战争损失的总和。斯大林格勒几乎全城被毁灭。二十年来呕尽心血才取得的建设成就,全部毁于炮火。在这种情况下,苏联人民大众希望和平的心情是不难理解的。日本在第二次大战后,人民的感情也是强烈地渴望和平。
但是赫鲁晓夫却利用这一点,选择了和美帝妥协的道路。如果真正要发挥领导人民群众的作用,就不应该要人民追随和平的敌人,而应该向人民明确指出谁是和平的敌人,指出一条赢得和平的正确道路,就应该彻底地揭露和平的敌人美帝国主义。只有领导人民和美帝坚决斗争,才能防止另一次侵略战争。
做苏联党不是这样,他们一味强调再打一次战争就要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因此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战争。赫鲁晓夫利用人民对和平的善良愿望,选择了向美帝屈服、妥协的道路。这是一个典型的事例,说明苏联共产党已从根本上丧失作为党的领导作用。
失去了对党的信任
佐久间:现在谈到的问题,实际上包含着好几个问题。如党的问题、群众路线的问题、战争与和平的问题,等等。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民大众对苏联党的信任越来越下降,特别是最近,可以说在各方面都再也清楚不过地表露出来了。例如,向苏联工人问到“你是党员吗?”很多人会这样答复:“我为什么非要入那个什么党?我已经分配到了公寓(笑声),尤其是现在,我也没有想要入党干这干那,所以不入党不是更好?”最近在苏联一般人中,采取这种态度的,出乎意料地多起来了。
原田:一般的工人还说,入了党,开会就多,拿这个时间赚点卢布岂不更好?为什么一定要入党?
佐久间:还有,一般苏联人对党员们神气活现。不肯做事的恶劣作风,十分反感。他们痛感党的领导不好,对苏联党的反感非常强烈。
我去年看过一部名叫《你的同时代的人》的电影。它十分有趣,包括了种种的问题。影片中有个场面,写一个党员和他的一个中年非党同事在饭店里谈话。一方问:“你为什么不入党呢?”那个回答说:“党员是应该拚命为别人办事的人。成了我这样的人,那也没办法啊!”这个人自然没有说:“党员要完全忘我,为人民服务……”(笑声)在我们听来,他那样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出乎意料,不论是在我看这部电影的那个地方上的城市;还是在莫斯科,观众一听到这段对白,就哄堂大笑,大鼓其掌。为什么呢?因为观众都认为,在苏联党中没有忘我地为人民服务的人。他们认为这段对白是对苏联党尖锐的讽刺和挖苦。所以大家就哄堂大笑,哗地一齐鼓掌。苏联的群众明确地表示了他们对这个已经堕落的党的不信任。
俄语中没有“群众路线”这个词
佐久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苏联根本没有群众路线。说明这个问题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俄语中没有“群众路线”这个词。我曾经问过一些懂日语的苏联人:“群众路线怎么个译法好?”如果根据中国发表的俄文文件,那很简单,群众路线就是“……俄语词”(念法是“利尼亚一马斯”)。但是那些苏联人还是不懂,他们说:“没有听过这个名词”或“没有那种说法”。我问他们究竟应该怎样翻译,他们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总乏他们不懂这个词的内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群众路线。我还是追问他们:“究竟什么是群众路线?”他们在各种各样的说明中,始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个解释说:“就是站在群众的立场,为群众办事……”,别的人就说:“是吗?那同林肯的想法是相同的啰。”(笑声)
这件事情清楚地说明了苏联党根本就不实行群众路线,他们心目中也没有群众。
党员的条件--不论思想好坏,“有能力的人”就行
新谷:在苏联,吸收党员,只侧重个人能力和努力读书、努力工作的人。这和日本通过国家考试来吸收那些拚命用功读书、旨在向上爬和做官的学生,本质上是一样的。脱离思想、脱离政治去观察一个人,就看不到他的短处。这种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入党,只是为了自己飞黄腾达,有高的地位,有好的生活而入党。这种人的心情,和日本那些为了当上高级官僚而接受种种考试的人,是一模一样的。他们没有要把革命进行到底、要为人民服务的观点。因此,现在日本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共产党人也好,将来社会主义社会中的共产党人也好,如果不能无论何时何地都按为人民群众服务的观点办事,按坚持群众路线的观点办事,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自然就是一点短处也没有的优秀人物。但是,决不能说这样的人就有资格入党。假如一个党由这样的人组成,他们又处在执政地位,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可想而知的。当然,我并不是说,苏联共产党员都是居心不良的修正主义者,都是搞资本主义复辟的人。
苏联的党,谁都知道是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党,党内的确也有优秀的党员。但严重的问题是这个党已经变了质,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对这一点,我是在这次中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才有了清楚的认识的。说实话,这一点是不容易认识清楚的。
原田:举例来说,有些工人十分正派和老实,做出了别人所不能做的事情,有的成了劳动英雄,接着再有两、三次就成了党员,有些甚至成为最高苏维埃代表。现在苏联一般的就是这样做的。
足立:例如苏联滑冰运动贝斯科布利科娃,在世界滑冰比赛中取得了三个项目的冠军后,立即打电话给赫鲁晓夫,你猜她说什么?她对赫鲁晓夫说:“我要成为共产党员!”一个滑冰运动员得到冠军以后,马上就有本钱入党。这样的人,是否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党员,则根本不理会了。
佐久间:从这点看,日本的大鹏(摔跤冠军)马上可以成为党员了。(笑声)
足立:如果说某一个人得了一个日本冠军或世界冠军的头衔,就立刻可以入党,这种做法显然是完全错误的。共产党员如果都是这样的人,也就不成其为共产党了。但是苏联共产党的入党标准,就是完全抽去了一个人的思想认识和政治立场。这样的人入党之后,慢慢成了党的领导者,从长远来看,必然把党引导到错误的方向。就像现在这样,无产阶级专政也就变质,最后变成了法西斯主义。
能动地独立思考的重要性
足立:赫鲁晓夫下台时,苏联报纸上的报道,只说是由于年龄大和健康上的原因。这个解释在外国人看来,谁也不会信服。我们曾和学校里教授俄语的教师辩论这个问题。我们问他:“赫鲁晓夫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突然去职?”他说:“苏共中央不是发表了公报吗?我认为那就是原因。”他坚持说。“赫鲁晓夫除了年老和健康原因以外,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去职。”
佐久间:这和宫本集团常说的;“只要是党中央说的,都是正确的”的论调完全一样。(笑声)
原田:记得在赫鲁晓夫下台的第二天,我们正好是上政治经济学。当天出了号外,许多外国学生都争着出去买报纸,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课也上不成了。但是苏联学生怎么样呢?他们只是东张西望。大家谈起这个问题时,他们则一味说:“当然是健康上的原因”、“这绝对没有错”。两三天之后,西欧方面的消息传人了苏联,事实证明赫鲁晓夫的下台,绝对不是什么健康和年老的问题。我们再问苏联同学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时,他们只是回答说:“我们不知道!”从这个事实可以看出,苏联青年不仅不关心政治问题,就是对本国的党和国家的事情也冷淡到如此程度。无论你问他们什么,他们都是这么回答:“不知道!”
新谷:任何一个强大的党,如果失去了为人民服务的观点,采取拒绝群众的批评和进行自我批评的态度,那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呢?苏联今天的现实,就是一个具体的答案。特别是在取得政权以后,党的问题更是重要。它关系到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进行阶级斗争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苏共在第二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继续推行赫鲁晓夫的修正主义路线,就是阶级斗争熄灭论,认为苏联已经没有敌对的阶级,阶级斗争已经结束,这就是取消了无产阶级专政。可以说,这是使苏联从社会主义演变到资本主义的决定性的历史事件。
思想领域的斗争的重要性
新谷:前面谈到了苏联青年的思想意识情况。更值得谈的是和这个问题有关联的思想领域斗争的问题。这是个重要问题。在苏联,地主和资本家是看不到了,但是阶级斗争绝对没有完结。在苏联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确能使人重新认识到思想领域的斗争的重要性。从外表上看来是一些优秀的、居于领导地位的党员,实际上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他们把持了党的领导权。这些人是促使社会主义社会变质的主要因素,认清这一点是不容易的。如果不进行彻底的思想领域的斗争,就不可能认清这一点。现在,中国正在进行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场大革命清楚地说明了思想领域的斗争的重要性。可以说这场大革命集中了人类的最高智慧,它意味着把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人民民主
新谷:谈到思想领域斗争的问题,就必然接触到民主的问题。社会主义社会的人民内部的民主,无论在其深度或广度上,都是资产阶级民主所不能比拟的。人民民主对推动思想斗争是绝不可少的,它必须是真正生气勃勃的,真正能够激起群众革命热情的民主。但是在今天的苏联,这样一种民主已经丧失了。因此,对赫鲁晓夫的下台,苏联人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提出疑问。这是环境使得他们不能说话,不能发问。在苏共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上干了那些事情的赫鲁晓夫,到第二十三次代表大会未开之前就下台了。但是,勃列日涅夫在第二十三次代表大会所作的报告中,甚至连赫鲁晓夫的名字都未提到。这个曾经是苏共第一书记兼部长会议主席的赫鲁晓夫,就这样由于“年老和健康上的原因”被赶下台了。与赫鲁晓夫下台同时,以他的女婿阿朱别伊为首,凡是和赫鲁晓夫关系密切的许多党的领导人,也都以“工作上的过失”为原因,同样被免职了。试想,谁能相信赫鲁晓夫是由于“年老和健康上的原因”而下台的呢?但是,在苏共第二十三次代表大会上只字未提这个问题,无论这里面是愚弄还是蒙骗,也没有人提出质问。一般苏联人对此则更漠然处之,视为常识上的当然事情。仅此一点,也能说明苏联社会的变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由于民主权利丧失了,苏联人民不能讨论赫鲁晓夫为何失败,它的原因何在,它的思想根源是什么等等问题。这正是苏联的大悲剧。
不进行自我批评,不查明思想根源,不组织群众讨论
佐久间:不进行自我批评,不查明思想根源,不组织群众讨论一一这就是问题的本质。总之,苏共过去,特别是从赫鲁晓夫以来,就没有认真地作过自我批评。他们把苏联的任何坏事,归咎于一个原因,即指责以前的领导者,因此,根本不彻底查明错误发生的原因,丝毫不揭露发生错误的思想根源,再进行自我批评,从头做起。更不说作为一个党,在某个问题上,是错了。只是讲,他那个时候,他干了这样的事,因此搞得一团糟。
在苏联,有一个时期,把全部的坏事,都说成是由于斯大林的错误。有一部名为《晴朗的天空》的影片,一谈到斯大林的死时,画面为之一变,黑压压的满天乌云,远处出现了一角晴空。他们把斯大林时代的苏联,说成一片漆黑,斯大林一死,一切都好转了。但是,这回赫鲁晓夫下台,新的继承者又把错误推在赫鲁晓夫身上,这不过是转移群众对执政者的不满而已。他们从不揭露错误的思想根源,也不在群众之中展开对这个问题的讨论,以便不再重犯同样的错误。我在苏联五年期间,从没有看到过苏联领导人彻底地从思想上追寻问题的根源,而是完全相反,绝口不谈思想斗争。
足立:决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要追溯到思想根源,特别要重视思想斗争,要进行争论,要揭露犯错误的原因。这样的事,事实上是苏联当局没有做,也不敢做。
否认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
佐久间:再有一个是阶级斗争问题。照苏联领导人的说法,现在苏联的社会主义已最后完成,开始步入建设共产主义的阶段,因而阶级斗争已不存在。他们说,只有资本主义国家才存在着敌对的阶级矛盾,在苏联则是没有的。其实,如果这样下去,他们不仅不懂得社会主义国家的阶级矛盾,连资本主义国家的阶级矛盾也不会懂。总之,按照社会主义国家不存在阶级矛盾的观点推论下去,就会连资本主义国家的阶级矛盾也完全不懂得。
我随便举出一个例子:在我毕业时,一位和我很亲近、怀着善意的苏联人对我惜别说:“你回到日本之后,想必可以在政府机关中获得一个待遇优厚的高级职位了。”我当时对他说:“不可能的,我们从苏联回去后,日本反动政府和垄断资本家是不会雇用我们的。”
我这句话说出后,他竟然发怒了。我问他为什么发怒,他说:“难道日本还不了解我们苏联的教育水平高吗?”他居然以为日本政府和大企业不雇用留苏学生,是由于看不起苏联的教育水平。于是我就向他说明,日本阶级矛盾的情况是这样的,对共产主义者的看法是这样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优秀人物,不管你的技术多么高超,只要被贴上“红色”的标签,不要说不会聘请你就职,就连已有的饭碗也会保不住,何况是在被他们认为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受教育而回国的人,日本的垄断资本家和反动派更是不会雇用的了,日本是在进行着极其激烈的阶级斗争,我无论怎样对他说明,他还是不明白。
学校当局对日本的看法--反对日本驻苏大使来校事件
佐久间:日“韩”会谈时,我们在莫斯科的学生,为了声援正在斗争的日本人民,在学校内张贴反对日“韩”会谈的标语,举办了有关的展览会。我们书写的标语有“打倒佐藤内阁!”“粉碎日‘韩’条约!”等,这些口号是用俄文写的,张贴在学校中。
荒谬的是,这时学校当局竟邀请日本驻莫斯科大使到学校来和学生举行座谈。我们就说,日本大使是日本反动政权的走卒,我们和他从来没有关系。在这个时候开这样的座谈会,我们不参加,如果你们非要我们见,那我们不得不就日“韩”问题向这个日本反动派的走卒采取抗议行动。我们将这个意见通知学校当局时,学校方面立即对我们说:邀请日本大使到学校来,完全是为了我们大学的毕业资格还未被日本政府承认这个问题。请代表日本政府的大使到学校来,第一是要他参观一下学校的设备和教学,让他了解这所大学的教育水平有多高,让日本政府能承认这个大学的毕业资格,第二,比你们早毕业的学生回国后,就职不稳定,所以我们委托大使,希望他对本校即将毕业回国的日本学生,在就业问题上给予多方关照。我们听了学校的解释,简直要笑出来,校长的“心意”,我们十分了解。可是我们的前途问题,牵涉到阶级斗争的本质。这一点,我们的校长可说是完全不懂。但是,校方强调已请了日本驻苏大使来校参观,就下令我们把那些介绍日本人民反对日“韩”会谈的展览品和标语,统统取消。
我们坚决拒绝除下那些标语,拒绝收起展览会的展品。结果,在日本大使到校的前一天夜晚,校方竟出动一帮共青团员,将全部展品收了起来。这一来,日本学生几乎全体动员,当天就到校长办公室外示威抗议,反对大使来学校,要求大学当局立即发还展览品。由于这次激烈的示威,日本大使终于没有来成。事后,学校当局竟对日本学生会作了“严重警告”的行政处分。日本学生立即举行了学生大会,反对校方的处分。为了这件事,日本学生和校方进行了多次交涉。这个事例可以证明,苏联的所谓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消灭了阶级斗争、资本主义国家才有阶级斗争的说法,实际上是表明他们的领导人根本就不懂得阶级矛盾。他们所谓社会主义国家没有阶级斗争的谬论,已经造成了严重的流毒,邀请日本大使到学校访问,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足立:这位校长,在苏联来说,也算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同时也是党的领导人。他使人感到是一位真正的老好人。他虽然有大学校长的头衔,但只要是不涉及政治,可说是一个非常容易接近的人。然而,一旦临到他以公务的校长身份来同我们在政治问题上打交道的时候,那我们真感到实在是太差劲了。因为他是脱离开阶级观点来考虑问题的。苏联人,特别是普通劳动者,一般的都较直爽、朴素。可是那种直爽、朴素如果脱离开阶级性,不就跟资本主义国家中那种叫作好人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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