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麒元按:这或许就是不敢修清史的原因吧!
原题:令人拍案惊奇的晚清官场众生相 作者:铁马冰河W
大清末年,西风摇落,干戈声闻,内忧外患此起彼伏、接踵而至,国家民族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按理说,值此国难之际,众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大小官员正应该卧薪尝胆、为国分忧,或苦思救国救民良策,或励志奋发图强,以挽社稷于危难之中,救民于水火兵燹、解民于倒悬为己任。然而,当时的现实是,官场腐败透顶,吏治衰朽,早已是积重难返,回天乏术。王朝末日,官僚们依旧饱食终日,浑浑噩噩,无所用心,文恬武嬉,优哉游哉,谁也不把这江山社稷存亡与否放在心上,似乎这大清的江山只是爱新觉罗氏一家一姓的,与我何干?这期间间或也有几位中兴名臣横空出世,然而,这寥寥几位能臣,如萤火之光,稍纵即逝,难以普照黑漆漆之苍茫蛮荒大地。他们的努力,不过让大清这艘数百年残损巨舰经过修修补补,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正应了那句老话:“大厦将倾,岂是人力可以支撑”?
“大清怕是要亡了”!回想三百多年前那支战无不胜、追李闯、剿献忠,横扫残明如卷席、最终问鼎中原的剽悍八旗劲旅,人们私下里暗自议论,摇手嗟叹,不胜唏嘘。 纵使如此,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城上空仍旧飘洒着一股暧昧的脂粉香气,官员们坐着马车、乘着轿子从城里各个角落鱼贯而出,交错奔驰,戏院、酒楼、妓馆里红男绿女、好不热闹,生意是出奇的火爆。前来这种地方消费捧场的肯定不是只求三餐温饱的升斗小民,这些体面的客官大都是京城各部院衙门的郎中、主事们,这些中级官员口中所谈无非是谁家粉头漂亮,所交流的不过打麻将的技巧,中、发、白、幺鸡的妙用,或谁又包了个如花似玉的戏子,谁又娶了个妖媚的小三。每当日上三竿,除非要到衙门值班的人,其余的大都到八大胡同眠花宿柳、倚翠偎红去了。清人笔记记载,某衙门一主事去某妓院寻欢,忽遇自己的上司也在此馆狎妓,此君想,遇到上司在这烟花地作此尴尬事有点不妥、窥见上司赤条条形象更是不雅 , 要犯大人忌讳,此君正要廻避 , 不想上司瞧见他后面不改色,还落落大方的与他攀谈,让他放松些,不必拘束,工作和生活要分开嘛。这些官居正五品、从二品的官员,理应是国家柱石之臣、栋梁之材,然而大多数却是狂嫖滥赌的货色 ,窥一斑而知全豹,大清上下的不堪一目了然。朝廷仰仗的竟是这样的主儿,岂能内惩国贼,抵御外辱,一扫颓势,长治久安!这些混吃等死、“温水煮青蛙”般逍遥着的官吏,如枯木朽株,岂可负载皇上厚望?岂可承载万众期待?
庚子事变平息后,狼狈西逃的两宫太后和小皇帝御驾回京,昔日繁华热闹的锦绣城池满目凄凉,遍地瓦砾。不几日,劫后的京城又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各衙门惊魂稍定、劫后余生的大小官员一切照旧,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中国人就是有这让世人惊叹的能耐。 玩乐的照常玩乐,浑浑噩噩的照旧追香逐臭,不明真相的芸芸众生依旧朝九晚五,蝇营苟苟, 浑然不知他们赖以依存的大清寿命已进入倒计时“读秒”阶段。
风雅一点的的官员整日价琴棋书画、饮酒赋诗。痞俗一点的提笼架鸟流连在花街柳巷,酒肆戏院。在家国不分,国事家事难以厘清的封建皇权时代,官员们的孟浪举动也不足为奇。慈禧曾说过:“吾家事即国事”!皇帝给大臣的诏书也常常写着“朕有厚望焉”!既然家事即国事,那么,国家有难就是你慈禧家或爱新觉罗皇族的家事,装傻装聋是聪明之举,能推则推,难得糊涂,天塌了关俺鸟事?家天下,“‘假’天下”!各级官员莫不报喜不报忧,投机取巧,无过即有功。为了江山永固、长治久安、传子传孙,清廷的用人准则是用奴才不用人材,不患贪腐而患不忠!只要对皇廷忠心耿耿,贪点、蠢点都可以忽略、可以容忍。奴才比英才好驾驭,有把柄被抓的奴才更是唯唯诺诺、听从使唤,对主子的江山更无一丝一毫的威胁。自古朝廷用人准则使功不如使过,清廷更是发挥到极致,在愚忠愚孝的大的用人原则下,人才被边缘化或被雪藏,奴才却大行其道,春风得意笙歌逐。
近代一位著名学者指出:“专制政府不可能代表社会上绝大多数成员的利益,它只能是统治集团,甚至是最高统治者——帝王的个人意志的体现和执行者。”此语可谓一语中的!专制扼杀民主,皇权至上,它荼毒人们的身心,其自私暴虐的本质,决定了专制政体自我改良、自我更新、自我纠偏的能力奇差,同时也是引发大规模暴力的诱因 。清末的官场生态足以说明这句话的正确,王朝末日,神经错乱,传承有序的价值观愈发混乱、官德、信仰被弃如敝履,与其说它倒在列强的枪口下,不如说它死在自己人手上,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大清的官员们忙于钻营交际,讨好、献媚上级,有点空闲又诗酒狎妓,哪有时间或心思去熟悉钻研业务。不过不要紧,一切政务自有幕僚打理,甚至连奏折、文稿都由幕僚撰写,只要会念就行。官越大越好当,幕僚的水准决定了官员的高度,看来此话绝非空穴来风。因幕僚的一时疏忽大意,表错情甚至闹出了大笑话的事例不胜枚举,比如贵州按察使吴某某的秘书(幕僚)一时粗心,将贺表上恭贺小皇帝载湉的生日写成恭贺东宫慈安的生日,忙于应酬的吴大人看都没看就送上去了,玩笑开大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在那个年代这属于重罪,吴某某落得个交部议处、严办的悲催下场。
皇权专制虽不自由,老于官场的滑吏们却能剑走偏锋、规避风险、满足私欲。浙江某县的一位父母官发现自家大狱里关着的一位女囚犯生得楚楚动人、羞花闭月,动了垂涎之念,于是想尽办法为她减轻罪责,开脱她出狱后,这位半老县官娶该女为妾,成为哄传一时的笑料。看来,不光秃子打伞,无“发”无天,官员因私舞弊,那才是无法无天呢!
时逢乱世,官员们可以阳奉阴违、任意胡来,皇帝和太后却是宵衣旰食、处理政事可谓勤谨,既然天下是自己家的,不看好是要家破人亡的。各级官员们却没有这种忧虑,天下是人家的,刮地皮、逛窑子、养戏子、写艳诗、迎来送往、嫖赌逍遥就是份内事,忙的脚不点地,几无虚日,不亦乐乎。从上到下,骄奢淫侈,贿赂公行,大清已病入膏肓、国将不国,纵然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翻阅浩如烟海的史料,可以发现,许多帝王虽资质各有短长,但大多不很坏,好比一家之长不会希望家里乱了套、不和谐,但家长身边的人却坏得流脓;上面的政策很好,可下面执行起来就乱套,狼上狗不上,流弊太多,防不胜防,归根到底是不受监督的专制制度有病。
江山也靠伟人扶,保障全凭柱石臣。时逢乱世,光用朽材焉能力挽狂澜?不得已,清廷只好智、勇、贪、愚、犯过错的都用,也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曾、左、李、张四大中兴名臣被重用的同时,因是汉人,也被猜忌、提防,不过一时权宜之计。晚清著名思想家郭嵩焘,身负雄才大略,却历经仕途坎坷,心灰意冷之际,发出无奈的感慨:“ 仕途发达或不顺全在命运,连老天和朝廷也奈不何。”
礼亲王世铎,除了出身高贵以外,一无所长,贪污索贿却无师自通,花样百出,颇为在行, 可这货却命运奇佳,连连高升,光绪十年,不知兵的他竟然坐上首席军机大臣的高位,其升迁速度之快有如坐上了直升机,观者无不瞠目结舌,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笔帖式出身的刚毅,不学无术,写文章、说话尽是错字,其低能昏庸的“美名”早已朝野皆知,民不聊生的“聊”字被此公写成“耶”字,向皇上举荐人才时竟然说那人才的能耐直逼黄天霸,全不顾满堂讪笑。可这庙堂之上的闹剧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仕途,他官运亨通,扶摇直上,难怪郭嵩焘之辈牢骚满腹,只因投错了娘胎。因讨好慈禧有方,刚毅被破格提拔为内阁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后来他因阻挠戊戌变法、盲目仇外、排外,暗中操控、唆使义和团滥杀无辜、劫掠民财, 被万夫所指,留下千古骂名。用蠢材不用人才,用奴才不用英才,世铎、刚毅式的蠢材只是大清高官的一种类型,绝不止这二人,有官若此,郭嵩焘的喟叹更不难理解了。
一九零三年,清政府派员参加在日本举行的第五届劝业博览会,为首的是庆亲王的儿子、贝子载振,和户部右侍郎那桐。代表团一行无心吸取别人的成功经验,更不去考察别人先进的商务理念,终日流连沉溺于歌舞伎馆,乐不思返。日本媒体报道,贝子载振在来宾簿上的签名将载振的“载”字错写成“戴”字,意、形、音差之何止千里。堂堂尚书,天皇贵胄,几次三番写错自己的名字却浑然不觉。户部侍郎那桐更是不甘人后,几次在签名簿上将自己的官衔漏掉几个字,贵为大清高官的侍郎大人,闹出连官衔都写不全的囧事,成了国际笑柄,丢脸丢大发了。
晚清大政治家李鸿章,可谓名声在外,在当时是和德国“铁血首相”卑斯麦并列的两大强人。中日甲午之战日军重创北洋舰队,攻占大清属地朝鲜平壤,接着强占大连、旅顺等地,他赴欧、美、日、俄等国访问,签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被人骂作卖国贼,其实,他不过是替慈禧背黑锅,当避雷针、替罪羊罢了。这里要说的是,李鸿章在日、俄访问期间,随从众多,架子、排场很大,随地吐痰,不会用坐便器,说话无礼,令外人侧目,被视为举止粗野、没有教养另类。 被视做能臣、睿智有为的李鸿章在外人的眼里也不过尔尔,大清官僚的整体形象、素质可想而知,时代在进步,而大清落伍了!
用世袭特权、贵族出身喂养出来的弱智、低能儿,身居要职,何止载振、那桐二人?在国外挥霍民脂民膏,声色犬马,已是不成文的潜规则。日、俄等国对清朝官吏的表现看在眼里,虽不动声色却了然于胸。或许,对大清最后一丝敬畏已抛诸脑后,随后双方在东北大打出手,日本获胜后霸占了满清发家的龙兴福地。
皇权专制实乃万恶之源,国之积贫积弱,吏治软腐不堪,皆在于此。有识之士期待变法,甘于前赴后继、赴汤蹈火,抛头洒血,一九一一年武昌城里的一声炮响,终于敲响了清帝国的丧钟!
晚清的悲剧,总的来说是皇权专制之弊,慈禧、众官员不过是往这溃烂已久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一个朝代的落幕,不光是慈禧、众多大清官僚政治生涯的谢幕,更是绵延数千年的整个腐朽封建专制政体的落幕,代价虽然沉重,但却很值得,结果可喜可赞—— 这古老的国度迎来了共和。这其中或许还有贪婪无耻、混吃等死的大清官僚的一份功劳吧。
遗憾的是,实行共和后中国名义上没有皇帝了,实际上还有,在一些人的脑海里皇权思维根深蒂固,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之殇,国人心头挥之难去的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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