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石家庄藁城区的一处旧民居里,住着一位96岁的抗战老兵,周围乡亲和他的家人都把这位老人看作宝贝,“因为他是一段‘活历史’。”老人的外孙,28岁的刘念说。
记者走进老人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黑白照片,记录了这位老人的大半辈子:身着军装、接受勋章、家中新生命的诞生、与家人的合影……
老人名叫张宝宪,1939年参加八路军开始抗日,后来成为“南下支队”的一员,踏上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二次长征”。抗日战争期间,张宝宪到过湖南、河南、山东、陕西等省份,曾参加长沙保卫战、衡阳会战、湘西会战等共175次战斗和战役,负伤32次。
张宝宪指着自己右眼正下方的伤疤说:“子弹打入眼下,从耳朵下面穿出,所以耳朵不太好。”张宝宪的长子张德江说,他最心疼的就是父亲一次负伤,子弹射进父亲的大腿,从肛门打出。“真难想象,在医药匮乏的年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张德江说,父亲身上大概有十几个弹孔,现在腿上还有一个子弹没取出来,致使岁数大了总是腿疼。
张宝宪说,抗日战争时,我军武器远不如日军,所以战争打得太残酷,常常吃不饱还得晚上赶路。一次他和三四个战士出来执行任务,遇上了二十多个日本兵,当时他们不仅人少,武器也不及对方,只能边跑边打。后来被日军逼到黄河边上,张宝宪心想,宁愿跳进黄河,也不能被日军擒住。虽然最后他和一部分人成功突围,但战友小蛋被日军击毙在黄河边。“抗击日军时,由于情况紧急而无法埋葬战友的情况比比皆是,真觉得对不住他们……”96岁的老人泪如雨下。
64岁的张德江说,小时候他常常听父亲将其抗日的事迹,父亲提起日军如何残酷时只有愤恨,唯独提起战死的战友,父亲每每都止不住泪水。虽然那场战争已结束70年,但留给父亲的伤远不止身上那十几个枪眼。据张宝宪的子女们回忆,父亲从战场回来后,至今仍常常做恶梦,梦里不是与鬼子厮打,就是被鬼子追杀,有时会哭喊着醒来。
“从父亲身上累累的伤疤,我们从小深知那次战争的胜利实在不容易,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张德江眼含泪水地告诉记者,16岁就参军的他,又是抗战老兵的后代,他深刻地懂得保卫祖国不是句空话。在张宝宪的影响下,家里祖孙三代共培养了6位军人。
如今,张宝宪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记忆力也迅速退化,在接收记者采访时,有时一句话能想上十几分钟才说出来,语速缓慢而有些无力。但他有个愿望,至今都还记得:“我想去天安门,想去看今年的阅兵式。”
张宝宪还记得,上次去北京还是在上世纪50年代,他们到北京被授予勋章。提起当年的情形,张宝宪觉得特别神气,那是他第一次到北京,那时他觉得终于过上没有战火的日子了。虽然石家庄离北京不算太远,但在那之后一直没机会去。
如今,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在,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也相继离开人世。张宝宪想重回北京,替曾经的战友看看当下国家的实力,也找找当年他们在天安门前接受勋章的影子。“再不去,就只能下辈子了。”张宝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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