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生病了。
这回病得真是不轻，一夜之间整个人瘦了一圈，一向早起的他今天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从早上一直躺到下午。啥叫形容枯槁？看看宋老头现在的模样你就有了正解。
一家人都没辙了。老太婆躲在一边偷偷地抹眼泪。儿子和媳妇在主卧室里悄悄商量着把他送到哪家临终关怀医院去。
小龙放学回来了，前脚刚迈进门就问：“爷爷呢？”
“嘘——轻点声。爷爷生病了。”爸爸把一把把小龙拉进了主卧，“我们挑选了一家临终关怀医院。你看一下资料，条件和服务都蛮好的。”
“你胡说个啥嘛？”小龙把胳膊一甩，“爷爷的病我能治。”说着他就跑去了爷爷的卧室。
“小龙，你，回来啦——你，没事吧？”爷爷有气无力地问。
“哈，我能有啥事？”小龙爽朗地笑着，“你这是咋啦？”
“你，社长被撸了，其实，全怪我。是我……”
“好啦好啦。别纠结啦。你不是说要‘三融三淬’考验我吗？怎么自己先倒下了？还自诩‘饱经风霜’哩，我看你整个就是一个‘弱不禁风’。”
爷爷好像回过阳了，脸上开始有了血色，缓缓地坐了起来，盯着小龙的脸看：“你真没事啦？”
小龙抡起拳头在自己突出的胸肌上捶了两下：“瞧，我能有啥事？没听说过‘小孩变脸比翻书还快’吗？不就是跘了个趔趄，连摔跤都算不上。幸亏同学们及时批了我一下。要不然我还真的会虚荣心膨胀了。那可就真惨了。”
“怪了，你是怎么想通的？”宋老头下床了，“老太婆啊，快给我冲杯麦片来，我饿了。”
“到餐厅去吃。我给你煎俩溏心蛋。”小龙扶着爷爷到了餐厅，三下两下煎好了鸡蛋冲好了麦片。
爷爷一边吃一边说：“你赶紧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通的。”
“不是我说你。在教育方面你比我们老师差太多了。”小龙从头到尾把今天学校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第一节课，小龙垂头丧气地爬在课桌上。
张老师“啪啪”拍了两下讲台：“都给我精神点啊，今天高考作文模拟考试，这是我的重点押宝题。分数记入平时成绩入档。”说着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选择”。
小龙赶紧坐了起来。
“选择什么？”有同学小声嘀咕。
张老师的手往前一指：“这个问题问得好！”然后又猛转身在“选择”后加了个冒号，接着写了“被嫉妒还是被怜悯？”
同学们开始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张老师又是一拍桌子：“不准小声议论！”
同学们一愣，课堂肃静下来。张老师又满脸堆笑：“只准大声辩论。”
同学们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人小声嘀咕：“神神叨叨。”
张老师一下子又收起来笑容，严肃地说：“现在高考作文模拟考试正式开始。首先宣布规则，违反规则一律按零分处理。第一条，根据题目举手发言，说明自己的观点并陈述理由。前面一个人陈述之后，赞同其观点的举手并组成同一阵营。第二条，相反观点的举手发言并陈述理由，同样分成另一阵营。然后两个阵营进行公开辩论。第三条，辩论结束后全体同学当堂作文。老师巡视。第四条，老师点名若干同学分享作文并进行点评。考试时间为120分钟。”
小龙一口气讲到这里，停下了。宋老头听得津津有味，说：“你们老师的教学方法还真是高明。那你是怎么选择的呢？”
“你说呢？”小龙歪着头反问。
“那肯定得选择被嫉妒啊。被嫉妒说明你有本事。谁愿意被人怜悯呢？”宋老头说。
“难道你没看出来老师是在变着法教育我吗？”小龙说。
“傻子都看出来了。所以我说老师高明嘛。不过我还有个疑问。看来同学们都一边倒地选择了被嫉妒，那不是没有反方了吗，辩论还怎么进行呢？”
小龙猛地一拍桌子，用手指着爷爷说：“这个问题问得好！”
宋老头吓了一跳，动气地说：“干嘛神神叨叨的？能不能正常点？”
小龙笑了：“不给你点小刺激，你的病能被吓跑吗？这就相当于针灸。明白不？”
“有其师必有其生。”宋老头也笑了，“这个刺激疗法确实效果不错。不过你还得告诉我老师是怎么处理观点一边倒的。”
“这要细说话就长了。牵涉到一个故事。我还有一大堆作业呢。你不是会编故事吗？你先自己动动脑子编编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张老师了，给你24小时，明天晚上再抽空和你交流。”
“你，你这龟孙子。耍起爷爷来了。”宋老头又是一拍桌子。
小龙做了个鬼脸，写作业去了。
2022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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