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章 毛主席光辉的思想照得咱心里亮
岳秀山清了清嗓子，突然来了一句：“毛主席思想的光辉照得咱心里亮，哎照得咱心里亮。”又改说，“大家知道，我这个人，个子不高，声线高，颜值不高，嗓门高。人么，总喜欢把自己最靓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我也不例外，有点喜欢臭美。有时我讲话随口来那么一句，是以歌起兴。
“为什么不前不后唱这么一句？是因为猛虎连指导员田汉祥，跟我讲了一段穿插路上发生的故事。说他们经过一夜急行军，在无名高地上休息，这时东方欲晓，他即景生情随口哼了句‘太阳出来照四方’。没想到这句歌引发了两位连长对即将进行的战斗，从战略战术思想上进行了有益探讨和争论。张俊峰，有这回事吧？”
张俊峰起立回答：“有！因为我发现邬连长有点轻敌思想，就借题发挥告戒他，人家打的也是‘人民战争’，我们的对手并不简单。”邬崇立接话，“是！当初我的确是轻敌，认为我们猛虎连打个二流对手的二流部队的一个排，还不是一个冲锋，砍瓜切菜般就解决问题。真打起来，才发现不是那回事。我们经过三波攻击，两个排就各自减员了三分之一，后来在张连长的建议下，改变了打法，才将高地拿下。所以我刚才感言，打仗并不是你有敢于亮剑精神就能解决问题。”
因为钟卫国发言时讲过“我们发扬了敢于亮剑的精神，亮剑精神是我军的军魂。”田汉祥听了邬崇立的发言，觉得这位倔强的“芙兰”吖子的发言是冲着营长去的。想使个眼色提醒他，他又蒙着双眼，只好大声咳嗽了一声。
钟卫国也不想让邬崇立继续说下去，有意看看表说：“好了邬连长，你眼睛受了伤，不能太激动，激动太厉害会影响到右眼也跟着失明。咱们还是让虎妈做下总结。虎妈，不要吝啬，我们这些虎崽子还等着你嗷嗷待哺呢。”
“那我就打开话匣子，竹筒里倒豆子，免得小钟说我抠门。”岳秀山往前挪了挪凳子继续说：“七二年组织上送我去军政大学学习，利用这两年的时间我读了点书。读过《红楼梦》，还有《水浒》，当然还有别的书。《红楼梦》主席要求至少读五遍，我只读了两遍，所以我不是个好学生。”
大家笑了起来。岳秀山一本正经的说：“你们别笑。读五遍那是针对高级干部说的，我那时只是特务营的教导员，对外也称政委，属于副团职，不算高干，能读两遍也是自觉超额完成了任务。我敢说，你们在座的一遍没读过的都有。”
钟卫国说：“老实说，我看了个开头就读不下去了，不如看《三国》《水浒》来劲。”岳秀山说：“所以你就不明白贾宝玉脖子上的那块通灵宝玉为什么叫命根子。因为它是魂魄所系。
“好了，不闲说了，我切入正题。魂魄是个道教名词，说人有三魂七魄，民间也有说三魂六魄的。所谓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命魂，是维系人生命的灵魂。魄是人的生命体系的几种外在表现形式，比如体魄超人，胆魄过人，气魄惊人，智魄胜人，情魄感人，势魄逼人。如果一个人把这六种魄力占全了，那你就是完人大神。”大家笑了起来。
“你们别笑，人还有哭的时候。有句成语说魂飞魄散，一旦丢了魂，你有再大的魄力也等于零。可见灵魂才是关键。而和道教紧密相连的中医学认为，人要死是魄先散而魂后去。也就是说当你病怏怏的一蹶不振，离死也就不远了。可见魂和魄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魂是主导，魄是从属。
“过于玄虚的东西我就不讲了，咱们说点现实的。刚才有同志说，‘敢于亮剑精神是我军的军魂’，我以为这个提法不大妥。第一它不科学，不科学就存在片面性。第二它不严谨，不严谨就难免有瑕疵，就会招人反诘。所以邬崇立同志就以否定的语气提出疑问。
“那么什么是我军的军魂？我军初创时期叫工农红军，抗战开始改称八路军、新四军，后来又叫解放军。不管什么称号，我们有个始终不变的乳名，人民子弟兵。这个乳名是人民给的。就像贾宝玉脖子上的那块通灵宝玉，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毛主席在《为人民服务》里开宗明义的讲：‘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 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这才是我们的魂魄所系，人民是我们的命根子。
“敢于亮剑只是一种血性精神，也就是胆魄。这种胆魄，不光我们有，古往今来，中外军队，以及侠客土匪，都有这个共性。因此敢于亮剑就不能称作我军的军魂。这个胆魄日本鬼子有，区区八千人，就敢对二十万东北军亮剑。国民党军张灵甫也敢亮剑，而且亮出的还是重剑，长驱直入，中心开花，不可一世。而他们都有亮剑精神，为什么都输了？因为他们的灵魂是邪恶的，邪恶的灵魂滋生出的胆魄也是邪恶的。邪不压正！
“一个人有三魂六魄，我军也有三魂六魄。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毛主席为抗大题词，写了三个排比句，一共二十七个字。第一句，‘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这是政治之魂。第二句，‘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这是生活之魂。第三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这是军事之魂。三魂一体，我们这支军队就有别于其他军队。
“有了三魂，还得有六魄来支撑。排第一的是体魄。毛主席寄语青年时说，‘祝贺青年们身体好，工作好，学习好’，身体好是排第一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体魄不行就力不从心。所以他老人家年轻时就说过，‘文明其思想，野蛮其体魄’。当兵首关就是体检，体检不合格你就当不了兵。一支军队的体魄，既包含了人员身体的质量，也包含了装备的质量。
“第二是智魄。两强相遇勇者胜，两勇相遇智者胜。这是古人说的。‘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愚蠢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这是毛主席说的。
“第三才是胆魄，就是敢于亮剑的精神，军人要有血性。‘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第四是气魄，军队是要有士气的。就像咱们志愿军，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而美军虽比咱们体魄壮，却是钢多多，气少少，想赶快回家去和老婆孩子过圣诞节。他们‘钢多气少’，咱们‘气多钢少’，所以咱们照样把他打趴下。
“第五是势魄，什么是势魄？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势，个人英雄主义也是势薄力单。团结起来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抗大的校训就强调‘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尽管老蒋对他的部属也经常灌输‘精诚团结’的党训，可他们各打各的小算盘，相互掣肘，始终形不成合力。可咱们，即使不是一个方面军的，却能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势不可挡。
“第六是情魄。情魄不等于情商，情商是个人情感上耍点小聪明，就好比放烟花，绚丽好看点而已。情魄是梯恩梯，爆发出的动能震撼人心。咱们解放军情系人民，人民有难我们就要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不惜牺牲自己。这种情感释放是要有魄力的。
“咱们革命军人是铁骨铮铮，但也要有点侠骨柔肠。咱们也会有男女爱情。咱们的爱，那是热血与玫瑰同色，炮火为婚礼准备。有人的爱情是玫瑰花送出来的，咱们军人的爱情是梯恩梯炸出来的。”
众人失笑，岳秀山说：“你们别笑，真是这样。我这个人颜值不高，个子还矮，别人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一开始看不上咱。我把一大把军功章展现给他看，她大惊失色，原来你是武大郎——的弟弟。”众人大笑。
张俊峰碰了碰邬崇立，“听到没？虎妈对你言传身教了，爱情还是要有情魄的。”这话也许别人不明白所以然，田汉祥会心一笑，岳秀山点着田汉祥说：“笑得有点诡异啊？你小子挣不下军功章，就多准备点袁大头，买玫瑰花那是要钱的。”
田汉祥笑道：“虎妈，您都快成虎奶奶了，下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岳秀山笑了说：“那好，我又多了个虎孙子。小钟的爱人几月份临产？”钟卫国答，“几月份我搞不清，这一向都在为打仗做准备，忙昏了头。”
岳秀山笑道：“我没说错吧？咱们军人的爱情那是梯恩梯炸出来的。爱情的结晶也得靠梯恩梯催生，你的大炮不响，孩子是不会出生的。”大伙大笑，岳秀山笑着压了一下手，“扯远了啊，说正经的。咱们解放军，是有信仰有担当敢恨敢爱的军队，那是三魂六魄九条命，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
蒙着双眼的邬崇立侧耳倾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于是大家跟着鼓掌。岳秀山诙谐地说：“是轰我下台是吧？我晓得，现在好多人是不喜欢听政治课的。”张俊峰开玩笑，“虎妈接着哺乳，我们还没断奶呢。”
“那我就把魂与魄的关系再展开说一下。钟卫国，你是喜欢读三国的，三国里武功那个排第一？”钟卫国脱口而说：“那还用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第一。一吕二赵三马超，关公也只能排第六，大家公认的。”“那我问你，吕布为什么命丧白门楼？”钟卫国苦笑一下，才知上了岳秀山的套。
“嗨嗨，”岳秀山鬼黠的一笑，“问住了吧？那我告诉你，因为这个吕布始终没有一个‘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谁给他好处就认谁当爹，得了个三姓家奴的封号。此人体魄不错，高大威猛。胆魄过人，一战三英。气魄不错，勇冠三军。情魄也不小，敢和义父抢老婆。却不知俭以养德，静以修身，耽迷酒色，掏空身体。一介勇夫耳，智商几乎为零。智魄就更谈不上，优柔寡断，压根就不懂战略战术。三魂丢了两魂半，人中吕布命丧白门楼，马中赤兔归了关云长。据说心爱的貂蝉也归了关云长。”大家发出笑声。
岳秀山笑道：“后一句于史无考啊。说到关云长，这人武功武德都不错，胆魄气魄体魄义魄勇魄几乎完美无缺，被后世尊为武圣人。但是因为没能坚持联吴抗魏的政治路线，移魂走神，最终败走麦城，落得身首异处。钟卫国，我说的对吗？”
钟卫国只好笑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对《三国演义》算是白读了。”岳秀山接着讲：“背离‘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丢了魂，沦为叛徒的，我军历史上也有不少，就不列举了。我想说一下‘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这个灵魂的重要性。因为有些人不以为然，认为生活作风是小问题。错！这个魂也丢不得，丢了命也就没了。
“大家知道有个敢于亮剑的将军，胆魄那是超人的，情魄也是蛮大的，大到不要老婆和小姨子好上了，闹起离婚，组织上规劝也听不进去。最后被连贬三级，到农场去亮锄头把了。更有甚者，刘青山张子善们，这两人，战争年代也是敢亮剑的勇士。解放后因为贪图享受糖弹，最后挨了子弹。胆魄如果不依附在正确的灵魂上，这种贼大胆，一害国家，二害自己。
“刚才邬崇立同志诘问‘敢于亮剑就一定能赢吗’？问得好，答案也是现成的，随手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比如红军时期井冈山的斗争，前四次反围剿我们都赢了。赢在先不亮剑，后发制人。
“后来来了一个德国老头主持军事，他是很有亮剑精神的。主张迎头痛击，阵地对阵地，堡垒对堡垒，御敌于国门之外。可谓是气魄不小，胆魄惊人。结果三十万红军打得只剩十万，被迫收起剑锋，走为上了。
“在长征路上，召开了遵义会议，毛主席重新主持军事工作，这才扭转了危机。土城战役开始是我军主动亮剑，想打一个大的歼灭战。因为情报失误，估敌不足，发现敌军越打越多。毛主席果断收起剑锋，命令撤出战斗。这才有了后来的四渡赤水之战。四渡赤水基本没怎么打，是积极避战，走出来的胜利。毛主席战争生涯里最得意的一笔，不是三大战役的勇于亮剑，是四渡赤水的剑走偏锋。
“如果是明知打不赢也要打，倒下去是一道岭，这一仗倒下去，红军就没了。邬崇立同志体会很深刻，打仗是一门艺术。什么时候能亮剑，什么时候不亮剑，是要审时度势的，不能耍二愣子性格。”
钟卫国带头鼓了两下掌，大家跟着鼓起掌来。钟卫国说：“打仗的确是一门艺术，毛主席就最讲战争艺术。即使他老人家不亮剑，亮亮笔杆子，也能智退十万兵。我看过一篇外文资料，一位美国军人说，‘不怕中国军队现代化，就怕中国军队毛泽东思想化’。虎妈，我们听得正得劲，您继续讲呀。”
岳秀山笑道：“你都给我画上句号收了尾，我再讲岂不是画蛇添足。小钟，我发现你是做文章的高手，会画龙点睛。我正要交给你一篇文章来做呢。”
题外话：本章标题采自电影《地道战》主题曲中一句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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