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不要收条他倒蛮大方
战争是残酷的,伤亡不只是来自敌人,自身的失误也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搭载在坦克四车上九班的一位战士,由于一天一夜没合眼,已极度疲劳,在颠簸的坦克上不由自主的睡着了。坦克急转弯时一下被甩下了车,手臂摔成骨折。
连长和排长赶过来查问情况后,葛大壮出了个注意,“你们想打个盹也容易,用背包带把自己绑在车上。”九班长说,“背包留在了车上,车又翻下了沟。”张俊峰批评葛大壮说:“馊主意!一旦遇袭,那叫作茧自缚。我跟你们说,实在困了,唱首革命歌曲提提气。不瞒你们说,我也差点睡着了,被葛大壮的‘微山湖上静悄悄’给唱醒了。”葛大壮得意洋洋的笑道:“哎,我唱了首歌,我还立了个三等功呢。口头的。”
因为这个事故,三车和一车二车拉开了五百米的距离,两车间隔本来是五十米。这时头车和二车遇到了袭击,一时枪声大作,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上火化乱溅,还不时地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张俊峰立刻命令战士们下车,三车四车开足马力前去增援。
敌人采应用了小猴群战术,使用的是步兵轻武器,投掷了手榴弹,可想交战距离也就是五六十米。在这个距离上面对山体峭壁,树林遮挡,坦克炮没办法打,航向机枪受射界影响打不到他们,塔顶上的高射机枪倒是可以勾着,但是炮手探出身子就是活靶子,仓盖打开说不定一颗手榴弹就飞了进去。
恰好三车四车赶来,在三四百米的距离两辆坦克偏转炮塔,立即炮轰,二车上的高射机枪也随之开火,压制住敌人。张俊峰立即命令葛大壮带领一个班在两挺高射机枪掩护下攻了上去。
上到敌军阻击阵位上并没发现敌人,也没留下尸体。葛大壮看看满地弹壳,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他娘的!这些民军比咱们当年的土八路阔气啊。咱们的民兵当年使用的是栓动步枪还算好的,还有单打一的撅把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人家现在使用的是自动步枪,打一梭子才换一个地方。”
葛大壮带领战士们返回公路,向连长报告了情况,张俊峰说:“自动步枪火力猛,射速快,打一梭子,投几颗手雷,也就是半分钟。等我们做出反应,人家早跑了。这是学生在教训先生,跟咱们玩起麻雀战,零敲牛皮糖啊。幸亏他们没有反坦克火器,否则的话,头车就毁了。不过到底是学生,玩的还不够精,要是沉住气,放过头车二车,打三车四车无车,咱们说不定就光荣了。”
葛大壮爱开玩笑,战场上依然嘻嘻哈哈,拍拍受伤战士的后背笑道:“得亏你甩下了车,耽搁了时间,要是紧跟头车二车,咱们就成了他们的靶子。这叫祸福所依。你虽然不是战斗负伤,也得给你记个三等功。只是个口头的啊。不要骄傲,争取再立新功。”
张俊峰愤怒的说:“奶奶的!跟老子玩阴的,要知道咱们侦察兵搞偷袭是行家里手,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转而对通讯员说:“呼叫三洞幺,告诉首长,过了山垭,是我们控制的区域,车队可以大胆行进。我们侦察排弃车步行。”
张俊峰带领两个班的侦察兵沿山涧小路翻山越岭,上了山垭,回望下去,车队还在盘山路上旋转。葛大壮说:“我算明白了,为啥汽车有时跑不赢铁脚板。公路太窄,坦克转急弯得磨好几把,常常是半条履带悬空,搞不好就会失控栽下山沟。”
下了山垭,正是刚才打掉民军运送弹药的地方。天已经微黑,和留守的七班对了口令后全排会合。七班长汇报:“报告连长,你们走后,我们将缴获的弹药归拢,共计有十箱82迫击炮弹,六箱69火箭弹,六箱56式子弹,两箱53式机枪弹。
“之后,他们派出两个民军班来抢夺弹药,抢运尸体,都被我们打退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在弹药箱绑了集束手榴弹,万不得已将会引爆销毁这批弹药。后来他们又来了十几个不带武器的人员,扛着担架打着红十字旗来收尸,我们没有开枪。”
张俊峰说:“七班长,你处理的非常好。敌人阵地被攻克以后,他们再抢夺运送弹药已无意义。他们运走多少尸体?”“我数了,一共十五具。对了连长,这附近有座弹药库。我派蔡副班长带着一个小组跟踪侦查过。就在对面的山洼里。大概有一个班的正规军守卫。”
蔡副班长叫蔡国民,湖北籍战士,说一口随北土话:“冇得一个班,大约有五六个。”张俊峰问:“离这里有多远?”蔡副班长说,“炮把里。”连长懵了,“炮把里是多远?”葛大壮说:“连长,他说的炮把里就像说一箭之地,不是个精确概念。就是一炮打的距离。”连长瞪了眼说:“加农炮能打二十公里。”
葛大壮说:“连长,他说的是过去的土铳,一炮也就是打六七百米,最多八百米。他们随北农村就把这个距离定为一炮里。就是大于一里路小于一公里。蔡副班长,是这个意思吧?”蔡副班长说,“是那个事。”张俊峰呵呵一笑,“那好,把这个弹药库给我端了!”
葛大壮一下来了精神,“好!连长,这个任务我承包了。”张俊峰笑道:“行!开门之战,是一排打了个开门红,今天的收尾之战就交给你们三排。我有两点要求:一,你们要做到零伤亡;二,不要打出动静来。要他们长个见识,看咱们侦察兵怎样打特战的。”
葛大壮嘻嘻一笑,“我明白。我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了挥匕首,带回来几颗脑袋。”张俊峰严肃的说:“我不要脑袋,只要弹药。懂吗?”“是!明白。”葛大壮集合了七班九个战士,带了两支微声冲锋枪,趁夜色出发了。
过一会,我们的车队开了过来,张俊峰用手电打出信号,对方确认是自己人,隆隆的开了过来。等钟营长的装甲指挥车过来后张俊峰报告了情况,要求留下两台车再增添一些人手好运输弹药。随后车队打开大灯,马达轰鸣,奔突而去。这已经是我们控制的区域了。
葛大壮打得很顺手,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干这摸岗踹窝的战斗是拿手好戏。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摸掉路口的岗哨,是用匕首结果的。接近库房,又用微冲干掉一个执勤岗哨。冲进屋内,有三个老兵起立摸枪,被两支微冲扫射,当即毙命。内屋里惊慌失措的跑出一个少尉军官,被两名战士擒住。葛大壮见是个女的,立即说:“是个女同志,不要伤害她,先看住了。”战士们从她身上没搜到武器,搜出一串钥匙,这大概是个军需官。
葛大壮审问俘虏,问她她也不答,想她听不懂中文,又见她充满了恐惧,只好说“种对宽宏毒彬”。让一位战士看住了她,又命令一个小组在外面分别向三个方向持枪警戒,自己带了五名战士打开了仓库门。这是一个依山洞修建的弹药库,储存的都是易爆品,所以远离居民点。
葛大壮打开手电依次照了照,还有不少弹药,有56式枪弹,53式机枪弹,60炮弹,显然这都是中国造。还有的箱体上标注外文字母,葛大壮想大概是美苏制造的弹药。还有几箱标注有TNT字样,不用说这是炸药了。
这时张连长带了两个班的战士前来接应,笑问葛大壮,“三排长,收获不小吧?”葛大壮诙谐地说:“不咋样,打的不是土豪,破落地主。也难怪,白天跟咱们打了一天,弹药消耗不少,82炮弹没有了。手榴弹也没有了。”张俊峰说:“管它呢,统统带走。这56式枪弹够两个连补充了吧?”
葛大壮嘻嘻一笑,“哎,连长,你说不要脑袋,可我给你留了一颗美人头。咋办?”“什么美人头?”“是个少尉女军官,有三十多岁,是放,还是带走?”“女的?”张俊峰皱了皱眉头,“那就放掉算了。”立即又改口“是个军官?那要带走。”
战士们开始搬运弹药。张俊峰和葛大壮来到仓库办公室。张俊峰看看女少尉,见她有些恐惧,和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她摇摇头。因为没有翻译,只好说:“算了,回去问吧。押走!”
葛大壮见桌上放着账本,把桌上的保险灯纠亮了,见账本上记录着进出流水账,看了哈哈一笑,“连长,剩余的物资都免费送我们了,‘不要收条,他倒是蛮大方’。”张俊峰说:“这是《洪湖赤卫队》里的唱句,咱们是解放军,买卖要公平,给他打个收条。”
葛大壮一时来了灵感,掏出钢笔写了五行字:
账目不清,货归原主。
美苏存货,一并没收。
规矩经营,莫想偷息。
打个收条,你好报账。
解放军某部侦察兵。
写着还自我欣赏,“哎,偷息用得妙,谐音偷袭,你敢偷袭老子,老子连你的弹弹都没收了,看你的炮还有个球用。”写毕和连长开玩笑,“我是会计,你是经理,得由你签字,他们才能报账。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是不是?何况咱们跟他们最多算个表兄弟,来往账目一定要算清。”
张俊峰看了文字,笑道:“你这句子整齐像诗但不是诗,虽然诙谐还欠幽默,我当回一字师,把报账改为报销,你看咋样?”葛大壮高兴地叫道:“哎,改得好!你大笔一挥,让他们统统报销。”
张俊峰呵呵一笑,“统统报销那得董事长签单才行。我这个分公司的柜台经理没那个权利。咱俩还得当搬运工,扛上弹药赶紧撤离。附近还有民军,打夜战近战咱们虽然不惧他,但人家熟悉地形,略占上风。折本的买卖我不做。”
回到营地,已是晚上九点多了,战士们下了汽车,都不说话,累瘫在地。两辆满载缴获弹药的汽车驶向突击营地。原指挥所的位置已空无一人。张俊峰让通讯员呼叫六五两,通讯员打开步话机呼叫,对方没有信号。张俊峰正疑惑,指导员带着通讯员赶了来。
郭自乐见抓了名女俘虏,对通信员说,“你把她押送俘虏营。”等他们走了才传达命令,“关闭信号,今夜无线电静默。虎妈和伤员已转移进村庄。由我带一排,在村庄内负责警戒,你带三排的三个班分三个方向在村外驻守。今夜口令,兔子。回令,野狼。”转问战士们,“听明白没?复述一遍。”
战士们回复,“兔子!野狼!”指导员说:“所以你们就是睡觉也要竖起耳朵来,保持高度警觉,别叫野狼给叼了去。村庄离这里还有一点五公里,同志们再加把劲,到宿营地再休息。我们的后勤车翻下了山谷,只能野营露宿。好在这个季节,这里气温还低,毒蛇蚊虫还不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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