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周世贵和小涂向山下走去,突然发现一群军人形成三个战斗队形朝山顶搜索前进,这些军人都没戴领章帽徽。两人立即先行隐蔽,小兔子眼尖,立刻发现那个高个子正是李剑,高兴的叫道:“大个‘鸡’,偶们在这里。”
原来是指导员带了尖刀班上山来搜索,两军汇合后,指导员见小兔子背着冲锋枪,肩抗一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高兴的问:“把敌人的狙击手干掉了?刚才我一听那一串富有乐感的枪声,就知道,这是小兔子打出的叨叨咪稍。好!小涂,你立了大功。”
小兔子羞涩地笑笑,“那里,敌人的狙击手是被周排长击毙的,我只是在他身上锦上添花。”李剑把冲锋枪甩到后背,接过了小涂肩上的狙击步枪,高兴的叫道:“好!小兔‘鸡’,干得‘灰’常漂亮!要是老子还要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知道吗?刚才那一枪,放倒了邬连长。”
周世贵惊问:“怎么,邬连长牺牲了?”指导员说:“还好,鬼挡神助,那一枪击中望远镜后才飞进眼窝,子弹动能不足了,嵌进眼窝不太深,子弹已经抠出,没伤着大脑。不过眼睛是保不住了,卫生员说,可能连带右眼也会失明。好险!知道吗?当时虎妈就在他身边。被击碎的望远镜片玻璃渣飞溅到他脸上,也挂了点小彩。”
周世贵不解的问:“哪个胡麻?”指导员简短地说:“洞洞两。”周世贵惊道:“怎么,政委也来了?那真的好险!他正准备开第二枪,我先行开枪,将他打伤了,后来是小涂补枪将他击毙的。”
指导员说:“是啊,好险,周世贵你立了大功了。告诉你俩一条新的规定,见了政委,不要行礼,也不要称呼政委,连洞洞两的代号也不要叫,对他的身份要严格保密,所以管他叫虎妈。试想,如果狙击手得知他的身份,第一枪,肯定要冲着他打。幸亏你们将他击毙,打掉一个隐患。
“还有,在战场上,对任何一级首长,都不要举手敬礼,我们没有军衔制,单从外表敌军是很难分辨谁是高级首长。敌人的狙击手选择目标,一是挎望远镜的,这是指挥员或炮兵观察员。二是机枪射手和炮手,对他们威胁大的。”
小兔子和大个子开起玩笑:“大个‘鸡’,难怪你不敢抗机枪了,原来‘系’怕‘系’呀?”李剑哈哈笑道:“别看我个子高,老子冲锋都不带弯腰。我是丈八和尚,子弹也摸不着我头脑。再说我命大福大造化大,子弹见了我就拐弯。因为我发现,山地丛林作战,冲锋枪比机枪方便。”
指导员说:“好了,别斗嘴了,我已经口干舌燥,咱们回去打尖,还有重要任务需要我们完成。”李剑说;“还有任务?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曾劲松跟着说:“是呀,我也是饿的前肚皮贴着后脊梁。指导员,啥时候吃饭?”
刘虻调笑两位战友,“你俩是一个不读书,一个不看报,所以腹中空空如也,指导员已经说了,回去打尖。”李剑傻乎乎的问:“么事叫打尖撒?”刘虻滑稽地笑道:“打尖就是米西米西,懂吗?”
曾劲松傻傻的明白了,“原来指导员还会说正宗的日语,米西米西叫打尖。”指导员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呀?打尖是地道的中国话,就是打发舌尖,指行旅途中抽空吃点快餐。”
李剑曾劲松呵呵傻笑,李剑说:“吃压缩饼干,那叫打牙,硬邦邦的能崩掉大牙。指导员,我好想‘嘁’碗热干面,香喷喷的,‘嘁’罢舌尖还有余香。这叫楚留香。”曾劲松说:“我好想吃烩面,够爽又够劲道,咦!充满了‘豫’味。”被勾起食欲的小兔子也忍不住发言了,“偶好想‘恰’云吞哦,还有叉烧包咯。偶们叫‘恰’茶。”
指导员也喜欢开玩笑,“你看人家小兔子多谦虚,吃了混沌还吃叉烧包,仅仅叫吃茶,那要吃龙虎斗才叫大餐。”转问刘虻,“小秀才,你们家乡有什么可口的?”刘虻不假思索的说:“牛肉面。麻麻的,辣辣的,红红的,香香的。吃一口能让舌尖上的味蕾兴奋好几天,饶舌三日,挥之不去,那才叫过瘾。”
指导员感叹说:“还是小秀才有文化,一碗牛肉面被他形容的色香味形俱全,还能绕舌三天,挥之不去。说的我口水都下来了。不过,这叫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我跟你们说,回去晚了,可能连压缩饼干也没了。”周世贵说:“我们带了三天的干粮哦。”
指导员说:“问题是猛虎连只带了一天的干粮。邬连长打仗虽勇猛,缺乏远虑。是的,按战前部署,下午四点以前突击营要打通七号公路和我们会师,后勤物质就会随车带入。所以他要求战士们多带弹药,少带干粮。要知道,干粮是人体所需弹药,少了它你照样打不了仗。就看张连长能不能协助突击营打开最后一道防线,要不然明天就彻底断炊了。”
由于猛虎连没有带够足够的干粮,侦察连所带的干粮要拿出来平均分配。把不多的午餐肉罐头,让给了伤员同志食用。又匀出一些压缩干粮和腌菜罐头送给俘虏们食用。这就是人民的军队高尚的情怀。
张俊峰带领侦察三排向沥水方向奔袭,半路打了一场遭遇战。碰上了敌人一支男女混编,携带少量轻武器的民军小分队,他们大约有二十几人正往阵地运送弹药。由于侦察连踏入战场后,连长就下令摘掉领章帽徽,所以这支民军小队老远看到我们还以为是自己人。等我们逼近后突然开火,他们猝不及防,遗尸十几俱,其余的扔下弹药逃走了。
张俊峰留下七班的两个小组打扫战场,在后边警戒监视这股敌人,防止他们卷土重来。尔后带领剩余人员直插敌军阵地后方。经过一个小时的奔袭到达指定区域,他看看手表,下午五点十分。这是东八区的时间,而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东七区,也就是说,这里离天黑比北京时间要晚一个小时。
突击营钟营长决心最后一搏。他调集了坦克连的六辆坦克,坦克炮是85口径的线膛炮,和营属迫击炮连的六门100迫击炮,组成了两个炮群。命令4门连属82无后坐力炮,前进到离敌阵地800米处建立游动炮阵地,构成了远中近三重火力网。同时他命令作为梯队使用的三连换下打残了的二连,做好全员出击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钟营长看看表,五点十五,下令炮火准备。随着隆隆的炮声,三连的全体指战员分成三个战斗群,以疏散的战斗队形向敌军的三处阵地开始跃进。步炮协同作战,这在朝鲜战场上我们已经应用的相当成熟了,所以当十分钟的炮击停止后,冲锋的战斗人员已经跃进到距敌阵地百米左右的距离。
在这一地区指挥作战的是敌军的一名少校,他的一个独立营编制有四个连,三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这个营本身属于二线布防,东七区时间清晨六点,他就接到指挥部电话,告诉他中国军队已经发起全线进攻,要他进入阵地做好迎战准备。
开始他还有些怠慢,认为中国军队不会很快地攻到他的防区。没想到边境一线刚开战,解放军的穿插部队就出现在他的二线防区的后防线,他立即派出一个民军连前去增援。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扼守两处高地的一个加强排被消灭,一个民军连被打残。
上级立即命令他夺回高地,因为那是扼守四号公路和七号公路交叉点上的咽喉要地,此地失守他们将退无可退,南援部队也过不来。但这时他在沥水一线布防的一个主力连和两个炮兵排,已和我们的突击营接火了。他只好将预备部队派出去夺回高地,一下子陷入两线作战。
好在他亲自指挥的沥水方向的战斗,打得很顽强。从上午十一点交火,到下午四点,他的主力连竟然顶住了解放军一个营加一个坦克连的三波攻击,并击毁了三辆坦克,毙伤无数人员。但是后方失守,让他腹背受敌,他自知如果没有救援部队解围,防线失守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依照作战预案,作出决定,坚持到天黑,弃守阵地,部队化整为零,然后集合残部和民军相结合,开展游击作战。
但是没等到天黑,我军开始了第四波攻击,而这次攻势比前三次更加猛烈。经过前三轮的攻击,我军作为进攻一方是无阵地依托作战,自然要比依靠坚固工事防守作战的敌军的伤亡要大得多。当然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敌军也相对减员不少。
当我方炮击刚刚停止,张俊峰带领的侦察三排的两个半班,就从敌背后攻上山顶。首先打掉了敌军阵地上的两处高炮阵地,这两门20防空炮是作为平射武器使用,火力猛,射术快,对我军的车辆及人员造成了不小的毁伤。
敌人的两个炮排的四门82迫击炮前期被摧毁了两门,所剩的两门因为无弹药可用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阵地上的三挺通用机枪,已被炮火摧毁了两挺,还剩一挺由于民军没能够将弹药送上阵地,因而也成了哑巴。
敌军的防守火力减弱,我军的攻势增强,所以第四波的冲锋非常顺利。再加敌军已下达了待天黑分散突围的命令,军心已无斗志。在我前后夹击下,挨不到天黑已做鸟兽散了。敌军利用熟悉的地形地貌,沿山间小道纷纷逃窜,有的躲进山洞规避打击。
而我方战士前三次冲锋失利,不少战友负伤或牺牲,心中已充满愤恨和怒气。再加上指挥员下达了“此战不要俘虏”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喊“那松空叶”了而是怒吼着大开杀戒,对逃窜的敌军围追歼灭,对躲进山洞的敌军,火攻或投炸药包逐洞清缴就地击毙。
从上午十一点和敌军接火,到下午六点整个战斗结束,经过七个小时的鏖战,敌军这个加强连基本被歼灭。清点敌军尸体,阵地上遗尸五十七具。根据常识判断,敌军一个步兵连加两个炮排,人数应在一百五十人左右。这说明有一大半人员逃脱,或者躲藏在不易被发现的山洞里还有残敌,或者在前期被打死打伤的人员已被民军转运出阵地。
张俊峰将手枪插入枪套,看着四处散落的敌军残缺不全的尸身,满脸严肃的对葛大壮说:“其实我们的对手值得我们尊重。一个二线连队,把我们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加一个坦克连,整整阻击了七个小时,而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要不是他们弹药不济,上级给他们下达了撤出战斗的命令,若和我们死缠烂打,我们这一轮的攻击,也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葛大壮说:“连长说的是,我本来想打一场零伤亡的战斗,但是没办到。我们排仍然有一个战士牺牲,三个战士受伤。可见,敌人虽已成溃军,任然余勇可贾。我想突击营从正面进攻,伤亡要比我们大。”
张俊峰问:“那我们歼灭多少敌军,你有统计没?”葛大壮说:“粗略估算,奔袭路上,我们打死民军十一人,攻上山顶,消灭了炮阵地上的六名炮手。逐洞剿灭时打死了多少敌军不好统计。总之,我们和敌人的伤亡交换比,大于一比十几,这点我们很骄傲,是吧连长?”
这时通信员传达命令,命令部队撤出阵地。坦克连的十四辆坦克,在穿越一线防区时,已被击毁了两辆。沥水一战,又被毁伤三辆,所以只剩九辆坦克可以继续前进。二十四辆汽车也只剩十六辆能用。
钟营长命令二连留下原地防守,实际上二连已经不足两个排了,其中还有些轻伤员。将我军牺牲的战士遗体集中看护,等待明晨支援部队前来转运。其余人员随车行动。由于侦察排的两辆汽车在穿越一线防区时被毁,侦察排的两个班除了三个伤员随车行进,其余人员搭载坦克沿七号公路向前挺进。
坦克首车要担任侦查搜索前进任务,遇袭几率最大,所以头车和二车没有外挂人员。张俊峰葛大壮和八班的一个小组爬上了第三辆坦克。二炮手从窗顶探出身来扶着高射机枪和战士们搭话,“小心啊!当心被甩下车。还要当心敌人打冷枪冷炮。”
葛大壮说:“这六二式轻型坦克装甲也太薄了,一发火箭弹就击穿了。”炮手说:“是啊,有五辆被毁了。不过苏制T62也属中型坦克,装甲要比我们厚,在珍宝岛不也被我们的40火打趴窝了。”
坦克在狭窄弯曲的公路上颠簸前进,当坦克拐过一个山嘴时折向西行,一轮斜阳西坠,天空变得血红。葛大壮即景生情不由得哼起了歌,“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
他改词了,“这里的山谷静悄悄,端起我心爱的冲锋枪,复仇的利剑拔出鞘。爬上飞快的坦克,像骑上奔驰的骏马。山谷和公路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我们摸岗哨那个打冷枪,夺高炮那个炸山梁,就像钢刀插入敌胸膛。打得小霸哭爹喊娘……”
葛大壮唱着,笑嘻嘻的问:“连长,怎么样?我编歌的水平不比指导员差吧?”连长笑道:“比他强!他编歌是拍政委的马屁,你编歌是唱出了咱们侦察兵的豪迈。好!给予口头表扬一次,口头计三等功一次。”
战士们哗的笑了起来。嚷道:“要晓得立功受奖这么容易,我们就跟着一起唱,那不就成了集体三等功了。”连长笑了说:“就今天你们的战绩,我看申请个集体二等功都没问题。”
战士们开怀大笑。一夜的奔袭,一天的鏖战,战士们的疲惫,瞬间化作了革命豪情声震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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