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他独自一人无精打采的游荡在寂静的小路上。看上去他显得很疲惫。步履蹒跚,狼狈不堪。看似臃肿的脸庞,挂着像铃铛似的两个泪囊。若不是一层厚脸皮托着,一不小心砸在脚上。人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是自讨苦吃。一头他引以为傲的卷发,有些凌乱,好像刚刚被狗撕咬过。垂头丧气,郁郁寡欢。心事重重。传说中的孤魂野鬼也未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若不是余情未了,他真想一头扎进湖中,了却龌龊肮脏的一生。
“狗狗乖”“乖狗狗”一种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他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狗,因为天色已晚,视线灰暗,他也没看清属于哪类犬种。更叫不上他的名字,少女轻柔甜蜜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他呆在了原地,与少女擦肩而过。望着少女渐渐远去的倩影。
“唉”·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羡慕少女怀里的狗。还是回想起自己曾经像少女怀里的狗被主人倍加呵护的日子。
做人难,做狗也似乎不那么容易了。主人开心的时候,唤他“狗狗”宠爱之情溢于言表。这时候,主人总是伸出一双毛茸茸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脖颈,口里不停唤着;狗狗乖,乖狗狗。他受用极了。那种狼嚎似的叫声在他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有时告别主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楚,有些难过。自己毕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曾是大名鼎鼎的大编辑。整日被主人呼来喝去。心里多少有点憋屈。但一想起主人开心的样子,他又笑逐颜开了。特别是唤他乖狗狗的时候,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是那样的慈眉善目,是那样的平易近人,是那样的温柔体贴。简直如同他的亲爹一样。爹爹开心,他就开心,自己这点委屈算什么?为此,他得意了好多年。
不知何时,主人突然改口了。不唤他狗狗,却喝他狗子了。而且主人的脸色极不好看。本来就是鹰钩鼻子大驴脸。现在却像个倒挂的萝卜,只看到鼻子看不到脸了。他惶恐极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竟然惹主人如丧考妣。为主人做事,也总是小心翼翼,稍有纰漏,他总是揣揣不安。别看他做人不行,摇尾乞怜的本事当属一流,每次看到主人稍有愠怒,他都乖乖的将脑袋匍匐在两只前爪之间,俯首帖耳的摆出一副磕头跪拜的样子。然后摇着尾巴使劲抽打着自己的屁股,倘若尾巴够长,他一定会抽自己几个耳光,可惜狗不是人,自扇耳光的事,却委屈了那三寸长的尾巴。直到主人转怒为喜破涕为笑。他才停止自己那滑稽丑陋的表演,爹爹不开心,他如何高兴的起来呢。
狗狗于狗子,虽然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狗狗如同少女怀里抱着的狗,主人视之如宝贝。狗子则不同了。嫌弃,厌恶,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所以,听惯了狗狗,猛地听到一声断喝;狗子。如同晴天霹雳,他如何不惶恐呢。狗子,狗子,走狗之子。离丧家之犬也就不远了。
只要爹爹开心,换个叫法又如何呢。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想起那些年,自己叱咤网络,那叫一个爽。自己无论放什么屁,都有人随声附和拍手叫好。简直是一呼百应。他不但收获了大批无脑粉丝,自己也赚的盆满钵满。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还获得主人啧啧称赞。那时主人很大方,充足的狗粮,让他从人变成了狗。从此,狂吠不止。尤其在诋毁谩骂“老百姓心中的神”的时候,声嘶力竭不遗余力。
说也奇怪,凡是狂吠般的叫嚣着诋毁教员的狗,都成了名狗,名嘴,名家。朗朗乾坤,一度成为奴狗横行的天下。一大群慕洋犬乘着西风迅速崛起,他便是其中叫的最欢的一只。
但称呼的转变,总让他心有余悸胆颤心惊。虽然为主人极力辩解,但,狗子狗子总有些刺耳。他仿佛感到了末日来临。
其实,狗子也好,慕洋犬也罢,他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是主人对他的态度。他对主人的忠心日月可鉴至死不渝。
听他父母讲,他生来就是个软骨头,三岁时还匍匐在地,七岁时才勉强站立,尤其见到洋大人便崇拜的五体投地。父母也觉得蹊跷,泱泱华夏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数典忘祖的玩意。面对父母的责骂,他曾自豪的说,自己有点卷发,有着洋人的基因。所以,听主人的话,看主人的脸色。做一条忠实的狗。是他最大的荣幸。
可是,现在以不同于往日,苦恼,困惑,一直缠绕着他,主人似乎得了老年痴呆,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本来叫赵东伐,主人一会唤他约翰东伐,一会叫他伊藤东进。目睹主人如此状态,他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那一天主人病情发作,将他一脚踢开,他就真成一条丧家之犬了。再说,现在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属于哪个犬种了。是西洋犬还是东洋犬,他也分不清了。
不过唤他约翰东伐的时,他心里还好受些,毕竟自己的基因和他们沾点边,至于伊藤东进这个名字,说实话,他厌恶极了。曾经的倭瓜,自己怎么和他相提并论呢。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处境大不如从前,主人唤他狗狗的次数越来越少,喝他狗子的次数越来越多。唤他约翰东伐的次数越来越少,喝他尹藤东进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伊藤和他一样,同属一个犬种。约翰就不同了,那是高贵的象征。
但是,他还是很喜欢主人唤他;狗狗。极讨厌叫他狗子。
【文/苍山如海,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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