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件事有点出乎所料,一部讲述云南本土楷模张桂梅老师的电影《我本是高山》意外引起了全网争议。本着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原则,我和同事们一起看了这部电影,一窥这部电影的争议所在。看完之后有写一点影评的冲动,不巧回家后正好看到胡锡进同志对这部电影的呼吁:"不要找茬,不要无病呻吟",欲言又止,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谈一谈个人的观影感受,因为我愚以为,这既不是为了找茬,更不是无病呻吟。
谈电影之前,我想了想几个关键的问题,其一,电影为什么会改编成现在这个样子?虽说这是一部主旋律电影,但既然是公映,就自带了商业属性,电影主创团队对《我本是高山》进行了一些自认为符合商业片规律的改编,例如电影里张桂梅老师对亡夫的思念、跳舞、以及许多情绪宣泄的情节也就不难理解。其二,电影是不是故意丑化张校长?我想也未必。首先,海清没那个胆子,主创团队没这个胆子,其次,主管部门请团队拍电影,必然是为了更好的宣传张老师的感人事迹,绝不可能会有这种意图,因此,我们可以把一切艺术化的改编理解成一种为了票房和传播效果的妥协。想明白这些之后,就可以用较为平静的心情讨论这个电影了。
从文学评论的角度看,我认为可以对电影进行一个大概的评价: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展现人性光辉的作品,在电影中,我能清晰看到一个善良、坚强的女性形象,也能看到一些对教育的思考,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本是高山》也许能算一部好的作品。但以张老师真实事迹为题材创作出的电影,却仅仅给人以“人性光辉”的观感,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从叙事手法来看,我更愿意称之为“魔幻现实主义”,由于先前对张老师的一些事迹有所了解,观影中不可避免将影视形象和现实中的张老师进行联想,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幻却不失真实的独特观感,用一个被抽去灵魂的人物形象,讲述那些震撼人心的故事,让人时而恍惚,时而感动。我想可以将把感动归结于电影的一些质朴和真实的表达所带来的情绪体验,至于为什么会有恍惚感,那主要归功于主创团队小布尔乔亚式的浪漫主义精神。或许在创作团队的经验里,任何叙事必然都是从个人价值的选择上展开的,就比如说剧里给张校长安排的亡夫,这种电影叙事上的价值差异,或许是电影引发争议的关键原因。小布尔乔亚式的叙述是当代文艺表达的惯用手法,它可以运用在很多人物形象上来,然而放在共产党人张桂梅身上却显得水土不服,类比一下,假如将钱学森教授描述成是为了心上人回国,把袁隆平院士描述成是为了曾经挨饿的初恋情人培育杂交水稻,将会是一种怎样荒诞的情节?电影是遗憾的艺术,创作必然会有艺术的成分,我们不是不让“原创剧情”,不是不让“刻画人物”,但这个人物,可以是都市精英,可以是成功人士,但决不是”共产党人“张桂梅,或许你说这就是她,但我觉得并不是她。张桂梅老师的故事本身就足够伟大,一切无中生有的东西,都是对她本人精神的歪曲和侮辱。
用个人主义去描写厚重的人物,故事实在是太单薄,太浪费也太愚蠢了,或许有人会说,难道张校长的丈夫不是真实存在的吗?难道爱情和信仰冲突吗?人家遇到困难回忆一下亡夫怎么了?我想说,这个情节并不冲突,因为人性的光辉是党性的初源,这种温存的瞬间本身无可厚非,但更为重要的一点却被主创团队忽视了,那就是党性的高贵在于超越人性的本能。故事要分主次,叙事要有主线,很显然,主创团队想将“亡夫”作为“点睛之笔”,然而,张校长的信仰,她对教育的承诺,以及她为了集体利益不懈奋斗的精神才是她故事的真正核心,张老师的信仰是共产主义,是天下大同,这是她无数次对外表达过的,华坪女校的建立和发展,源自于一个坚韧不拔的共产党人团结基层党组织、长期奋斗、为人民服务的实践结果。
张老师是任何一位好莱坞的资深编剧都想象不出来的有着深刻共产主义信仰的战士,而今天坐井观天的影视圈人士,确实理解不了什么是高山,更理解不了只有在共产主义信仰下才会产生的伟大女性人物。他们不懂钱学森、不懂黄继光、不懂雷锋、不懂焦裕禄,自然也不会懂得张桂梅……这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们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纯粹的人,有如此伟大的理想,不相信一个人内心自我驱动的力量如此强大,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他们不相信,自然认为观众也不相信,所以非要给她安排一个“外力”,一个庸俗主义的“幻象”。实际上,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有张老师一样的共产党人,他们忘了那个牺牲在大山里的黄文秀,忘了她在西行漫记书签上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伟大不是只有如山一般高大的功业,是黄河奔流到海不复回一样春秋不改的坚定,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是“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心甘情愿”……他们更忘了面对疫情、洪水、灾难,那些冲锋在前不计生死的党员干部,今年夏天,那位牺牲在洪水中的副县长和政委,离我们根本没多远……天下的高山多的是,只有他们自己躲在枯井里不见天日。
我想,这场关于《我本是高山》的争论可以告一段落了,一切运用历史的、人民的、艺术的、美学的观点评判和鉴赏作品都应当鼓励,而一切脱离文艺评论的范畴,把艺术问题与政治问题简单地混淆起来,无限上纲和恶意批判的观点,都不应得到支持,因为文艺发展需要宽松的环境,全面推动高质量发展才是最大政治和全社会的当务之急。但这场广泛的大讨论也并不是没有意义,它至少提出这样一个命题:社会主义文艺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文化艺术历来是价值观孕育生成的沃土,当代中国,社会思想意识多元多样多变更加突出,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意识形态领域斗争更加尖锐复杂,主流文艺肩负着着传承信仰、传播信念、传递信心的时代使命,因此,个人主义的奋斗和逆天改命的叙事虽然可以很感人,但其中的格局和视野远无法承担这样的使命,也难以起到用情感互动觉醒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凝聚群众的作用。主旋律的作品应当推广,优秀的文艺作品需要鼓励,但群众的争论,同样值得文艺工作者和主管部门的深思和体会。
【文/王子阳,本文为作者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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