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轮改制大潮中，事业单位也开始私有化了。
改制，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单位的头来说，当然是好事。以前虽说也是一把手负责制，但毕竟单位不是自己的，以后可不一样了。毕竟，改制了，私有化了，以后单位就是他自己的了嘛，一切权力和利益也都归自己了。
但对于单位职工来说，却是谈不上好事的，反倒是一个个人心惶惶的。改制以前，干部和员工，大家都是平等的。改制以后，老板就是骑在员工头上的大山，员工们当家做主的权力再也没有了。这让员工们无不陷入了对前途的深深忧虑之中。
某市城市建筑设计研究院从改制完成，就成为牛有成自己的了。今天走进研究院，他的心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既兴奋，有不免有些担忧。兴奋的是，从今以后，他成为了这栋建筑的真正主人。担忧的是，以后，压在他头上的担子更重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也对前途有一种担忧，他看不到研究院的未来在哪里。
“牛老板，你找我？”一个青年人敲了敲牛有成的办公室大门。
“小高啊，来，快进来，请坐。”这小高可是毕业于国家某重点高校的研究生，虽说很年轻，但是业务能力是很强的。
小高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牛有成也随即起身，向窗边的沙发走去，他示意小高在沙发上坐下。“小高啊，单位虽说改制了，但单位仍然是我们大家的，我希望你和同志们仍然能够像以前一样，支持我的工作，把我们的工作做好。”
“牛老板，请放心，我会像以前一样对工作尽心尽力的。”
牛有成点点头。“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但是有一点啊，你以后不要喊什么老板老板的了。我讨厌这样的称谓。”
“以前大家喊您老板有调侃的意思，现在喊您老板可是名副其实了啊。”
“以前这么喊，感觉还有些亲切，现在这么喊，让人感觉生分了。我希望你们以后还是喊我院长”
“那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以后不这么喊就是了。对了，院长找我来，不知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我们以前解放大道的改造设计，不能那么设计了，需要改一改了。”
“不是，你前些天不是还说挺好的吗，怎么要改呢？再说了，这方案可是经过大家讨论通过的，也是比较科学合理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以前我们是吃的国家饭，以后就得靠我们的设计吃饭了。靠设计吃饭意味着什么？我们得多设计，把简单的设计和简单的方案都搞得复杂一些，这样，我们才能拿到更多的设计费。”
“这样不好吧？”小高仍然不理解。
“没什么不好的。你就照我说的意思办。”
“那您说该怎么改？”
“以前的设计是先把下水管网进行雨污分流，各种架空线全部地埋，这些完成以后再进行路面浇注和刷黑。现在不能这么设计了。现在需要你把雨污分流先放下，只是把架空线全部地埋，然后进行路面浇注和刷黑等工作。”
“那雨污分流呢？不做了？”
“不是不做，等上述的工作全部做完了以后，我们再来设计雨污分流的工作。”
“那样不是刚做好的路面又得开挖吗，那样路面的整体性破坏了不说，还得需要很大的一笔投资的。那该是多大的浪费呀。”
“这不是我们要担心的。再说了，增加了投资，不是还可以增加就业岗位，尤其可以增加GDP，这对国家对社会都是有益的。”
“可是没有这样搞法的道理啊。”
“照我说的办吧。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刚才说了，我们以后不是都得靠设计吃饭嘛。”
“那好吧。”小高虽说极不情愿，但也只能这样了。小高刚离开，老钱走了进来。
“老钱，你有什么事吗？哦对了，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呢。”
“是这样的，牛院长，我老娘病了，我想请几天假，回家看看我老娘。”
“可以可以，这没问题。好长时间没有回乡下去了吧，是该回去看看你老娘了，回去顺便给老人家带个好。”
“谢谢。您说找我有事？”
“是的。我们在长征路与人民路交汇处不是有个大转盘吗，这个大转盘需要重新设计，去掉大转盘，改用红绿灯。”
“大转盘不是挺好的吗？它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市里的一个地标性的建筑了，人们只要一说到大转盘，都知道在哪个地方，而且大转盘里的绿化带已经经过了几次的改造升级，已经相当漂亮了。再说了，这个大转盘也是我市的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就因为设计了大转盘而畅通无阻，多好啊，毁掉它太可惜了。再说了，毁掉也得花不少钱呢吧。”
“钱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毕竟大转盘里车辆的运行还是有些无序的混乱的，红绿灯才是最安全的。”
“市里会同意吗？”
“市长已经同意了。”
老钱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牛院长和小高的一些谈话了，他知道多说无益。“那好吧，能不能等我看了老娘回来再设计？”
“这没问题。不着急。”
“谢谢院长。”
“老钱，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老钱离开了，牛老板也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想这么干啊，可是不这么干又怎么办呢。不把简单的设计搞复杂，大家没有设计任务做了，设计费从何而来啊，赚不到设计费又怎么给同志们开工资呢。牛老板其实也担心，城市建设，国家的道路桥梁建设等，总有个画休止符的时候，一旦设计的任务没有了，这城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只怕也该寿终正寝了。
在道路施工过程中，牛有成又多次临时更改了设计，比如，以前下水管直径过小的问题，他们先是故意不做更改设计，等到路面的钢筋水泥敷设了，他们再重新更改设计，然后对已经浇注了的钢筋混凝土的路面进行破拆，更换直径更大一些的下水管道，还有，他们先是在一段路边设计了一段莫名其妙地超出地面的矮墙，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更改设计把它破拆掉，还有，在一段只有一边有建筑，另一边没有建筑的路段，他们把变压器基座设计在没有建筑的一边，随后又更改设计，把已经浇注了钢筋混凝土的基座再用机械破拆掉。当然，他们这样设计也是有道理的。先前的设计，变压器可以不占用有建筑一边的路面，同样的，他们更改设计当然也是有道理的。就连施工的围挡，他们也是搞了更改设计的，先是设计用铁皮围挡，然后又设计在铁皮上贴上一层绿色的外衣，这样让围挡显得更漂亮。至于雨污分流问题，那可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呢，那就等过几个月或一年以后，再设计对道路重新进行开挖施工。至于为什么不能设计在道路完工以后立马进行开挖施工，主要是担心老百姓起哄说闲话。
2023.11.22
【文/宁可抗日死，红歌会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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