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热点评说——访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王嵎生

第13版(国际周刊)
专栏：问与答

　　APEC热点评说
　　——访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王嵎生
　　本报记者李渊
　　日前，本报记者就今年APEC会议将面临形势与任务等问题，采访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中国前APEC高官王嵎生
　　本报记者问（以下简称问）：APEC墨西哥第十次会议以来，您认为国际和地区形势有哪些变化？
　　王嵎生（以下简称答）：有不少新的变化。简言之，在政治和安全方面，单边主义有明显发展。国际恐怖主义根子未除，诱因增多，大有蔓延之势。与此同时，在朝核问题上，有关方面单边施压暂时失去了势头，开始进入了多边协商轨道，从而向全球发出了一个寓意深刻的信号：在重大国际安全问题上，可以而且应该采取与处理伊拉克危机不同的方式，探索以对话而不是对抗的途径寻求和平解决。在全球经济方面，去年复苏乏力，现在总体形势好转。在贸易方面，WTO新一轮谈判（多哈发展议程）去年进展缓慢，今年坎昆会议无果而终。从本地区来看，尽管受到非典的影响，中国和东亚地区经济发展仍呈强劲势头。东盟领导人最近签署了旨在2020年成立类似欧盟的“东盟共同体”宣言，大大超过了APEC1994年茂物宣言规定的贸易投资自由化的目标和范围。中日韩的合作也进入了实质性的发展新阶段。这是本地区的一件大事，也是很好的兆头。
　　问：从战略层面来看，今年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将如何应对上述形势？
　　答：从战略和宏观上看，这次会议似将着力深化10年前领导人在美国西雅图首次与会时承诺的APEC“大家庭精神”，强调1996年苏比克会议一致通过的“APEC方式”。APEC在本地区乃至全球起着引导方向的作用，其“大家庭精神”和“APEC方式”的精髓，一是承认多样性，允许灵活性；二是平等伙伴关系和协商一致原则；三是自主自愿和共同繁荣。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国际关系民主化和发展模式多样化的要求，符合时代的需要，有利于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今年东道主泰国提出了“在充满多样性的世界建立面向未来的伙伴关系”的主题，这是值得欢迎的，有利于促进共同繁荣，化解新形势下的一些尖锐矛盾。
　　问：WTO坎昆会议的失败对APEC会议有影响吗？
　　答：有一定影响。在这次APEC会议上，发达成员同发展中成员在坎昆会议上的矛盾和斗争不可能没有反映（特别是农产品补贴和数字产品等领域开放市场问题），从而影响APEC贸易投资自由化进程。但如果发达成员想在APEC会议上得到它们在坎昆会议上未能得到的东西，是不现实的。根据APEC茂物宣言，发达成员有义务帮助发展中成员发展经济，理应做出更多让步。WTO目前的僵局对APEC各成员都没有好处，寻求某种大家都可接受的妥协可能是上策。看来，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这次会议将着力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进程，反对保护主义；欢迎符合开放性多边贸易体制基本原则的双边和次区域自由贸易安排；同时发出一个比较积极的信号，推动WTO“多哈发展议程”重新启动和如期完成。
　　问：相对于贸易投资自由化，APEC经济技术合作一直比较滞后。今年会不会有所改观？
　　答：尽管中国、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等发展中成员多方努力，强调“两个轮子要一起转”，但发达成员态度一直比较消极。今年APEC第一次高官会确定了几个合作重点，如通过市场开放使亚太地区融入全球经济、发展知识经济、全球化社会影响和反恐能力建设等，似乎接近于找到了双方利益的汇合点，还是比较现实的。我国提出的“APEC科技创新倡议”，东道主提出的“立足本地，面向全球：开创金融合作新局面”，以及中小企业融资问题，也有利于调动发达成员的积极性，已受到各方不同程度的支持。预计这次会议将有点改观。
　　问：您如何看待APEC与反恐斗争？
　　答：APEC领导人已就反恐问题先后发表了上海声明和洛斯卡沃斯声明，各成员也在努力落实声明的要求。两年来，恐怖主义已受重创，但远未解决，且有蔓延发展之势。因此，如何深化反恐将是这次会议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在坚决反恐问题上，APEC成员是比较一致的。但在如何有效反恐问题上，一直存在分歧。这主要牵涉到反恐是否应标本兼治、单边认定还是多边商定、贸易安全和能力建设以及有关国家主权和不干涉内政等一系列基本政治立场和切身利益问题。预计这次会议可能有些新的具体作为。但由于单边主义作祟，很难达成完全的共识和根本解决。
　　问：APEC是否也应该改革？这方面的呼声似乎还不小。
　　答：APEC是一个官方经济论坛。它成立十几年来一直集中力量在经济和贸易两大框架内活动。这是必要和合适的。但随着形势的发展和变化，人们对它的期望值也在提高。事实上，近几年来APEC已开始关心和涉足经贸以外的问题，如妇女、青年会议，外交部长（不包括香港和中国台北两个地区经济体）讨论东帝汶问题，领导人发表反恐声明等。亚太地区的合作与发展需要和平与稳定。领导人坐在一起也不可能只谈经济不谈政治。因此，APEC这个经济论坛正面临一个可能需要注入一些新内涵的问题。与此同时，APEC这几年发展很快，但机构重叠，效率不高，也引起人们的担心。澳大利亚已提出一个改革计划。韩国倡议成立“振兴APEC特别小组”，讨论APEC的作用和未来发展方向。看来，APEC的改革势在必行，这次会议很可能要开始启动。东亚10＋3（均为APEC成员）6年来由国家间的对话会议成长为内容丰富的合作体系，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运作机制，合作领域也不断拓宽，对APEC的改革可能会产生一定影响，但归根到底，APEC的改革还是要根据自身的特点逐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