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者千古 私者一时——与一位老共产党员的对话

第10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时代人物

公者千古 私者一时
——与一位老共产党员的对话
本报记者 董宏君
　　傅学俭，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委员、省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主任委员，一位有40多年党龄的正厅级干部，著有《盛世诤言》一书，直言上书20年，敢讲真话、进诤言。人生座右铭“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最近，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和湖南省文化厅在北京组织召开了《盛世诤言》修订出版座谈会。座谈会上，大家普遍反映，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今天，在全党掀起学习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新高潮和实践“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新形势下，这本书对“在全党大兴说实话、办实事、求实效的求真务实之风”将起到积极的作用。日前，记者在京采访了该书作者傅学俭。
　　记者：我看了您20多年来上书的调查报告、批评建议和人民呼声汇集成的这本《盛世诤言》，很受感动，也深有感触。从1998年问世到现在，这本书再版了3次，在全国影响不断扩大。廖汉生同志评价这本书时说，“最大的价值在于一个‘真’字”。请问您如何做到这个“真”字？
　　傅学俭：为人民造福是共产党人的天职，连真话都不敢讲，还谈什么造福呢？我在1991年就反腐倡廉问题给中央的信中说过这样的话，“同报喜相比，我情愿报忧。我不是完人，但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和人大代表，不是有话不说、有事不做的人。我一向反对‘逢人只说三分话’”。1978年我在中央党校学习，时逢十一届三中全会。毕业时，中央领导对我们说：“你们回去以后，要把基层农民真实的呼声直接给我或给中央写信，向我们反映情况。”我回湖南第一件事，是给当时的省委书记抄写一通宵邓小平关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和讨论真理标准问题讲话摘录。第二件事，下乡实践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调查研究，向党反映“农民的真实呼声”。一眨眼20多年了。
　　记者：在《一份官僚主义的备忘录》中，您尖锐地指出，当年欧阳海库区、灌区的严重问题：一是当年政治移民的后患太大，二是老百姓苦难时间太长。您的调研报告、批评建议都充满了真诚，令人感动。可您想没想过那些敢于讲真话，敢于直言为民的人一般不受欢迎，有的甚至吃亏、受苦。您怎么看？
　　傅学俭：在我们党内，曾出现了一位实事求是、敢讲真话的“立马横刀”的彭大将军，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赤胆忠心的彭德怀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冤死在文化大革命中，这是一个历史悲剧。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恢复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为他平反昭雪。他是我们党内一贯坚持实事求是优良传统、敢于直言为民的典范。同时，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70年代初期，党内出现了一个“不讲假话办不成大事”的野心家、阴谋家林彪。“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这是对林彪两面派嘴脸的深刻写照。历史警示今人。说假话、办假事者绝无好下场。当今时代不一样了，党的民主作风发展了，所以我自己认为，我说真话下场好。我提的好多意见引起了党组织的高度重视，人民群众非常支持。比如聘请监督专员的建议得到了采纳。
　　记者：从程维高一案中，大家认识了一个敢于直言的郭光允，您怎么看他的遭遇？
　　傅学俭：敢于讲真话，敢于直言为民，这是当今社会需要大力倡导的。正气的力量大了，正气就会压倒邪气。尽管一个人的力量有时会显得单薄，有时也会遭受暂时的挫折，但正义最终会战胜邪恶。
　　记者：您在这本书的三版《后记》中说，“讲真话还是讲假话，是检验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试金石’”。
　　傅学俭：众所周知，在家庭，父母并没有教育子女讲假话；在学校，老师也没有教育学生讲假话；在部队，首长更没有教育战士讲假话……那么，究竟是谁教导一些人讲假话呢？我认为只有一个“老师”，它姓“名”字“利”，即名利大师。试问，凡讲假话，办假事者，何尝不是为了名和利呢？这个名利大师的载体就是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其核心是一个“私”字。它深藏在人的内心世界，不言不语，但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和腐蚀作用，如果没有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它就会疯狂地驱使你的灵魂走向邪恶。
　　记者：说假造假的人认为，假话、假政绩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听起来，好像这些干部都有一肚子的辛酸委屈。
　　傅学俭：说到底，还不是个人的“名”和“利”在作怪？害怕没有“政绩”，害怕影响升迁……如果真心为的是“民”，还会说假造假吗？不会。
　　记者：怎样看待少数人讲假话？
　　傅学俭：讲假话最本质的原因是有利可图。陈云同志曾说过，领导干部要“广交敢讲真话的知心朋友”。某些人在做“小官”的时候，也可以说得上有几个敢讲真话的知心朋友，但随着事业的发展，那些走上更高领导岗位的同志，昔日的知己逐渐变得不知心了，见面连“三分话”也不说了，只说两个字了。还谈什么与人民群众保持血肉联系呢？
　　记者：如何解决讲假话的问题？
　　傅学俭：要解决这个问题，首要的是领导干部要带头听真话、讲真话、旗帜鲜明地反对讲假话。一把手的示范作用是关键。在反腐败斗争和党风廉政建设过程中，必须首先把说假话、办假事、报喜不报忧等腐朽作风列入反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重要内容，从巩固政权和执政党地位的高度，按照“三个代表”的要求，坚决刹住这股邪风。对那些阳奉阴违的领导干部，最好的办法就是“削职为民”，把党和人民交给的权力毫不留情地收回来。
　　记者：您的座右铭看起来特别强调“公”与“私”。
　　傅学俭：前些年，我读了一位台胞的自传，在谈到人生的道路该怎么走，怎样做人时，他讲了下面四句话：“无财非贫无学乃为贫，无位非贱无耻乃为贱，无寿非夭无述乃为夭，无子非孤无德乃为孤。”我认为这段话充满人生哲理。那些领导干部的楷模与腐败分子之流最本质、最根本的区别，正在于此。“公者千古，私者一时。”这是人类社会的永恒真理，也应是共产党人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