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保尔·恩斯特先生
我的一位朋友寄给我一份9月16日的马格德堡的“人民呼声报”[123]。这份报纸刊登了一篇署名保尔·恩斯特的文章,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既然恩格斯现在把我们反对派叫做‘大学生骚动’,那末我就要请他指出,我们在什么地方坚持过同他自己的和马克思本人的观点不同的观点;如果说我把我们的议会社会民主派描写成一部分是非常小资产阶级的,那就请恩格斯只要看一看他本人1887年在自己的著作‘论住宅问题’的序言中写的什么好了。”
我同德国作家们的交往多年来不断使我得到许多极其离奇的经验。但是看来,这种交往注定还要变得更为开心。看,我必须向保尔·恩斯特先生指出,“我们”在什么地方坚持过不同的观点云云。至于说“我们”,即前不久曾经那样趾高气扬地登场又那样垂头丧气地退场的那个被我叫做文学家和大学生骚动的“反对派”,那末可以简单地回答说:几乎在他们发表的每一篇文章里。至于说恩斯特先生本人,我认为没有必要还要就这个问题同他谈什么。我在四个月之前就已经对他谈过了,可是现在,不论愿意与否,我都不得不用我的这次《ernst》[注:双关语:Ernst[恩斯特]是姓,《ernst》是“郑重的”。——编者注]的通信来打扰读者。
今年5月31日,恩斯特先生从格尔伯多夫写信给我说,海尔曼·巴尔先生在“自由论坛”上责备他错误地把马克思的历史研究方法运用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妇女运动[124],因此问我能否给他
“用三两句话谈一谈,我的观点是否符合马克思的观点,此外,请允许我在同巴尔论战时利用您的信”。
为此我在6月5日回答他说,我不能参与他同巴尔先生的争论,而且我对“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妇女运动”一无所知。接着我这样写道: “至于说您试图用唯物主义的方法去处理问题,那我首先必须说明: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做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把它当做现成的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末它就会转变成自己的对立物。如果巴尔先生认为他抓住了您的这种错误,我看他是有一定道理的。
您把整个挪威和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归到小市民阶层这一个范畴里,接着您又毫不迟疑地把您对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看法硬加到这个挪威小市民阶层身上。这样一来就有两个事实使您寸步难行。
第一,当对拿破仑的胜利在整个欧洲成了反动派对革命的胜利的时候,当革命仅仅在自己的祖国法兰西才激起了这样大的恐惧,使复辟的正统王朝不得不颁布一部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宪法的时候,挪威却制定了一部比当时欧洲所有的宪法都要民主得多的宪法。
第二,最近二十年来,挪威出现了在这个时期除了俄国以外没有一个国家能与之媲美的文学繁荣。不管他们是不是小市民,但是这些人创作的东西要比其他人创作的多得多,而且还给其他国家的文学打上了他们的印记,对德国文学也毫不例外。
在我看来,这些事实使我们必须把挪威‘小市民阶层’的特点作一定程度的研究。
在这里,您也许会发现极其重大的区别。在德国,小市民阶层是遭到了失败的革命的产物,是被打断了和倒退了的发展的产物;由于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和战后时期,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具有胆怯、狭隘、束手无策、毫无首创能力这样一些畸形发展的特殊性格,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其他大民族都在蓬勃发展。后来,当德国再次被卷入历史发展的洪流的时候,德国的小市民阶层还保留着这种性格;这种性格十分顽强,它给德国的所有其他社会阶级也都或多或少地打上了烙印,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全德的典型,直到我们的工人阶级才最终打破了这种狭隘的框框。德国工人是最坏的‘没有祖国’的人,恰好是从他们已经完全抛掉了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狭隘性这个意义上说的。
可见,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历史发展阶段,而是夸张到了极点的可笑的模仿,是一种退化,正如波兰的犹太人是对犹太人的可笑的模仿一样。英法等国的小资产者同德国的小资产者绝不是处在同一个水平上。
相反,在挪威,小农和小资产阶级中间稍稍掺杂着一些中等资产阶级(大致和十七世纪英法两国的情形一样),这在好几个世纪以来都是正常的社会状态。在这里,谈不上由于巨大运动的失败和某个延续三十年的战争而被迫退回到过时的状态中去。这个国家由于它的隔绝状态和自然条件而落后,可是,它的总的状况是完全适合它的生产条件的,因而是正常的。只是到最近,这个国家才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大工业的萌芽,但是对于资本积聚的最强有力的杠杆——交易所来说,这里还没有它的地位。而且海上贸易的猛力扩展正好产生了保守的影响。因为当其他各地都是轮船在排挤帆船的时候,挪威却在大规模地扩大帆船航运,它所拥有的帆船队即使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无疑也是占世界上第二位的,而这些船只大部分都为中小船主所有,就像1720年左右的英国那样。但是这样一来,在这种停滞状况下也开始了运动,而且这种运动也表现在文学的繁荣上。
挪威的农民从来没有当过农奴,这使得全部发展(正像加斯梯里亚的情形一样)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背景。挪威的小资产者是自由农民之子,因而比起蜕化的德国小市民来,他们是真正的人。例如,易卜生的戏剧不论有怎样的缺点,它们还是反映出一个即使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但是比起德国的来却有天渊之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性格和首创精神,并且是行动独立的,虽然有时在外国人看来相当奇怪。这类东西,在我对它们作出判断以前,我是宁愿先彻底研究一下的。”
可见,我在这里尽管是客气地,但是却足够清楚和明确地向恩斯特先生指出了“在什么地方”,也就是在他自己寄给我的“自由论坛”上的那篇文章里。如果我向他说明,他把马克思的世界观简单地当做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末这正是我责备文学家老爷们“显然不懂”这个世界观的一个例子[注:见本卷第81页。——编者注]。接着我通过他自己引用的一个例子,即通过挪威的例子向他指出,他按照德国的样子来公式化地理解小市民阶层,并把这种理解搬到这个国家来,这是违反历史事实的,这样我就在事先而且也是针对他本人说明了我为什么责备这些老爷“对于在每一特定时刻起决定作用的历史事实一无所知”[注:见本卷第81页。——编者注]。您把整个挪威和那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归到小市民阶层这一个范畴里,接着您又毫不迟疑地把您对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看法硬加到这个挪威小市民阶层身上。这样一来就有两个事实使您寸步难行。
第一,当对拿破仑的胜利在整个欧洲成了反动派对革命的胜利的时候,当革命仅仅在自己的祖国法兰西才激起了这样大的恐惧,使复辟的正统王朝不得不颁布一部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宪法的时候,挪威却制定了一部比当时欧洲所有的宪法都要民主得多的宪法。
第二,最近二十年来,挪威出现了在这个时期除了俄国以外没有一个国家能与之媲美的文学繁荣。不管他们是不是小市民,但是这些人创作的东西要比其他人创作的多得多,而且还给其他国家的文学打上了他们的印记,对德国文学也毫不例外。
在我看来,这些事实使我们必须把挪威‘小市民阶层’的特点作一定程度的研究。
在这里,您也许会发现极其重大的区别。在德国,小市民阶层是遭到了失败的革命的产物,是被打断了和倒退了的发展的产物;由于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和战后时期,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具有胆怯、狭隘、束手无策、毫无首创能力这样一些畸形发展的特殊性格,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其他大民族都在蓬勃发展。后来,当德国再次被卷入历史发展的洪流的时候,德国的小市民阶层还保留着这种性格;这种性格十分顽强,它给德国的所有其他社会阶级也都或多或少地打上了烙印,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全德的典型,直到我们的工人阶级才最终打破了这种狭隘的框框。德国工人是最坏的‘没有祖国’的人,恰好是从他们已经完全抛掉了德国小市民阶层的狭隘性这个意义上说的。
可见,德国的小市民阶层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历史发展阶段,而是夸张到了极点的可笑的模仿,是一种退化,正如波兰的犹太人是对犹太人的可笑的模仿一样。英法等国的小资产者同德国的小资产者绝不是处在同一个水平上。
相反,在挪威,小农和小资产阶级中间稍稍掺杂着一些中等资产阶级(大致和十七世纪英法两国的情形一样),这在好几个世纪以来都是正常的社会状态。在这里,谈不上由于巨大运动的失败和某个延续三十年的战争而被迫退回到过时的状态中去。这个国家由于它的隔绝状态和自然条件而落后,可是,它的总的状况是完全适合它的生产条件的,因而是正常的。只是到最近,这个国家才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大工业的萌芽,但是对于资本积聚的最强有力的杠杆——交易所来说,这里还没有它的地位。而且海上贸易的猛力扩展正好产生了保守的影响。因为当其他各地都是轮船在排挤帆船的时候,挪威却在大规模地扩大帆船航运,它所拥有的帆船队即使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无疑也是占世界上第二位的,而这些船只大部分都为中小船主所有,就像1720年左右的英国那样。但是这样一来,在这种停滞状况下也开始了运动,而且这种运动也表现在文学的繁荣上。
挪威的农民从来没有当过农奴,这使得全部发展(正像加斯梯里亚的情形一样)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背景。挪威的小资产者是自由农民之子,因而比起蜕化的德国小市民来,他们是真正的人。例如,易卜生的戏剧不论有怎样的缺点,它们还是反映出一个即使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但是比起德国的来却有天渊之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还有性格和首创精神,并且是行动独立的,虽然有时在外国人看来相当奇怪。这类东西,在我对它们作出判断以前,我是宁愿先彻底研究一下的。”
而现在请看,恩斯特先生是如何假装正经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在柏林大街上被头一个遇上的高等流氓当做“那路货”来对待的纯朴的乡村姑娘。在收到上面那封信以后过了四个月,他带着美德被侮辱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说什么我必须向他指出——“在什么地方?”看来恩斯特先生经历了文学情绪的两个阶段。起初他勇敢而自信地冲过来,似乎在这里除了空洞的喧嚷真的还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而当人们起来自卫的时候,他就急忙声明说,他什么也没有说,并且抱怨别人轻蔑地和侮辱地对待他的纯洁的感情。被侮辱的美德是在他给我的信中,在那里他抱怨巴尔先生“极端蛮横地对待了他”!被侮辱的纯朴是在他给我的答复中,在那里他最天真地质问:“在什么地方?”然而他在四个月以前就应当知道这一点了。被误解的善良的心灵是在马格德堡的“人民呼声报”上,在那里他也质问曾经理所当然地训斥过他的老布雷梅尔:“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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