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改革的四条短期建议
孙锡良
高考不公问题不是今日始提，年年考试年年吵，吵完之后还是没完没了，最后一切都还照旧了。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理，政府有政府的理，要对中国教育提一个全面、客观、公正的改革意见并不容易。中国本来就是一个失衡严重的国家，经过近几十年以“特区经济”为纲的划圈子发展，全国失衡状况变得更加恶化，因为经济严重失衡，高考政策也就无法做到平衡。教育部做得未必完美，但教育制度的大方向并非取决于教育部，所以，国民把怨气洒在教育部身上并不是很理性，今天的包袱很多是历史决策者留下的不良资产。
在现行条件下，如果笼统地推行全国一刀切的高考制度，也不能说是保证了公平，虽然从考试过程及分数看是完全公平的，但它忽视了落后地区的历史政策因素，真要做到相对公平，还需要较长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必须加大对落后地区的中小学教育支持，尽可能加快他们跟上全国平均教育水平的步伐，只有基础教育大致平衡了，全国教育公平才能有实现的可能，一刀切的改革会产生新的地区矛盾和争论。
有关高考改革及教育公平，我只能给中央政府和教育部提几个短期性意见：
第一：高校招生名额分配需要考虑财政拔款方式。中国除少数私立大学外，绝大多数高校的经费均来源于财政拔款，仍然属于福利性、公益性事业，财政经费又来源于国家及地方税收，是纳税人的集体贡献。
按财政部和教育部现行的拔款方式，不同类型的学校得到的资源是不一样的，差别非常大，地方性院校较大一部分经费来源于地方财政，象“985、211”高校则主要由中央财政负担。因此，确定各大学招生比例的时候，就要充分考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北大、清华、人大、复旦、交大、武大、华科、南开、南大等高校不但取得了正常的教育经费拔款，还获得了相当大数额不等的“专项建设经费”、“专项研究经费”“人才支持经费”等，北大和清华两所学校获得的全部经费可能相当于20所同等规模学校的经费，并且经费几乎都源于中央财政，部分科研经费实质上也是中央财政的钱。
既然用的是全国人民的钱，招生方式就必须按全国统一划线，不能带有任何地域特征，高考录取不应设任何录取比例。不能说北大、清华花着全国人民的钱，而把最大比例的招生指标放在北京，那全国的纳税人将作何感想呢？更为荒唐的是，北大、清华享受了全国最多的资源，却成为美欧培养人才的基地。本人不反对学生留洋，但建议先把招生权实现全国平等，让中国各地都有公平的“特权”。你北京市的市属学校，怎么招生，自己可以定政策，外地生源都无话可说，重点高校就不能偏向北京地区。全国各地所有的重点大学都要采取全国统一的标准招生，地方高校制定地方政策。河南这么大的省，没几所高水平重点大学，对考生来说是不公平的。
另外，还建议教育部把全国所有的高等院校运行、运转经费作一个公开性的实情发布，让全国老百姓看清楚中央到底是如何发展高等教育的。如果钱花的是全国人民的钱，享受优质教育待遇的却主要是高校所在地百姓，要全国人民不发牢骚是很困难的。高考公平决不只是一个“分数”的问题，还有资源公平的问题，从全国取资源去让少数人享受的现状必须有所改观。
地方性大学，国家应当给予其更大的招生自主，因为它们的经费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地方财政，自己花钱培养自己地方的人才也算合情合理。我们国家现在搞反了，越好的学校自主权越大，这个“自主权”表面看是招收优质生源，实质上隐含了相当多的高考不公或者说有部分腐败。后面我还要专门提这一点。
第二：高中教材、学制与高考命题问题。如果要保证高考公平，必须要讲到全国统一，既然招生分数要全国统一，适用教材当然也要全国统一，重新搞统编教材很有必要。地方学校虽然有地方自主权，但因为高中生不可能预测到自己以后能考哪种大学，也就不可能选用两套教村，最终来讲，高中还是最适合用统编教材。目前，高中的教材比较混乱，各地的要求标准相差很大，进入大学以后，各地生源的基础差距也很大。中国高校是以公立为主，招生过程“公平公正”显得尤为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民怨沸腾。
高考命题也要改革，现在教育部和各省的高考命题看起来是公平公正的，看起来保密性也是很好的，但实质上，始终没有解决高中学生陷入“题海战术”的死读书状况，“拼死劲”在高考中占据了太大的比重，智力测试和运用知识的能力测试体现得不充分。当然，这并不是说分数不能体现智力和能力，从机率上讲也可以体现。为了让高中学生更早地脱离苦读的经历，高考命题应当进行彻底改革，改革的定位是：每年的高考题目要让高中彻底放弃拼题海的模式，要转入到掌握基础和能力测试。举个例子讲，2014年语文考试可能突然取消作文，2015年又可能整套试题就是让你写三篇不同风格的文章，2016年可能又只考串联语法、结构分析、古文理解等知识点的综合题。也就是说，只要不脱离教材大纲，任何一年的题目都可能让你防不胜防，不设任何题型标准，让做题失去意义，其它课程也同理。靠“拼做题”取才与旧时的“八股文”取才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
如果要让“拼做题”失效，高中学制也就要相应改变，建议由“三年制”改成“两年制”。现在，全国几乎90%的高中在高二就结束了新课，有些高中可能高三还要上短期新课，也就是说，大体上，全国高中都把高三当“复习年”，实际上就是“做题年”，中国的高三学生几乎要把世界的题目做尽，青少年简直是在受摧残，这种“拼做题”的拼劲不符合创新式学习的大方向，虽然做题不会掩盖智力，也能体现智力，但它压制甚至损伤了青年人的创新精神和求知热情，让一部分热爱创新的学生对科学知识产生了厌烦心理，这也让中国学生在世界上有“会考试、不会创新”的坏名声，务必要纠正过来。
第三：教育部必须尽快纠正重点中学的“垄断”格局，择校问题要大力整顿。提到高考改革，不能不谈高中改革。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不断地将重点中学畸形化，由初中到高中层层加码，重点高中几乎可以说是吊死了全国人民，你不重视，觉得对不起小孩，你太重视，又是摧残小孩。
重点中学的发展已经呈现垄断化趋势，每个省市都存在相同问题，各重点高中盲目扩大，并且面向全省抢优质生源，说是让更多学生享受到“优质教育”。其实呢，这也是一种新教育不公现象。表面看，给了全省各地的小孩有了享受重点高中教育的公平权，实质并不是这样，很多农村小孩既没有信息渠道，又没有频繁参与名校培训、考试的财力和机会，最后，能进名校的还是家庭相对较好的学生。重点高中全省招生的最大问题还在于将多数普通高中“空心化”，不少高中因为招不到好的生源，师资流失严重，老师教学积极性受到挫伤，留不住好学生，就留不住好老师，结果是成全了几所重点中学，破坏了整个高中公平教育的基础。我不承认教育部长“前五年最大成绩是教育更公平”的提法，我认为是更不公平了。
有不少人误认为全省招生可以让全省人民享受到重点中学的素质教育。然而，这是一种极为荒谬的思维，任何一个省市，再好的资源配置，都不可能由几所重点高中承接全省的生源，搞异地招生的最大得利者是高中层收入者、是权贵。另外，重点高中的教育也并非素质教育，说得难听一点，也都是“集中营式”教育。有人说：“各地的尖子生都到了名校，不也是现实吗？”我承认，这是事实。但我又要告诉诸位：如果重点高中不去地方招生，这些尖子生在地、市、县的高中读书，同样能考上自己最理想的大学。北大、清华等一流高校在各省的招生总量是稳定的，就算有变动，也只有几个名额的浮动，并不会因为某省考生的分数高了就大量提高录取名额，过去录取的学生分布在全省各地，现在集中到几所名校而已。例如：北大、清华计划在湖南招生共100人，600分的录取线和650分的录取线并不表明同一批考生是两种素质，把优秀生源全部集中到一起培训，无非是把线上移了，人数还是那100人，人的基本素质也不会因此突变。
中学教育必须尽快破除少数重点中学的“垄断”，必须让所有高中尽可能均衡发展，“中学教育属地化”必须得到保障，而不仅仅只是义务教育属地化。
第四：教育部应当控制“自主招生”比例。中国的教育改革很多都不算是真正的改革，实质上是在“开口子”，为什么要开这样的“口子”，有人说是为了招到“特殊人才”、“奇才”、“怪才”，但真相又是不是这样呢？我只能说：不排除，不肯定。不排除能招到一些特殊人才，但不肯定招的全是特殊人才，也许还招了很多“特别人才”，特别之处在于他们的身份特别，在于他们的水平特别。“特殊”和“特别”各占多少比例，留待历史检验。
有些高校拼命吵着要扩大自主招生比例，说是要落实教育自主权，说是要与欧美接轨，不少群众也以为自主招生是素质招生，自己有能力，就肯定对自己有利，殊不知，比例越大，他们的利益损害也越大。我个人建议：教育部必须严格控制比例，不可将这个口子开得太大，开得太大，就等于取消了高考，大家就不拼分数，改为拼“挤口子”了，对谁有利、对谁不利是不言自明。对重点大学的自主招生，由教育部控紧，要把好关；地方主导的高校，省级政府要控紧入口。
高考招生关系国家选材，关系国家未来，任何改革都要稳妥慎重，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被资本绑架前行，“公平、公正、公开”是永远不变的原则，构筑一个完整有序的教育体系极为重要，教育部需要紧扣原则，吸收民意，稳妥地推进改革。
孙锡良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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