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拖了好几周了,今天找个空挡了结一下。
嫦娥六号完成世界首次月球背面采样,可尴尬事来了,成果发表用英文呢?还是中文?一大帮人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乱了方寸。
可以把装置发射到月球甚至背面,可在阴沟里翻船出不来!
这事在中国司空见惯,一件宏大的事都做成了,可在细节上卡了壳,可能影响了全局,甚至可能让全局报废;当然英文还是中文发表还不至于,这事不大,拿来比方说事而已。
我技术出身,年轻时以技术谋生,深有体会,深知“细节”的重要,同行当然也都技术内行,也都崇尚规则,但是规则有粗细,影响有深浅;有时“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完全“官大”,而是“气势”比你盛,于是乎在某些“细节”方面他说了算,可一旦出了纰漏你就是第一承担者。
年轻时没少为这事与同伴拌嘴,和事佬总爱说: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可也想一想,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细节太重要了,俗话说“细节决定成败”。总听说有一部分中国人崇拜德国人,此事我分析过,确实存在这个现象,其中一部分是“二战”文艺片看多了――最近写过几篇调侃一下,另一部分则有感于德国人“精益求精”、“做事认真”、“注重每一个细节”的品格和精神。
秦为什么能战胜六国统一中国?已知的各种说法有军事能力说,法家治理说,但是东方六国也不差,何以落在秦身上?有些“细节”经常被人疏忽――秦人比东方六国更注重“细节”。直到里耶《秦简》的出土我们才恍然大悟,我们也可从“车同轨”、“权同衡”、“字同文”、“人同伦”(以下简称“四统一”)窥见奥秘,我们还可从出土的几百个箭头公差小于几根头发丝……,等等诸如此类看到秦人注重细节到了何种程度,相信那时秦有了流水线生产,有了工艺化生产。
然而这些都是末端,真正战胜六国的实质动力在他的背后,在精神深处。
这一切都被后世歪曲了,一句“焚书坑儒”就把他压在大石下两千年不得翻身,我们看到的秦军都是“不戴头盔”,“双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一付野蛮人景象,史书上“西鄙之地”溢于言表(事实上今天那里仍然落后),直到里耶《秦简》出土让我们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秦的文明程度很可能胜过东方六国十倍――而他的文明正是掩藏在层层“细节”中,以上所列只是末端,真正的动因要绕过去,到他的背面看,在他的精神深处。
――――【前770年,秦襄公护周平王东迁有功,封诸侯立国,到前221年荡平六国建立帝国,这500一刻也没停止过与戎人、羌人、狄人、东伊朗人战斗;战争是文明的磨砺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秦这五百年恰恰是在法家治理下,“商鞅变法”印刻在华人记忆深处;
但学术上我们至今仍没将“法家”与另个门派“黄老”区分开来,这个很重要。“黄老”是道家的一个重要门派(事实上他是后世道家、儒家、法家的共祖),“黄老”与“法家”都讲“法治”,但是“法家”偏重于“术”,而“黄老”则“道”、“术”并重,秦几百年都在“黄老”运作下,并不是“法家”――我十几年里只看到少得可怜的几篇论文澄清这件事!
嗨!这事太重要了,没有思想这一块,其他都成了末端。
我们知道道家思想是“尊道贵德”,事实上也重视“技术”――这表现在林林总总的各类“细节”上,特别表现在后世传承的道教徒身上,道教徒训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身由我不由命”最能表现这种“道术并重”的精神――事实上他也是全体华人立身安民的哲学,而事由成败全靠“细节”表现出来。
“黄老”思想中,社会运行必须在规则下,君主意志不得超越规则,君主的唯一职责就是手执“刑”、“德”二柄监督规则的运行。
嗨!后世偏离了“黄老”思想――法家过于重“刑”而儒家过于重“德”,后世两千年统治阶级几乎都在“刑”、“德”之间极端摆动,“黄老”重视规则的思想没有真正实现过;但必须看到秦统一中国的内在动因,“四统一”、“公差小于头发丝”、“领先现代两千年的托拉斯制度”等等都是末端,最后统一中国则是最末的末端,他的全部动因必须到精神深处去找】――――
以上绕了一大圈子,就讲了个人人知道的浅显道理,细节决定成败。
小题大做,值得吗?
常听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下高端人群又流行一个词儿:契约精神!可以我人生阅历,正相反,越是小人物越讲“规则”,并且“细节”和“细化”;然而中国人有一股很强势的风气:认为规则不能太死板,要留有余地,太僵硬就会死;这股民风很盛――也可视作一种“国民性”。他并不是客观原因难以订出规则,或者难以细节化,而是故意留出一个“口子”,便于“活络”操作。
方便谁呢?问题就在这儿,大国败于内。
中国的许多问题恰恰发生在这儿――留有“口子”,各行各业制订规则时留“口子”成了一项潜规则,某种意义上甚至一项“政治正确”(对不起!我今天没在说航空航天局,只是打个比方,借个话引子);那“十年”结束后全国开始了好几轮“普法”活动,我也其中一员,但以我长期观察,那不是理论家们憧憬的状态,而是乱序状态到有序状态的中间过渡――所谓乱序状态绝不仅仅那“十年”,而要从1949年腥风血雨政权更迭计,更往前追溯,应该追溯到1911年满清覆亡,中国进入动乱变乱期――这些都是个事实,1911后中国就进入了内忧外患的动乱期,所谓“普法”只能是对这个时期的调整纠正,远未到达理论家们憧憬的那个状态――促进社会进步的状态。
因此我们今天仍未摆脱,最多是“五十步笑百步”,真正的摆脱“人治”而进入“法治”,不仅器、术层面的建制,更是道和精神层面的确立,这是非常漫长的过程。
人人会喊“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可又来下半句“任何事要留有余地,不能规定太死”,于是将全部打回原形,使全部的“普法”流于形式――我们今天的“法治”或“法制”全都器术层面,几十年下来的“普法”没有涉入道和精神层面。
我们今天社会正是处于这样的“膏肓”之间,纵观我们整个华族历史,这也恰恰是我们深厚的民俗性和国民心理使然,再怎样的“普法”也难以驱动,缺乏精神层面的“革故鼎新”是很难推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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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从感情上说,首发当然应该使用汉语选择在华文期刊上,但客观上华文期刊影响力小,难以承载嫦娥六号这么大的任务和荣耀,一般都是选择在《科学》和《自然》等国际性杂志用英文发表;事实上不仅中国,西方国家也会面临,到底用母语还是用国际通行语英文的问题。
这个事情国家理应建立规则。我看报导,这事不止一次,而是好多次,国家理应建立规则,不能无休无止下去,随着国际交流的增进和频繁,往后这种事情将会越来越多。
今天写这篇稿子还有一个动因。
前一段时间有个热议,要求学校取消英语课。这当然极端,不可能的,但是附和者甚多;原本也想掺合一下,谈谈看法,当时倍感下笔困难,时机不成熟,今天算是一个由头和机会。
我不想就“赞成”或“反对”举手表决,于是借机写了以上长篇大论:中国的许多事情应该进入精神领域,否此,社会进步推不动的;
难道不是?
就赞成不赞成这件事,一些人把他上升到“反对西方文化殖民”这个层面,我一看局面不对,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将进退失据,“遗臭”三年,赶紧撂笔。
妥妥的涉精神层面,没有终极思想引领,无论“赞成”还是“反对”都是器术层面的滑稽,说不清楚的。
【文/道一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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