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8”教师大游行凸显台湾社会焦虑加深

近10万台湾各地教师在台湾教师节当天———9月28日，举行了台湾教育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游行。如今虽然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但台湾舆论认为，为人师表的夫子们走上街头，表明这座“老火山”也在开始冒烟，而这不过是火山喷发的前兆，更大的火山喷发将还在后面。教师的抗议进一步凸现台湾社会各阶层民众忧虑在加深。
“冒烟的火山”　震动台湾
9月28日，台湾各地的教师清晨便从台东、台南、高雄，甚至金门等地赶到台北，他们中有的是包车凌晨3点就出发，有的乘飞机，有的携家带口全家出动，有的则是刚从孔庙祭奠孔子后赶来。这次游行早在9月1日就已经确定，但一波三折，不仅当局想方设法“扑火”，社会上也有不少非难。多日来台湾媒体就在分析，游行能否如期举行，参加人数会有多少，因此，9月28日的游行更引起广泛关注。
与头一天统计和预估的5万多人相比，当天实际的游行人数远远超出，达到近10万人。游行队伍长达3公里。
记者在现场看到，教师挥动着象征教师精神的向日葵，手持标语牌和横幅，高呼“团结、尊严、工会、协商”等口号。游行的诉求被归纳为：“教师要团结、教师要尊严、劳动条件要协商。”
在长达4个小时的游行中，虽然教师体现了良好的素质和纪律，但仍有4000名警察全力跟踪。
记者在采访游行的教师时，他们普遍反映台湾当局教育改革政策摇摆，损害了教师的权益和尊严。
而岛内舆论则普遍认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以上这些不过是导火
索。
只加压力不给福利　教师纷纷求退
今年以来，岛内已经出现不同寻常的教师“退休潮”。今年全岛退休人数将达到创纪录的9000人，是1997年的3倍。台北去年申请退休人数1300人，今年达到1700人，预计明年将达到4000人高峰。而一份调查显示，有三成教师不愿意再从事教育工作。台北市立高中教务主任中，已有三分之二去职。
更可悲的是，为求赶快退休，一些教师放下“师道尊严”，不惜装病装疯，台湾某媒体描述这一“校园奇观”的报道读来让人心酸。
教师过去在台湾被认为是“铁饭碗”，待遇稳定，有寒暑假，14个半月的薪金，18%的退休存款优惠利率或高达八成月薪的终身俸禄，而且只有优秀学生才能上师范，如今为何求去声一片？
一份针对教师的问卷显示，台湾近八成的老师压力指数大；有97%的教师认为“教改”未征询教师的意见；94%的教师认为当局的“教改政策”不符实际；83·1%的教师认为“退休潮”的出现原因是当局政策朝令夕改所致；80·5%的教师认为与福利政策改变有关。
近年来，台湾教改仓促上路，左支右绌，漏洞百出，使原来平静无波的教学环境大起风雷，令教师们手忙脚乱、心力交瘁。而社会上对“教改”并不认同。教师们很委屈，认为把教改不成功、学校教育环境差以及学生难教育的问题统统归于是教师的问题，不公平。
教师大游行的深层原因是大环境的剧变使教师们内心恐惧加深。民进党上台后，台湾经济快速恶化，社会上不断传出各种缩减公教人员福利的传闻，如减薪、考绩奖金减半、不发年终奖、调降退休金优惠利率等等。而大量失业人口也使过去被认为是“鸡肋”的教师工作突然成为“金饭碗”，于是原本无人在意的工作稳定性、寒暑假照付薪水、18%的退休存款优惠利率或高达八成月薪的终身俸禄，都成了众人羡慕甚至抨击的目标，让在职教师担心不知何时这些待遇会在日增的压力下瓦解。现在的取消所得税免税以“改善政府财政”的政策，表明教师的福利政策正在改变，导致教师恐惧增加。
在台湾要当教师并不容易，当了教师想退休也不简单。按理教师服务达25年或已满55年岁即达退休标准，但因为每个县市所编列的退辅预算都有固定比率，现在退休教师激增，僧多粥少，各县市已频频叫穷，甚至连公务员薪水都发不出，如何负担金额庞大的教师退休金。因此，符合资格的教师不仅要登记排队，罹患重病者还未必能退，此举不仅剥夺教师权益，也影响整体教育品质，对个人对教学都是伤害。
社会众说纷纭　当局“胡萝卜加大棒”
这次教师游行颇受争议。当教师会确定在教师节游行的消息传出后，社会的首先解读是教师“抗税”。认为教师应是为人师表，“纳税是责任，不可误导教育”。一些家长更是忧心重重：教师组建工会，会不会牺牲学生权益，影响学生正常的受教育权。台湾“家长团体联盟”更是提出要以维护学生学习为最高原则，淘汰“不适应”教师。
这些指责一度令教师很尴尬。台北市一位教师无可奈何地说：“景气好的时候，说我们是清高的教员（教师收入不及其他行业），景气不好时，我们却成为无聊政客制造阶级对立的‘既得利益者’。”
一些媒体加深这种误导，认为教师为个人私利游行之举不可取，一时，“媒体真实和社会真实”之间出现巨大的反差。
为在社会上保持正面形象，解释自身的行为以取得公众同情，游行最终强调“与社会对话”，反“抹黑”，要“纳税权”。不得已的多面和含混的概念导致有人认为“9·28”游行是一场“没有明星、没有敌人”、诉求不清楚的游行。对于这种疑问，不少老师无可奈何：这难道不是“为何不吃肉糜”一类人的想当然？
与此同时，台湾当局也在想办法阻止游行成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为阻挡老师上街，“教育部长”黄荣村使出了“打孩子给别人看的”招数，装腔作势狠狠地斥责其部下以求教师认同。
据台湾媒体透露，1994年4月10日，一些大学教授和家长因为不满教育现状而走上街头要求教改，当年的组织者之一便是今天的“教育部长”，如今历史微妙的转变，留下了几多讽刺、几多嘲弄。
当劝阻不奏效，教师们坚持走上街头一抒心头之痛后，台湾当局又摆出了一副“笑脸”表示，“预祝游行成功”。不知道是预祝顺利走完全程还是预祝他们的诉求获得满意的回应？
高雄县教师会理事长刘亚平说，执政党在对教师们玩弄“胡萝卜加大棒”的两手策略：一方面，由“教育部”和“行政院”端出“胡萝卜”安抚，另一方面找其他组织和群众拿“棍子”抹黑教师是为抗税而游行。
更具讽刺意义和强烈反差的是，当近10万教师在向社会展示他们焦虑的同时，执政的民进党正在快活地庆祝党庆。
民众不快活　当局不解民间冷暖
其实，就在教师大游行前的9月25日，台湾“立法院”开议当日，“立法院”大门前就挤满了抗议的人群，这些人群包括抗议高失业率的“中高龄就业促进联盟”、抗议健保双涨的“反健保调涨大联盟”等团体。而台湾媒体披露说，由于当局效率不彰，震后重建工作缓慢，“9·21”地震灾民也在酝酿最近上街抗议。
一个月前，3万名劳工已经走上街头抗议当局健保调涨，无视民生……
岛内媒体日前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有六成五的民众开始产生贫穷危机感。据统计，上半年有63%的民众感觉到薪资水平正在向下调整。受薪资减少影响，岛内超过两成的民众认为消费力已经衰退到了三四年前的水平，有近八成的民众开始转变他们的消费行为。老百姓开始节衣缩食，增加储蓄，压缩奢侈品消费，减少聚会、看电影、长途旅行等非必要性的消费，并延迟消费，等待降价的机会。
与民众的感受不同的是，当局却不时拿出一些“数字”来说明景气回升，要求民众“有信心”。但岛内舆论表示，当局的景气温度计根本无法测出民间的冷暖。

“9·28教师大游行（法新社）”

原载台湾《中国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