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落地生根，是主人而不是客人”华人社团推动菲律宾社会进步

【香港《亚洲周刊》8月25日一期报道】题：华社崛起　菲国新希望
原文提要　由于政府部门贪污和效率低，菲律宾参议长将经费交给华人民间团体“商总”，建造政府学校，显示华社长期以来对菲国的贡献获肯定，并成为协助菲国向上提升的力量。
在菲律宾史上，还没有一个商业团体或民间组织，像“菲华商联总会”（简称商总）拥有那么庞大的资源和组织能力。商总是全菲最大华人组织，在全国各地有165间分会，是菲国华社经济势力的具体象征：占总人口不到2%的华人，却掌控了当地七成以上经济命脉。不过，一向只顾营生不问政治的菲国华人，是否能像美国的犹太人一样，将这股经济势力转化为政治影响力？
深孚众望包建学校
今年5月，傍着马尼拉湾的菲律宾参议院大楼里，发生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菲律宾第三号政治首长——当时的参院议长富兰克林·德里隆签下一份授权书，把一笔1亿比索（约193万美元）的政府建校经费，不按惯例拨给公共工程部，而是交由商总去包办这个在全菲贫穷地区兴建285间政府小学的庞大工程。
实际上，早在1961年，商总即私下展开了“农村校舍希望工程”，动员华人企业家向贫穷偏远地区捐建校舍，至今已捐建校舍超过2900间。稍早前，德里隆受邀为两间农村小学主持落成典礼，一间是由商总出资捐建的校舍，一间是由他名下拨出政府经费、政府部门负责建造的校舍。他发现，商总的校舍所花经费仅17·5万比索，而同样规模的校舍由公共工程部负责建造，却花了37·5万比索，超过商总经费的一倍。
在授权仪式上，德里隆表示，政府部门和商总建校的经费差距，使他对政府部门的低效率和贪污腐败忍无可忍，于是他寻求阿罗约总统的支持，将名下的政府经费，交由商总承建贫穷地区的政府学校。为了避免商总在工作过程中遭到政府部门刁难，德里隆还特地邀请公共工程部部长及财政预算管理部部长见证。据了解，上世纪80年代，当时的总统阿基诺夫人也曾授权商总承建政府学校，但是由于政府部门的官僚作风，经费几经拖延未能发下。
长期属于弱势族群的华人，竟然成为执政者信任和付托的对象，自然令菲国华社雀跃万分。
商总40年来的“农村校舍希望工程”，其服务社会的努力，终于受到菲国社会肯定。不过，成立于半个世纪之前的商总，却是华人受到排挤压迫、为求自保而诞生的产物。美国殖民统治的上世纪20年代初，马尼拉已经有中华商会，当时的领袖李清泉积极为华社争取权益，并在1919年创办了菲国历史最悠久的华文报纸《商报》，最初作为中华商会的刊物。
热心公益屡建奇勋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菲律宾独立，菲国华人的黑暗时代也来临，商总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为团结全国各地的中华商会，于1954年成立。当时菲律宾政府通过一系列法案，旨在将华人驱除出零售、贸易等行业；另一方面，华人若要入菲律宾籍，却又诸多限制且费用昂贵。商总的使命，即在加强华社的团结互助，为华社争取生存权益。其内部就像个小型政府，理事会成员包括经选举诞生的各省、市中华商会代表以及各行业代表；各地的华校也由当地中华商会资助。
在菲国排华浪潮达到最高潮的1960年，华社领袖在商总代表大会上提出一个长期服务社会的计划，向菲国社会展示华社的公民意识；当时的秘书长邓英达提出“农村校舍希望工程”的构想。随后40年，华人企业家纷纷投入捐建农村校舍，令他们意外的是，农村校舍总是处于短缺状态，即使已捐了2000多间，仍有贫穷地区连一间教室也没有。一位华商如此形容：菲国贫乡对校舍需求量之大，使得商总捐建的校舍犹如“洒在沙漠中的水”。
最初10年，商总只建了100间校舍。但随着华人经济力量壮大，历届理事长积极动员，至菲国首富陈永栽担任理事长的两年内，商总创下捐建467间校舍最高纪录。1979年，当时的总统马科斯颁予商总“金心总统奖”，表扬其对慈善事业的投入，并在演讲中说：“这是唯一受菲律宾政府如此肯定的商界组织。”
除了捐建校舍，华社还自组义务消防队，从受害者形象摇身变成与火神搏斗的英雄。就像军警部队一样，菲国消防队也充斥贪污腐败问题，有关消防员敲诈不成即对火灾袖手旁观、有的甚至掠夺火灾受害者家中财物，华社自20世纪60年代初已感到自组志愿消防队的必要，但1964年卢塞纳市一场大火，当地官员诬赖华人纵火，市议会甚至提出将华人驱逐到市区15公里以外，全国华社为之恐慌。事件使华社深感自组消防队不仅是自保，还可避免华人成为代罪羔羊，在商总领导下，商会、宗亲会、妇女会等11个华社团体在各地共组志愿消防队。
今天，许多华商不仅资助消防队，也加入成为消防员，华人志愿消防队在各大城市非常活跃，援救对象不拘种族、宗教、阶层，他们的英勇行为获得全国肯定，但也引来政府消防队眼红，曾经发生政府消防队设下路障，阻止华人义消队前往。火灾或其他意外事故中，华人志愿消防队总是首先抵达现场的救援队伍。
商总推行的其他运动或计划，也为菲国带来深远影响，如“购买菲国货运动”和从中国引进的杂交水稻农业现代化计划。由商总董事林育庆推动的杂交水稻农业现代化计划，备受各界赞誉。林自1997年开始研究杂交水稻，曾经向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讨教，2000年他首次收割实验成果。目前，林的杂交水稻计划受政府认可，作为菲国农业现代化的重要项目。
扩大影响推动进步
上届商总理事长蔡清洁就任未满1年，即因病骤逝，但他为商总留下了重要遗产——商总企业与经济研究院。作为一间民间独立创办的研究院，它将进行经济、商业、社会等方面的研究，并为政府决策机关提供分析和咨商。商总秘书长施华谨说：“蔡先生一直怀有这样的愿景：华人不再任由政府和政客压榨。他成立商总企业与经济研究院，就是要让商总积极参与和影响国家政策的制定。”施表示，目前研究院已发表一份菲国经济现况与前景的研究报告，未来即将发表一份有关绑架问题对菲国经济的负面影响的报告书。
蔡清洁也是首位主张菲国华人应积极参与政治的商总领袖。他曾经说，“我们在菲律宾是少数族群，但应该多关注社会事务”，“我们在这里落地生根，是主人而不是客人”。事实上，在贪污文化根深蒂固的菲律宾，有钱却怕事的华人自然成为俎上肉，要改变这个事实，华人必须发挥影响力。
从商总40年来捐建校舍不辍，从政府部门和商总建校经费的差距，从前参议院长德里隆不满政府部门腐败、将经费交给商总承建政府学校的事件中，具体而微地突显出在菲国的贪污泥淖中，华社犹如一股清流，为社会注入了新风气。
回顾过去，菲国华人从受排挤压迫，成为政客和匪徒的俎上肉；到现在，华社服务社会、对社会的贡献渐受肯定；展望未来，华社极可能成为菲国社会改革和向上提长的力量。现任商总理事长黄呈辉的话，或许可作为这个历程的总结：“商总不再只是消极的保护华人，它将成为推动菲国经济、政治和社会进步的积极力量。”

菲前参议院议长德里隆（前左一）与商总理事长黄呈辉（前右一）展示校舍模型

菲捐建校舍最多的华商陈永栽（左三）为捐建校舍剪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