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东国家体验沙尘暴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曾于不同时期在一些阿拉伯国家工作过，亲身领教过那里恶劣的沙尘暴天气，至今仍记忆犹新。
沙尘暴，不同的阿拉伯国家有不同的表达词语，苏丹人俗称“哈布卜”，埃及人称之为“五旬风”，科威特等海湾国家的人管它叫“古巴尔”。
“哈布卜”令人畏惧
20世纪60年代，我在苏丹工作了整整5年。我仍清楚地记得当时与各国驻喀土穆使团交往中，大家见面无不谈论“哈布卜”。即使是阿拉伯国家的外交官谈起当地的“哈布卜”，也都认为自己国家的沙尘暴与其相比，远远不及。更有意思的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苏丹人，一谈起“哈布卜”，亦会露出“谈虎色变”的恐惧。
苏丹的气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炎热、干燥、少雨，终年都天高云淡、晴空湛蓝。“哈布卜”一般集中在春夏之交，此时的天气“变脸”特快，眼前万里晴空，刹那间黄沙风团从天际滚滚到来，黑压压一片，顷刻飞沙走石狂泻大地。这样的强沙尘暴少则要肆虐一两个小时，最长的竟能持续四五个小时。随后细沙缓缓落定，大地万物均被沙尘覆盖。细沙的穿透力极强，真可谓“无孔不入”，无论你在哪里都难以逃脱。为此，每次沙尘暴过后，屋里屋外以及院内的花草树木都必须用水冲洗一遍，方可现出原貌。使馆专门雇了一名当地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拿塑料水管冲洗院落和花草树木，一年四季如此。
有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夜，我冲完澡后，用湿毛巾擦净床上的凉席和枕席，关上空调，刚刚入睡，外面突然刮起“哈布卜”，我立即起身关紧玻璃和百叶门窗，拉上厚厚的双层窗帘，然后又躺回床上。风沙呼啸而来，沙砾扑打着门窗，噼啪作响，整个房间顿时充满细沙和尘土，土腥味呛得人难忍，我用湿毛巾半掩半捂着口鼻，不时还要擦着满脸和满脖颈的汗水，在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中昏昏而睡。等天亮醒来，人都变成了“出土文物”，起身看看床上的凉席，人睡过的那块地方留下一个清晰的完整人形。
我在驻苏丹使馆工作期间正值文化大革命初期，使馆上午对外工作，下午学习。我记得有一天下午4点钟，万里无云，大家在草坪上围坐一起学习。突然发现，蓝天的远处，闪现出一团团涌动的黄沙，眼看着向我们滚滚扑来，浓重的沙团随着强劲的气旋不断滚动，越滚越大，越逼越近。有人大喊一声：“不好，要来‘哈布卜’了，快跑！”大家拔腿就往楼内跑，说时迟，那时快，人还未跨进楼房门槛，更没来得及进屋关上门窗，“哈布卜”已经抢先扑打到你的身上，瞬息之间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五旬风”掩埋千年古迹
在驻埃及使馆工作期间，一天上午我开车外出办事，首都开罗突遭“五旬风”袭击，黄沙压顶，沙石从天而降，眨眼间白昼变成黑夜，能见度最多30米，市区拥堵的车辆乱成一团，大家都无奈地把车停放在马路两旁，不约而同地打开前车灯和后尾灯，避免追尾和连环车祸。以前听当地的司机师傅们说，在风沙中开车，要关掉汽车的空调，以免损坏机器。我躲在车中紧闭门窗，又不敢开冷气，只能坐等天气转好。持续一个多小时的强沙尘暴掠过开罗的街巷和楼宇，盛极而衰，狂风慢慢平息，细沙缓缓飘落，黑幕笼罩的白昼渐渐亮了起来，前后左右的车辆、路面和建筑物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沉睡中的车辆渐渐苏醒过来，懒洋洋地开走了。在车中憋了一个多小时的我，酷似误入了桑拿浴室，脸憋得通红，大汗淋漓。我打开车窗透了一口并不清新的空气，悻悻地掉转车头，差事未办，折返使馆了。
有一次晚饭后，我开车去开罗繁华的市区买日用物品，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满街的人四处逃窜。
我抽身躲入一家小店铺里。店铺的老板留我坐下聊天，还端上一杯茶给我。店主一边喝茶一边感叹地说：“埃及的‘五旬风’不亚于苏丹的‘哈布卜’，埃及几千年的文明古迹几乎都被沙尘暴掩埋在地底下了，真可惜……”
店主一边与我聊天，一边殷勤地请我喝茶。在灰暗的灯光下，我早已看到杯中茶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沙土，但主人盛情难却，我也只能入乡随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了。
“古巴尔”让新车“受伤”
海湾战争后，我与使馆部分人员重返科威特工作，科城市建筑和道路交通破坏十分严重，经济全面瘫痪。当时使馆急需一辆对外活动的汽车，我与办公室主任乘坐刚刚恢复运营的科民航飞机直飞巴林，紧急跨国采购。在驻巴林使馆的协助下，我们很快就买到了一辆黑色雪佛莱轿车，次日一早即开车上路，踏上荒漠中唯一的公路。一路上我们控制着车速，力争天黑之前返回科威特。不料，车刚开入沙特境内，风云突变，风沙从高空铺天盖地而来，我们急忙靠路边停车。狂风卷着大小不等的沙砾无情地击打着汽车，密封性能并不好的新车里面很快落下一层薄薄的黄沙。昏暗中我发现一辆加长的高底盘长途运输卡车停在我们汽车的前面，蜷曲在卡车后面货箱上的5名装卸工在风沙中跳下车，迅速爬到卡车下边，逃避这突如其来的沙暴袭击。从他们熟练的动作来看，他们可能经常遇到这样的不测风云。约一个小时后，沙尘暴减弱，车辆纷纷启动赶路。我们的新车需要慢速磨合，又遇到沙尘天气，只能减速前进，返回科威特首都时，夜幕低垂，天色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使馆司机把新车擦洗出来一看，黑色轿车的外壳都被沙砾打得麻麻点点，经过两三次打蜡保养后，仍有不少斑点，但车前挡风玻璃被打花了，留下一片深浅不一的小坑，已经影响到司机的视线和汽车的外观，只好又花钱换了一块新的。使馆人员一天几次围着这辆受伤害的新车看，大家无不摇头叹息：“咳，都是沙尘暴惹的祸！”

被风沙侵蚀的埃及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