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中文书会

在瑞士第二大城市日内瓦的街头，要找到中文图书很难。但在日内瓦的联合国欧洲总部万国宫里，却有一个中文书会，藏书两千多册，有录像带近700盒，中文图书和录像资料拥有量在日内瓦和瑞士都首屈一指。
国际职员的母语情结
书会现有会员120多人，分别在联合国秘书处中文科、打字组、口译组和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劳工组织、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世界气象组织、国际难民署等国际机构工作，还有驻日内瓦的中国记者。书会本身也是个“小联合国”，成了当地的华人交际中心和信息中心，让这些常年说外语的中国人过一把中文瘾。
书会每周四中午向会员及其家属开放，大家在这里借阅图书和录像带，简短交流阅读心得和国内外信息，互相推荐有趣的书籍和录像带。负责进书的罗进德先生是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的译审和高级编辑，时常往返北京和日内瓦，对国内图书市场比较了解。国内最新流行的书籍，不出一个季度，在中文书会都能看到。比如学术性的《顾准全传》、《人间鲁迅》、《中国大历史》以及张中行、梁实秋等学者的散文，都是借阅率比较高的书籍。通俗类的书籍包括王跃文的官场小说、卫慧的都市小说等，甚至还有张宝瑞的恐怖小说《一只绣花鞋》。除图书外，书会还为各组织的会员集体订阅《读书》、《读者》、《东方》、《方法》等近20种刊物。
书会的录像带积累得比较艰难，多是会员们特别是女会员们发动国内的亲属转录的，但时效却不差。这几年国内热播的《牵手》、《雍正王朝》、《大宅门》等，都是会员们争抢的带子。日内瓦虽然远离中国，但中文书会的会员们对祖国却一点也没有隔膜。
书会每年编辑4期《书会通讯》，介绍书会活动和图书、录像信息。早期的通讯还刊登会员的散文和诗歌，以及国内报刊文摘，巴金等老作家和周国平等中青年作家的短文都得到编辑的喜爱。一位编辑说：“对整天泡在国际官僚环境的华人职员和长年在异国他乡生活的家属来说，任何时候迈进书会的大门，都可感受到浓郁的故土文化气息。”
书会会员1997年11月创办了中文文学季刊《文荟》，选稿态度开放，除了政论和新闻，文体、题材不限。其宗旨是：“天上地下，龙蛇鱼虾，触人性灵，落笔即成佳篇；古今中外，盛事遗闻，动我块垒，写来就是文章。”没有稿费，义务编辑，复印装订，免费送阅。在国内，目前也难以找到几本这样不带功利性的纯文学刊物。
编辑赵兴民说：“我们怕忘了中文。通过写作，可以保持对中文的敏感，也让下一代感受母语的魅力。”
早期书会的斗争故事
中文书会成立于1975年，至今已有27年的历史，其间的变化也从侧面反映了中国的发展。
据书会元老黄砥石回忆，书会是在一个西班牙人的鼓动下申请成立的。当时联合国秘书处是苏联和东欧人掌管人事权，势力很大，正在准备成立俄文书会，已经得到主管副总干事的私下首肯。那位西班牙人想申请成立西班牙文书会却碰壁。于是他来鼓动中国人，想借中国人的力量办他自己的事。
这位元老回忆：“查阅联合国的职工条例，职工成立社团是于法有据的。一想有此宣传社会主义祖国的大好机会，再加上斗争对象又是到处欺凌弱小的苏联，立时就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地张罗起来。”
但副总干事怕中俄书会对立，把联合国弄得剑拔弩张，也怕其他各国职员效仿，就阻止中文书会成立。但中国职员质问：“俄文书会可以成立，难道中文书会就不可以成立？”令副总干事语塞。几天后，中文书会和西班牙文书会的成立申请都被批准，但也可能被人搞了恶作剧，中西两会被放在一间屋子，俄文书会的房间则与女厕所合用一个进出口。
当时受国内极左政治影响，通过书会搞政治宣传，与俄文书会在万国宫电影院争相放映电影和纪录片。中方放过《红旗渠》、《决裂》等，展出毛泽东生平，还请来瑞籍华裔作家韩素音演讲。当时没经费买书，全靠大家捐，有的会员把整套《鲁迅全集》都捐出来。中文书会历来团结，会长按章程改选，越来越兴旺。那位西班牙人则因为内部派系林立，一任会长没做完就一走了之了。
1998年7月，拥挤不堪的中西两家书会共同努力，终于在万国宫主楼8层给中文书会要到两个房间，面积为26平方米。书会“鸟枪换炮”了。
随着国内外政策的变化，书会也由政治宣传改为服务和联谊为主，举办联欢会、舞会、画展、郊游等。1997年通过的书会章程，规定其宗旨是：“促进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并增进会员之间的友谊。”
海外游子牵挂故土
书会会员一年交会费15或20个瑞郎（1瑞郎约合5元人民币）。书会还争取到联合国工会和中国常驻日内瓦代表团的资助，一年集资会费约2000美元，订购书报和录像带各占一半。书会每两年改选一次，由会员投票选举7名执委。
刚刚卸任的会长吴军说：“所有为书会服务的人都是无偿的，书会能维持这么多年，全靠会员的公益心。”
万国宫里有迷宫般的走廊和会议厅，各国外交官和游客云集，吸引各国艺术家争相在此举办展览。中文书会也把举办画展作为常规活动，每年都会把几位国内和海外的华人画家介绍给世界。迄今，书会已经为二十多位华人艺术家操办过画展、摄影展和服饰展等，让众多不了解中国文化的西方人感受到东方艺术的韵味。
书会还时常举办与中国有关的时事讲座。祖国和世界华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日内瓦中文书会的心。
1997年2月小平同志逝世后，书会还送了花圈。1998年夏季，长江流域发生特大洪水，书会从有限的会费中捐出2000瑞郎给灾区。1999年5月，书会致电我常驻日内瓦代表团和新华社、光明日报社，谴责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对遇难的记者表示哀悼，并举办“南斯拉夫战局与中国”讨论会。2001年2月，书会组织会员为内蒙古和新疆雪灾灾区捐款6250瑞郎。
这些捐款，几乎都是会员们从生活费中省出来的，钱虽不多，却表达了海外游子对故土的深深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