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人的博物馆情结

只要数数莫斯科的博物馆，就能感受到莫斯科人对博物馆的深厚感情。在这座拥有900万人口的城市里，有100余座国家级博物馆和400多家社会、私人开办的博物馆，数量之多令人瞠目。
莫斯科博物馆的品种之全更是让人称奇：皇族博物馆、宇航博物馆、伏特加博物馆、象棋博物馆、克格勃博物馆……
在林林总总的博物馆中，有占地面积逾万平米的大型馆，也有面积不过数十平米的小型馆，但它们都能以自身独特的魅力吸引无数莫斯科居民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绘画艺术的圣殿　
国立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是莫斯科最著名的艺术博物馆之一，每年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几十万参观者，是我在中学时代就仰慕的艺术圣殿。画廊坐落在莫斯科河南岸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尽管也在市中心，却分明有一种与喧闹都市隔离的感觉，大概是莫斯科人不想让心目中的艺术宝库被打扰吧？
我不止一次参观过画廊，有时是明媚的清晨，有时是闲适的午后，几乎每次都要排或长或短的队。排队的人倒是个个显得耐心十足，毕竟是要同无数俄罗斯绘画精品见面嘛！也有些人不是头一次参观画廊，问他们到底想看些什么，他们只是耸耸肩，一摊手，一副无可奉告或者不知如何作答的样子。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提了个很愚蠢的问题，画廊里有太多的东西要看要感受，远不是一两次就能体会完全的。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创建于1856年，是酷爱俄罗斯绘画艺术的19世纪杰出商人特列季亚科夫的私人画廊，后在1892年捐赠给莫斯科市政府。捐赠时，画廊里有1287幅油画，还有500多幅其他绘画作品和雕塑，其中一些作品是商人已经辞世的哥哥转赠的。1918年6月，画廊被前苏联政府宣布为国有，为纪念商人的慷慨之举，画廊永远以他的名字命名。到今天，画廊里已经收藏了近10万件俄罗斯绘画及雕塑艺术精品，这种现状大概能让特列季亚科夫含笑九泉了，因为更多的人有机会得到美好的艺术享受！
特列季亚科夫在莫斯科人心目中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商人，他的名字已经与俄罗斯绘画艺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在莫斯科历史上，唯一有资格安葬在著名的新圣女公墓的商人就是特列季亚科夫。许多莫斯科人认为他是杰出的艺术鉴赏家、收藏家，甚至有人说，没有他就没有俄罗斯的巡回画派。这种说法确实有道理，在参观完画廊之后，你也会认为，无论给这位终身为艺术效力的商人以什么样的赞誉都不为过。莫斯科人以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为荣。对外来游客，他们常常要热心地问一句，看过画廊了吗？随后就会如数家珍般地讲起画廊的情况。初时，我很惊诧于他们丰富的绘画知识，但去多了画廊，我也发现了个中的“小秘密”。
原来，他们是从孩提时代就认识画廊的。我每次去画廊，都能看到一两位和蔼的女教师带领一队七八岁的孩子在参观。在列宾的人物、列维坦的风景面前，老师声情并茂地给孩子们讲画中的故事。小家伙们的想象力都很丰富，勇敢地告诉老师，他们从画中看到了什么。他们的想象在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我想，这大概就是特殊的感悟，或许艺术的种子已经在他们小小的心灵中生根发芽。看得出，画廊在莫斯科人的生命中不可或缺，无论长幼。
整个画廊占地1·6万平米，共有62个展厅。每个展厅里都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静静地看守着这里的艺术珍品。她们对画廊的感情更是深厚，只要你对她说你喜欢这里，她就会热情地告诉你：这里收藏着11—17世纪古俄罗斯写生画四千多幅，是迄今为止所有博物馆中收藏数量最多、水平最高的；告诉你12世纪的拜占庭艺术品——弗拉基米尔圣像画在哪个展厅，它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作品；还会告诉你古俄艺术最完美的体现——鲁布廖夫的圣像画《三位一体》就收藏在这里。
冬季的莫斯科寒冷难当，很多居民干脆选择参观画廊作为一种休闲方式。在浮躁的现代社会，能让自己的眼光逃开钢筋水泥的高大建筑，流连于艺术海洋，确是件让人心驰神往的事。
托尔斯泰故居俄罗斯的精神家园
在莫斯科人心中，还有另外一座博物馆是无法替代的，也是一生中要多去几次的，这就是距莫斯科市区约180公里的托尔斯泰故居。
单说环境，这座占地400公顷的故居博物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已经让人过目难忘了：夏天时，园内大路旁的树林蓊蓊郁郁，充满生机，成片的苹果林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秋季时，五颜六色的树叶挂在枝头或随风飘落湖面，泛起微微涟漪；据说春天，托翁故居门口是一大片黄得耀眼的蒲公英花；而冬季，漫天飞雪让这里“质本洁来还洁去”。
托尔斯泰在这里生活了近60年，创作出《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和《复活》等传世巨作。但他的故居并不奢华，楼房是在俄国乡村常见的木结构尖顶房。卧室里的床和他常年写作用的书桌也很窄小，很简陋。尤其简陋的是他的墓，只是一个梯形土冢，在离他住所不远处的林间小道旁，看上去毫不起眼。墓前没有高大的墓碑，近旁也没有明显的标记，初来者很难想象到，一位世界级的大文豪就长眠于此。
春夏季节，托翁的墓上会长出一些青草，整整齐齐的，像是有人刻意收拾过。也会有游客为他献花，白花绿草，分外鲜明。在他的墓旁，人们都会自觉地压低声音，放轻脚步，不愿惊动沉睡中的老人。
莫斯科人尊重文学家，更尊重托翁这样举世闻名的大文豪，在他们心目中，托翁故居博物馆是相当神圣的。因而，今年夏天，当一些莫斯科人得知，“列夫·托尔斯泰”和“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均被注册为商标时，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其实，要利用托翁的名气赚钱的正是他的亲人，博物馆现任馆长、托翁的玄孙弗拉基米尔。他认为，目前博物馆的经营相当费钱，而他们守着庄园巨大的资源不利用就是犯罪。当然，他同样也有选择性，绝对不会任意利用先人的声望来赚钱，只是想开发旅游产品。
不知道托翁后人的举动在商品时代是否已经成了必要？我只是依稀记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亚斯纳亚波利亚纳”是首批得到修复的建筑。因为在俄罗斯人心目中，托尔斯泰是一种精神，其意义和价值似乎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博物馆让莫斯科人不忘自己的历史，也让莫斯科人有理由寄希望于未来。莫斯科人对博物馆的喜爱甚至依恋，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不能缺少的情感。也许这情感谈不上高尚，但至少是纯洁的，直白的，应该永远留存的……　
（摄影　本报驻莫斯科记者　王长山）


托尔斯泰故居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