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美国梦”了得　洛杉矶唐人街变迁记（走访唐人街）

美国第二大城市洛杉矶是美国最主要的华人聚居地之一，华人在这个城市的历史可追溯到19世纪50年代，但洛杉矶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拥有两个唐人街：一个是位于市中心、靠近举世闻名的好莱坞的老唐人街，另一个是位于洛杉矶东部的新唐人街———别称“小台北”的蒙特雷帕克市（简称蒙市）。
要想了解华人的过去，不能不去老唐人街；而要了解华人的现在，那就非去蒙市不可。
记者刚拿到驾照，就到新老唐人街听新侨、老侨谈他们创业和唐人街的故事。
老唐人街　老侨的留守地
老唐人街位于洛杉矶市中心，与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商业区相望；南面是洛杉矶火车站。这里是洛市最早的华人聚居地，但1931年地皮被征用，华人被迫分散。1938年，当地侨领才集资重建了今日的唐人街。
唐人街面积不大，常住人口只有1.5万名，其中2/3是华人。这里的房子大多是一两层的低矮建筑，最主要的百老汇街横穿唐人街中心。
这里有洛杉矶其他地方不多见的热闹繁华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游人如织。高耸的牌楼、仿古宫殿式建筑、满目的中文招牌，无不展示着浓郁的中国风情和文化特色。
中心广场是唐人街的心脏，其标志建筑是沿街耸立的一座牌楼，金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圆柱、尖翘的檐角，正中镶着一块金字牌匾，上书“孟欧之风”。这个牌楼是由原著名侨领洪耀宗在1938年重建唐人街时，为纪念慈母而捐资修建的，旨在彰显孝道。
走进广场，迎面是伟大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的铜质全身坐像，它由老侨们在1964年捐资修建。先生表情肃穆，双眉紧锁，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令人肃然起敬。
唐人街现在是洛杉矶主要旅游景点之一，它以独特的中国文化和繁华商业吸引着大批游人。人们在这里不仅可以品尝中国美食，而且可以购买各类中国工艺品。
沿着百老汇街前行，两边店铺密集，但见酒家、银行、药铺、书店、超市，一家挨一家。唐人街最主要的商场要算罗省华埠商场了，这个商场实际上由世界商场、丽都商场和朝代商场连接而成，里面各类专卖服装、鞋帽、五金用品和珠宝首饰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与国内常见的小商品市场并无二致。
时代变迁，世事变幻。如今的唐人街与过去已有实质差别，过去它是华人避难所，新移民的“麦加”，如今新一代华人已不甘受缚于这个弹丸之地，远走高飞。唐人街演变为旅游景点，成为老侨的留守地。
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发现这里是银发世界。中心广场四周长椅上坐满了上年纪的老侨，他们每天早上都在这里聚集，聊天看报，打发时光。广场左边有一“幸福饼家”，专卖各类糕点、果品和饮料。在这里，老侨们要一杯饮料，拿一张华人报纸，读得津津有味。
广场边上有一算命铺子———“一本神奇掌相”，主人是一位黑瘦老头。生意不错，几位好奇的“老外”排队等候，他居然能用英语解析命理，也算一绝。
在“幸福饼家”，我要了一杯饮料后与邻座一位喝茶的老太太打招呼。她身材瘦小，满脸犁耕般的皱纹，上门牙都已掉光，没想到她一张口就用英语跟我说话。她自称名叫爱伦·苏，1932年19岁时就从香港移民美国。她感叹唐人街变化大：“那时这里还没有盖起来，没有大房子，没有高速路，什么也没有。”她说，过去华人生活不容易，不许留辫子，不许买房子，深受歧视。我问，现在生活好不好啊？她连说：“好，好！”
老唐人街也就热闹了百老汇街，其他街区游客较稀少，商店大多惨淡经营。在与百老汇街平行的希尔街上，邡氏工艺品店71岁的老板邡铭兼用英语说，由于位置较偏，他的店生意日渐清淡，只能勉强维持。祖籍广东的邡老感叹，如今的唐人街，除了老一辈留守外，年轻人大多飞了。他本来想关门歇业，但又舍不得开了50多年的老店就此关张，因此勉强开下去，算给唐人街留点古老的东西。
新唐人街　新侨的创业园
蒙特雷帕克市位于洛杉矶东部，在大西洋大道与加菲路的交叉地带，背靠山坡。蒙市在加州乃至美国都十分有名，因为它是美洲大陆唯一亚裔人口占多数的城市———在6万多人口中亚裔占60%以上；它又有一个绰号“小台北”，因为最初到这里定居的大多是台湾移民。
与老唐人街的古老韵味和中国特色相比，蒙市展现的是一种现代气息，它与周边城市融合得很好，街道宽长，环境优美，全没有老唐人街的封闭与嘈杂。
就在1975年以前，蒙市还是一个环境幽静、慢节奏的以白人为主的中产阶级生活区。随着华裔移民不断到来，这里已成为一个充满生机、地价飞涨的新兴商业城市。在这里，大型华人连锁店大华超市和顺发超市都开有分店，附近还有著名的皇都电器商店、北海渔村酒家、林肯饭店等华人开办的商业店铺，小餐馆更是不计其数。华人爱吃喝，一到就餐时间，尤其是周末，但见大小餐馆顾客盈门，一座难求。
说起“小台北”的由来，还与中美建交有关。1979年从台湾移民来的环境工程师威斯利·许是见证人。他对记者说，70年代中美建交后，台湾岛内弥漫着一片恐慌气氛，许多人变卖家产，向美国移民。当年美国使馆门前等待签证的人排起了长蛇阵。他本人当时就变卖了两座房子，移民美国。
他说，他刚来就选择蒙市，因为当时这里有一家台湾人开的顶好超市，可以买到台湾食品。他说，老唐人街人主要是老广东，在那里不说广东话的人受排挤，吃饭也不习惯，因此台湾人纷纷聚集在这里。他说：“我刚到这里时除了一家超市，什么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来到蒙市的台湾人都有一定财力，于是就买房置地，投资商业，大兴土木。他们的到来，破坏了这里的宁静生活，新移民的一些不文明举止，如乱停车、乱倒垃圾，尤其喜欢盖两层豪华别墅的做法令白人居民侧目，纷纷卖房远迁。
80年代，华人还一度与白人居民发生冲突。以白人为主的市议会在1986年通过一项英语为官方语言的规定，限制汉语使用，禁止华人建屋。此举招致了华裔强烈抗议，举行游行示威，引起美国全国关注，最后这项法律被迫取消。
华人的勤劳苦干推动了蒙市经济迅速发展。许多华裔事业有成后，也从这里走上了政治舞台。80年代以来，蒙市议会历届都有华裔议员为华人社区争取平等权益。今年上半年，蒙市第二代华裔、曾经连任3届蒙市议员的赵美心女士当选加州州议员，令当地华侨感到兴奋。
“长青书局”的老板刘冰说，蒙市是个创业基地，新移民到这里，站稳脚跟，开创基业后往往就转到其他地方发展。他说，随着台湾经济发展，许多台湾人已经从这里回流，或者到大陆寻找商机去了。而80年代末以后，上海移民到这里来的越来越多。他笑着说，“小台北”现在可以改称“小上海”了。
其实，何止蒙市变化大！华人移民越来越多地来到洛杉矶，促使东部多个地区亚裔人口比例迅速上升。可以预料，不久的将来，洛杉矶将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小台北”或“小上海”。
创业历程　“勤”字道出艰辛
华裔以其特有的勤奋和聪明才智，在海外通过艰苦创业，才取得良好经济地位。不少成功人士都是从打工仔做起，历经艰难，终获成功，他们的勤勉和创业
精神令人感动。
“黎明图书公司”的老板刘东昊是老唐人街不多见的大陆移民，他的书店是那里唯一专营大陆书籍的书店。他和太太在1989年从江苏无锡移民美国，原来都是中学教师。
刘先生说，他本人原来下过乡插过队，能吃苦。他和太太当初到美时只带了1500美元，英语也不懂，先后干过清洁工、保管员等体力活，后来在黎明书局一干就是6年，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但打工期间，刘先生以江浙人特有的精明，研究经营之道，后来从负债累累的老板手中接管了书店。他以向美国中医学校和诊所推销大陆各类中医书籍为突破口，出奇制胜，一下子打开局面，生意日益兴隆，目前年营利十多万美元。
短短数年，他家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买了价值约20万美元的别墅，一个25岁的独生子也已工作，是电脑工程师。他现在算是圆了自己的“美国梦”。
在蒙市大西洋大道与加菲路交叉路口的左侧有一个著名的鹿苑商业广场。这个L形广场是中式仿古建筑，但它采用的是与众不同的绿色调，包括琉璃瓦和柱子都漆成赏心悦目的绿色。当地最有名的华人文化活动中心“长青书局”就位于这里，书店门口有一对白色石狮子，被称作蒙市的主要标志。门口栽种的一丛绿竹子，与书店相辅相成，构筑出一种难得的高雅韵味，体现了店主人的修养。
店主人刘冰先生，可谓蒙市创业者的代表人物之一。69岁的刘先生身材高大，温文尔雅，十分健谈。原籍上海的他出身书香名门，1949年随父母到了台湾，后来教过书，长期从事印刷和出版工作。1972年因为憎恶台湾当时的白色统治而移民美国，开始艰难创业。
他说，为了谋生，曾经斯文扫地，在老唐人街打零工，由于不会说广东话，受老侨的歧视，“他们甚至连房子都不愿租给我”。后来他只好搬到蒙市谋生，先后干过饭店跑堂、当过印刷工，还开过炸鱼店。
1978年，他卖掉炸鱼店，重操文化出版事业，开办了“长青书局”。随着华裔移民增加，“长青书局”生意日益红火，刘冰接着在大洛杉矶地区开了数家连锁店，经销大陆、台、港等地的中文书籍，“长青书局”成为华人在美开办的最著名书局之一。
刘冰感慨地说，华人在美国成功的秘诀就是一个“勤”字，“365天，天天做工”。
图片：
①孙中山先生的铜质全身坐像
②书有“孟欧之风”的牌楼
③唐人街上的“老外”
④华人文化活动中心“长青书局”（支林飞　摄）